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猫之国0：时空终末城》悠然琥珀

5、【第三乐章·下：少女推理中】

　　傍晚，太阳西下。
　　落日的余晖好似黄金与烈焰，镶嵌在天空的边际肆意粉刷着，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室，愈发昏暗的教学楼里，只有秦暖冬和钟绮熠、还有奥格，还留在了自己的班级。
　　秦暖冬孤零零的坐在座位上奋笔疾书，她要求被抄阿兰星落校训两百遍，那句‘梦想不死，希望不灭’，且不说这样有没有意义，但随着她沙沙划过的书页和胀痛的仿佛要断掉的手指，一起被深深刻在作业本上，力气大的甚至划破了纸张，烙印到下一页……她感觉手指都痛的没知觉了。
　　灯光昏暗，钟绮熠在一边痛苦地翻找标准答案上对应的题目完成作业，奥格莉斯则在一边无奈的面对追加的英语习题，写得眼睛都要看花了。
　　“差、差不多了……还剩十二道题。”在一片昏暗，教室里黑灯瞎火的都快看不清书上的文字时，钟绮熠首先打破了教室的沉寂。
　　“我们的追加习题只剩十二道了……到时候你就拿着我的作业看着抄吧，根据拉丁经典、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别抄串了。”
　　她叹了口气，甩了甩手好让血液回流到手指上不那么麻木，一边看着疲惫不堪的秦暖冬。
　　“谢了……钟绮熠。”
　　秦暖冬一刻不断地抄着，她也只剩四十遍了……不知该说多还是说少。
　　“嗯，英语追加习题的选项我也弄好了……真是累死人了。”
　　接着，奥格在一阵沉寂后，终于累的张开手，两眼昏花地喘了口气，面前的世界都一片昏暗快要被各种英语短语取代了，她任由钢笔掉落到脚边溅出一阵墨水也没去捡，而是疲惫的靠在窗户旁，看着落日的模样。
　　“辛苦了。”
　　秦暖冬没说更多话，她甚至不想抱怨……这不符合她的性格，以往这样的情况她绝对会在日记上重复抱怨二十遍、在钟绮熠耳边念叨四十遍、然后在入夜后自己的梦里不断重复这件事最终变成一个无解无限循环的噩梦……

　　但今天，她的心情异常低落，甚至没去吃午饭，到现在已经错过了晚餐时间一个小时，她不想想起这件闹心事，当务之急是继续抄完手头的罚抄，只剩二十遍了……
　　在那个诡异的大课间发生的冲突，发生的一切好像都不是自己在经历，仿佛只是一个梦。
　　“钟绮熠……奥格……对不起。”
　　直到钢笔沙沙的都快划破纸张了，在阴影的光辉中仿佛那书页下原本就有文字。
　　“是我把你们拉下水……本来，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受罚的，没想到放学的时候老师居然要连我们三个一起罚。”
　　秦暖冬是越说越内疚，心里愧疚的连怒火都没有，仿佛在先前的争执里耗尽了所有力气，现在剩下的只有一具装满惭愧的驱壳。
　　“没差啦，就算你不闹事……我们被阿斯梅拉达那么一指，大概也都逃不过了。”
　　钟绮熠不知如何是好，随着电光火石的经文抄写也是忙都忙不过来，可能是没时间管一旁的秦暖冬，也就顺势原谅她了。
　　“但你要是低调一点，我们也不会这么凄惨……”
　　随后的这一句里，她语气带着责备。
　　“好了，今天我们的部门活动是泡汤了，明天……”奥格莉斯咽了口口水，当她缓过神来想去给部长报道的时候，她看见一旁，秦暖冬的手机屏上已经爆出了十三条暴怒的质问邮件了。
　　“奥格，是我的错。”秦暖冬叹了口气，这件事确实怨她，自己要是老实一点嘴巴别欠，稍微压制一下，给奥格传个纸条……在得逞以后不要表现得那么春风得意！事情也不会这样……
　　“你就说，全都是我……”
　　“是，我已经和部长说明你的情况了……她没怪我。”
　　奥格莉斯先一步答话。
　　“好吧……言下之意全都错在我……这是事实，真抱歉……连你也卷进来。”
　　秦暖冬心里越是沮丧，罚作业罚的就像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作业抄都抄不完，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规划自己接下来的休息时间，该怎么以不吃晚饭的代价，在寝室断电前搞定自己的作业了。
　　秦暖冬一边忍着手指快要断掉、麻木、血脉上涌的剧痛后，随着‘咔擦’一声指尖划过作业本——她两眼一荤，钢笔在手上打滑直接溜了出去，但值得庆祝的是——终于抄完了！！
　　“……好了，我还剩……我只剩老师罚的家庭作业，罚抄已经抄完了。”
　　一想到罚抄两百遍只是起步，秦暖冬就难受的想哭，她两眼一黑累的倒在了地上，感觉魂都要飞了出来……可刚想休息一下，随着钢笔掉在她脸颊边上甩出一阵墨水的触感……
　　墨水，染黑了脸颊……
　　……这个世界不爱我
　　此时，这是秦暖冬心里浮现出的唯一一句话。
　　“啊啊啊我的脸啊——”
　　接着，她绝望地站起来，连忙抽出湿纸巾擦拭自己的脸，在这个无比坎坷的一天，可恨的助教，可恨的阿斯梅拉达，可恨的罚抄，可恨的追加作业，可恨的……钢笔墨水。
　　还好自己反应的快，及时清洗干净了自己的脸，秦暖冬崩溃得简直要查查黄历今天自己是不是大忌之日，怎么事事不顺啊，见过刁难的，还没见过这么刁难的啊……
　　想想就难受，想想就想哭。
　　“就算，阿斯梅拉达的性格一直是那样……”秦暖冬一边把手里的湿纸搓成团，一边转过身面对钟绮熠，“她也太不会看人脸色了，根本不管实情如何……而且，她当时要是稍微收敛那么一点，我都不会那么生气的。”
　　她随手一扔，手里被搓成球的纸巾‘唰’的飞到了窗外，在黄昏的光辉和茂密的树林里消失不见。
　　夜风吹拂过大地，落日在窗外只剩泛泛的猩红，秦暖冬看着窗外一片朦胧的风景，叹了口气。
　　心情并没有好多少，但至少好些了。
　　“还有那个纳薇……她叫谁不好，偏偏把阿斯梅拉达喊起来啊！”
　　她坐下来，开始收拾自己的文具，而身边另外的两人也纷纷转身把作业本塞回书包，把掉在地上的钢笔捡起来，扭紧了盖好盖子放回去。
　　一边钟绮熠把自己的作业本随手扔给秦暖冬，而后者默契的一伸手，牢牢地将作业接在手上，那本抄满了今天拉丁语实用范围的作业，里面密密麻麻引用的经典习题，她看着就难受，一边摇摇头赶快将其合上也塞回了包里。
　　“别抱怨了……可能只是看在，梅拉是你的同桌吧。”钟绮熠也叹了口气，今天两人的表现她也无法评价。
　　首先……确实是秦暖冬的错，她先走神、讲了小白话。其次，梅拉的性格是全年级公认的‘独公平公正’，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那固执的性子，只不过她们恰巧撞在一块，然后恰巧把自己和奥格卷了进去，然后秦暖冬就发狂暴走了。
　　“只是你的同桌……太倔了。”
　　钟绮熠摇摇头，一旁的奥格，默不做声地把书和作业全部收了进去，拉链一拉，终于收拾干净了。
　　“是啊——即使确实是我的错，但这罚的也太重了……是梅拉不讲理的！”只有秦暖冬是越说越气，她低头翻找自己乱七八糟的座位里要用的英语课业本，今天一到办公室自己就被莫汉老师用‘狮吼功’教训了一顿，那咆哮的怒火和唾沫星子都快把自己吹走了！
　　她还是没放下自己和梅拉的这个绊子。
　　“简直配合的跟唱双簧，跟设置好了似得，两个人认识一样的！那批评我和鄙夷我的眼神……我打赌，纳薇要是再这样下去，她总有一天会也被梅拉坑的！”
　　秦暖冬是越翻越气，因为她发现自己的作业本不知失踪到哪去了，翻箱倒柜都找不到它的存在。
　　假如，先前的脾气因为是对朋友，是因为自己的愧疚，她难受的起不起来，但一想到纳薇和梅拉，这两个让自己背上一大堆罚抄作业的人，她心里就烦的不得了！
　　“梅拉从不会讲实情，她连法官都不是，她仿佛就是个只追求事实和规则的机器，一个系统程序似得……就连‘诚信’这个词来形容她，那都是贬低这个词了！”
　　她翻找着自己的座位，不一会她疲惫，发型都累的散掉的站起来，“……钟绮熠，你看到我的英语作业本了吗？我找不到了……”
　　钟绮熠脸色一惊，她怎么知道秦暖冬的作业本去哪了啊。
　　“不会吧，你今天早上我都看见你交了啊，你再找找？”
　　空气仿佛一下子沉寂下来，钟绮熠吃惊的睁大眼睛看着，随后与奥格莉斯诧异的对视。另一边，秦暖冬低下身子，继续从自己乱七八糟、塞满废纸的抽屉里寻找起来。
　　“没有，我到处都找遍了。”
　　这下麻烦大了！秦暖冬的心情变得更加沮丧。“完了，我上午才被莫汉老师训了一顿，假如我今天找不着我的作业本……那我明天只怕会把他扒掉一层皮啊！”
　　脑袋一晕，秦暖冬绝望的抱着头大叫起来，她上午明明看到自己的作业本了啊！
　　“我记得发下来了，是我发给你的……我看见你收了啊。”
　　奥格难以置信的上前一步，发本子的时候是她亲手把作业交给了秦暖冬……原本她还翻到这次秦暖冬的作业成绩还不错呢。
　　“好啦，没差了……绝对是被人拿了。”秦暖冬一屁股坐到桌子上不满起来，“一定是阿斯梅拉达……今天和我闹不和谐的只有她，她心胸就这么狭隘，非要和我过不去吗？”
　　她正气在头上，反正一直抓着阿斯梅拉达不放，总之秦暖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阿斯梅拉达？听你这么说的……她确实有一定犯案嫌疑。”
　　钟绮熠上前看了看，左翻右翻，确实也找不到秦暖冬的本子，接着她发话赞同。
　　“可是……阿斯梅拉达不像是那样的性格啊。”
　　奥格在一边悄悄探出脑袋，一边翻开手机‘咔擦’拍了一下秦暖冬的抽屉照片作为证据，语气却有些不确定。
　　“虽然阿斯梅拉达确实和你闹了矛盾……但她不是那种会捉弄人的性格，她从来都是说明了，用规则公公正正的较量……而且她向来很少参与这种事儿。”
　　奥格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秦暖冬那个脸色越听越难看的包子，一不小心又炸了。
　　“至少，我以前从没听过梅拉有这样的前科。”
　　奥格以蚊子嗡嗡一样微弱的声音补充……
　　“那还能是谁？今天和我有争执的只有阿斯梅拉达……难不成你说是纳薇吗？”
　　秦暖冬是忍不下去，她气愤的索性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此时她一心揪着阿斯梅拉达不放，不管有没有什么其余内情，或是梅拉有没有那样做，一时半会她是没法放下偏见，冷静对待的这事的……
　　“纳薇可是助教！助教没必要拿学生的作业本作为报复吧？她有一万种办法扣我的操行分，罚抄作业，但她不可能设计拿我的作业本来报复我，那是给自己徒增压力啊！她可是助教啊，助教又没那么幼稚……”
　　秦暖冬算是死揪着梅拉不放了，谁让平日里，两人对彼此的印象也没好到哪去：秦暖冬觉得梅拉是个不讲情理的死面瘫，而梅拉大概觉得秦暖冬是个彻头彻尾、一辈子都爬不起来的吊车尾——这种互相讨厌到现在终于爆发的情绪，对秦暖冬来说也是迟早的……谁让梅拉那么没人情味儿呢。
　　“冷静点……秦暖冬，这样吧，今天你先去买个作业本临时顶替一下，明天和老师如实报道这事。”钟绮熠咽了口口水，接着道：“不管莫汉老师信还是不信，你只能先撑一下……我们明天一起想办法把作业找回来。”
　　“是啊，我们已经错过了吃饭，要是再错过了回宿舍……”
　　奥格不敢往下继续说，她简直不敢想象，假如继续错过，三人会被宿管阿姨骂成什么样……她平时胆子就内向，清清静静的，一下子被卷入这种事，不管怎么说心里的变化，都称得上是一波三折、比暑假集体组织去漂流还惊悚啊！
　　听着朋友的叙述，秦暖冬心里也不是滋味，原本起因就是在自己，控制不住讲小话，得逞后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到最后的引发争执，在课堂上差点跟同桌大打出手！这些不管怎么看都是自己的闯的祸，而更糟的是，自己连自己的朋友也一并牵扯进来……原本自己一个人吃苦就够难受了，她宁可钟绮熠和奥格，在自己罚抄的时候在一边看手机对自己冷嘲热讽，也不希望她们跟着一起被罚作业啊……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目前也只能这样了……我就是，有点不甘心吧…”
　　难道没有什么可以反转的余地了吗？秦暖冬不甘心的转过头去，不再看钟绮熠和奥格的脸，她脑子里飞速运转着，有没有什么契机呢？还有谁来过自己的座位……
　　自己已经连累了朋友抄作业了，假如还继续因为自己粗心掉了作业本而麻烦她们，秦暖冬心里实在是过不去啊……
　　等等……
　　突然，她愣住了。
　　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粗心吗……？
　　回忆如点滴潮水般顷刻翻涌而起——刹那间，一个小小的细节冲入秦暖冬的脑海，她讶异的睁大眼，仿佛一场数据的洪流洗过了自己的头脑一般，应该反常的身影清晰浮现在她的眼前——之前为什么没有想到？秦暖冬呆在原地，简直惊讶的说不出话，虽然诡异……也古怪的寻找不到动机，但那……那也太不寻常了！这难道不是一个线索吗？！
　　“秦暖冬，你这是……”
　　“钟绮熠！你记得吗，你记不记得大课间的时候……还有谁来过我的座位？”
　　钟绮熠话未说完，秦暖冬立刻，如触了电似的蹦起来！她抓住钟绮熠的肩膀不断摇晃着，向她逼问出结果……是的，只要找出是谁来来过自己的位子，一切不就都解决了吗？
　　“等等等等……你住手！秦暖冬你要说再这样……我就要被你摇昏了——”
　　对了，
　　下一刻秦暖冬立刻松开手。
　　当时。在自己进教室的时候，钟绮熠看到了自己，于是站起来和自己打招呼。
　　“好吧……你可能没注意到，那么奥格，你记不得记得当时，在大课间的时候，有没有人经过我的座位？例如……红色的影子？”
　　秦暖冬转过身，她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景象，以狐疑的语气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个唯一可能目击了整个事件过程的女孩……奥格莉斯。
　　这么一说，奥格突然之间愣住了。
　　难以想象……这确实难以置信，她摇摇头，以带这些颤抖的语气，不敢置信的看着秦暖冬说话。
　　“是的……我确实看到了，但，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回应的，是一片寂静。
　　窗外，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世界一片灰暗。
　　整个世界，被融入一片朦胧的灰暗之中，灰紫色的夜空下，逐渐亮起的星星点点火光，阿兰星落的夜景正逐渐显现出来，阴暗的教室里，二人面色不安，背着一片模糊的光看着秦暖冬。
　　“……谢谢，我明白了。”
　　晚风拂过窗外的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静静开口了……
　　“假定在大课间后也有人来过我的座位，或是在午休是也有人来过。我并不确定其他人的动机，最近我没有惹上别人，所以多数人的举动也都能理解。”
　　“假设——梅拉没有作案嫌疑……正如奥格所说她不是那样性格的人。其次排除纳薇，她不会那么不成熟，而作为助教，也有着更多的手段来针对我，也排除她做这种事的可能性。”
　　“那么，有一个人的举动……我实在无法理解。”
　　穿过寂静的走廊，在夜色下发出刺耳的呼声，隐约能听到脚步远远回荡，响彻在空无一人的教学楼里。
　　昏暗的微光下，秦暖冬缓缓抬起头。
　　“在大课间那时，最后一个来我座位的……”
　　“是龙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