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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柳儿巷的小老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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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红楼很快又有了新的头牌。
璎珞姑娘已经变成一个传说,如同一颗曾经划过天际的流星。
看见过流星的人,都对它的美丽念念不忘;听说过却未曾有幸见过流星的人,多半已忘记了这个传说,有更新鲜的传说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
宛音与宛文夫人仿佛一夜人间蒸发。
宛如夫人笑着往璎珞碗里夹了一筷肉:“你看,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好。”
“嘁,要是没有我,我们哪来的这栋大宅子啊?”
“宅子大了其实也不好,打理起来着实累人。”
“这时候说这种话,到底是谁把仆人丫鬟都给遣散了啊?”璎珞揉了揉胳膊,光是打扫庭院就把她累得够呛。
“现在可不能随便挥霍了。”宛如夫人正色道。
“没关系,要是缺钱了,我就再去喜红楼呗。”璎珞不以为然地喝着汤,与此同时脑门上却吃了一记暴栗,差点喷了出来。
“喂——娘!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啊!”
“随便说说也不行。”
“行行行,您说了算。”
“安安稳稳过一生,才是福分,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娘你都说了几百万次了吧……真是太啰嗦了。”璎珞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地上扬。
“这段时间你给我的钱,我都存着,我已在街上盘下一个铺面,做点布料生意。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哇,娘,你要做布店老板娘啊?”璎珞睁大了眼睛。
“不是我,是你。”宛如夫人微笑道,“你是老板娘,我给你做帮工。”
璎珞也笑了。
布店老板娘,也不错啊。
陈季丰对苗悟道:“苗大哥,璎珞姑娘从未去过大漠,看来并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苗悟:“嗯。”
陈季丰:“那我们这是……”
苗悟:“做事要有始有终。”
“那倒也是。如今夫人已遣散家仆,若幕后人再要对她们不利,怕是很难提防。”
他们三人再回到柳儿巷时,先前那间屋子里已是空无一人。
“如果真如璎珞姑娘所说,宛文夫人筹谋划策,将她打造成喜红楼的头牌姑娘,”琴渺歌沉吟道,“那这个人,真是不简单啊。”
“呵,的确聪明。先用特殊的染料将头发染成金色,再雇人四处散布谣言,设计出三人成虎的局面……彼时便是谁都会觉得,也许璎珞姑娘真的是亡国的公主。毕竟没有哪个人会穿过魔鬼沙漠去证实真相。”陈季丰抚掌,“这么好的宣传效应,喜红楼更是乐见其成,恨不能名声更大,压根不会拆穿他们。真是妙哉,妙哉。”
琴渺歌:“不过这将头发染成金色的燃料,着实稀罕得很。不知宛文夫人是从何处得来的。”
陈季丰:“还有那宛音夫人,似乎比宛文夫人更深不可测。我到现在也猜不出她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
街角忽然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
“咦,小老鼠?”
那五六岁的小男孩跪在他们面前,瑟瑟发抖。
琴渺歌:“咦,我想起来了,你便是那天在集市中……”
陈季丰插嘴道:“摸走小鸽子荷包的小老鼠。”
“……”
“看来你这个小不点副业很多嘛。”陈季丰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和颜悦色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呢?”
“大人,我……我……”小男孩低着头,泪珠扑簌而下,“我不知道哪里可以去……”
“哦?大老鼠躲到阴沟里去了么?”
“夫人她……不要我了。大人,求您收留我吧。我……什么都会做的。”
“大老鼠为什么抛下小老鼠呢?”
琴渺歌将男孩从地上拉起来,斥责陈季丰道:“他还不过是个孩子,你何苦要为难他?”
“我没有为难他啊。”陈季丰叹了一口气,“小老鼠,如果你告诉我们大老鼠躲到哪里去了,我们便收留你。”
男孩哭出了声,战战兢兢道:“我……不知道。”
他抬起头,用漆黑的大眼睛求助地看着琴渺歌。琴渺歌拉着他的手安慰他:“别怕,这位哥哥虽然凶一点,但不是坏人的。”
男孩委屈地说:“我不怕……但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如果你想起了什么,告诉我们就好。”琴渺歌道,“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男孩用力点点头。
琴渺歌带那男孩去茶楼吃了点心,又给那男孩买了新衣裳和新玩具。
陈季丰看在眼里,不禁连连摇头,对苗悟道:“真是只傻鸽子,我看她可能还没有六岁的孩子聪明哩。”
苗悟盯着琴渺歌与那男孩:“你觉得那孩子知道宛文夫人的下落?”
陈季丰摇了摇头:“我也不能确定。弃卒保帅也是有可能的。或许宛文夫人早已逃离河西镇。”
“那希望她永远都别再回来。”
“那女人不简单。柳儿巷像这样的小老鼠,据我所知,不少于十个。”陈季丰道,“那件事之后,便全部与那女人一道蒸发了。今日不知怎么又碰到了这一个,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后招。”
“或许其他的孩子都躲起来了?或者逃到了别的地方?”
“我们还是盯紧一点的好。”陈季丰收起折扇,“你想,柳儿巷的这些孩子,是从何而来?”
“是花街上那些女人意外怀上,生下来又不想要的吧。”
“我原本也这样想。但有一点不合理,这些小老鼠的年纪看起来都不过五六岁,甚至还有更小的。那么比他们更大一点的孩子呢?”
“确实从未见过。”
苗悟心中紧了一紧,一抬眼,发现方才正在风筝铺上买风筝的一大一小竟已不见!
苗悟大惊:“人呢?”
陈季丰用扇柄指了指,头痛道,在那呢。
只见不远处,两人正一人啃着一个包子说说笑笑,越走越远。陈季丰与苗悟只好快步跟上。
琴渺歌忽然驻足回头,几步跑回来,神秘兮兮道:“苗哥哥,猪猪,刚才小七说他想起来了哦。”
陈季丰:“哦?”
“宛文夫人还藏在柳儿巷呢。没想到吧?”
“不可能啊,柳儿巷我们都找过了……”
“柳儿巷尽头有个破茅屋,屋子下有个地窖,宛文夫人就躲在那里。”琴渺歌得意道,“看,还是我的糖衣炮弹管用吧?小孩儿嘛,总是要哄哄,凶他做什么。”
说着她看了陈季丰一眼:“你笑什么?既然知道宛文夫人下落了,还不赶快把她找到?”
“我们不一起去么?”
“你一个人去就好了吧?宛文夫人又没有什么武功。”
“我找到她,然后呢?”
“当、当然是……”琴渺歌思索了片刻,“她买凶杀人,你把她扭送官府咯。免得她又使坏心眼干坏事,害了璎珞姑娘和宛如夫人。”
陈季丰笑道:“我还以为鸽子女侠要亲自替天行道呢。”
“快去吧,去晚了人又跑了!”
陈季丰只好给苗悟递了个“看紧他们”的眼神,返身回柳儿巷捉人。
琴渺歌与小七在集市中继续逛着,苗悟跟在他们身后。
一个身怀六甲大腹便便的妇人正要与琴渺歌擦肩而过,忽然喊了声“哎哟”,便一手扶着肚子倒了下来。
琴渺歌赶忙伸手搀扶,将那妇人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
妇人仰起脸,一头冷汗道:“我……我肚子好疼……”
琴渺歌大惊失色:“该不会是……要生了?”
“不,还没有。”妇人道,“只是肚子有些疼。”
“那那那要怎么办?”
琴渺歌十分慌乱。她想起在音韵楼时,佩夫人生产前跌了一跤导致难产,惨叫了一天一夜的事。最后虽然产下了男孩,妇人却最终难产而死。
“我回家休息一下便好。”妇人自责道,“唉,都怪我今日非要出门给夫君送午饭。大夫嘱咐我要好生静养的。”
妇人恳求道:“好心的姑娘,我现在身上没有力气,你能送我回家吗?”
“苗、苗哥哥!”琴渺歌转身喊身后的苗悟,“这位夫人身体不方便,我们送这位夫人回家,好不好?”
苗悟点点头,上前要将那身怀六甲的夫人抱起。然而那妇人却拼命摇头道:“男女授受不清。我夫君会不高兴的……”
琴渺歌:“都什么时候了还……你夫君若是看见了,就该当亲自来送你回去才对。”
“邻里人多口杂,人言可畏……”妇人垂下眼帘,楚楚可怜道,“姑娘……”
“好了好了,我扶你回去!”
走了不算长的一段路,琴渺歌扶着那妇人来到一栋宅子前。
“谢谢姑娘……这便是我家了。”妇人感激地说,“姑娘能扶我进去么?我真的……”
“嗨呀,都送到这儿了还差那几步么?”
琴渺歌说着便搀扶着妇人往宅子里走去。
苗悟正要跟着跨进去,那妇人竟回头惊恐道:“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能不能劳烦您在外头等一歇?若叔叔婶婶看到我带着一个大男人回去,免不了又……”
苗悟依旧我行我素地往里走。
那身怀六甲的妇人颤抖起来,仿佛快哭了。
琴渺歌感受到了怀里的夫人的恐惧和不适,便笑着劝苗悟道:“苗哥哥,我送她进去便出来。你就在外头等等我吧。”
苗悟这才停下脚步,看了看这宅子,背靠着围墙,便道:“快些出来。”
琴渺歌便扶着夫人,带着小七走了进去。
“等等,”苗悟道,指着那男孩,“他留下。”
小七看了看苗悟,又委屈巴巴地看着琴渺歌:“姐姐……我害怕。”
“小七别怕,苗哥哥他不是坏人哦。”
“我……呜呜呜……”男孩抹着脸大哭了起来。
“呃,”琴渺歌心中一软,“苗哥哥,便让他跟着我们一道进去吧?”
“哎哟!”妇人扶着孕肚,又哀叫了一声痛。
琴渺歌不由得紧张道:“夫人,你这样,不去看看大夫真的不要紧吗?”
“我叔叔便是看诊的,我要赶快进屋去……”
琴渺歌匆忙对苗悟抱歉地一笑,便扶着那妇人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