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夜》风月闲忆

9、别扭

　　【别扭】
　　桓夜天天都是那么一副冰冷深沉的样子，就连行云雨之事都是自己一个人在主动，他完全就是不动如山，丝毫不解风情！
　　自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有人敢在她面前摆出这么一副样子！
　　于是这一日她又在沁芳园摆了小宴，故意唤了缪阳和章临在身边伺候，又让楚宜跳舞、华辞奏乐，独独把桓夜冷落在那儿。
　　乐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百转千回，舞蹈亦是风姿曼妙，腰如杨柳，迎风而动。
　　贞秀魅惑地一笑，接过缪阳递过来的酒杯，又趁着酒意半躺在了章临的怀里，任缪阳为自己捏着腿。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被贞秀召唤了，又见今日桓夜被冷落，不由心中暗喜，自然格外卖力，只求能再得贞秀的宠爱。
　　言笑晏晏之间，贞秀得意又有些期待地瞥向独自坐在一旁的桓夜，可他却没有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一眼，神色之中甚至还有些厌恶，心中一时由失望转为愤怒又转为傲慢。
　　她猛地坐起来，带着高高在上的凛冽：“桓夜，给我倒酒！”
　　众人都对她突然的动作和命令很是意外，起舞的楚宜不知道该继续还是退下，华辞的手就在琴上，却不知道该不该弹奏。
　　桓夜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恭敬地起身，在她面前跪下，缓缓斟酒，双手举杯：“公主请。”
　　无论是多年不受宠、这几日得宠还是如今失宠，在贞秀面前，他总是一脸静默，似乎从无悲喜，今天竟然还有些厌恶！贞秀根本不想探寻其中的缘由，只是觉得他实在折了自己的面子，压着心里的怒气，手越过他举着的酒杯，用纤细修长的食指勾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你的模样比起缪阳可是差远了！”
　　贞秀对桓夜的反应此时已经是非常不满，话里满是轻蔑、傲慢和讥讽。
　　桓夜的眼睛似乎暗了几分，却只是任她勾着自己的下巴，以这样卑微羞耻的姿势跪在她面前。
　　僵持了许久，贞秀失去了耐心，心中烦闷气愤，扬手扫掉了桓夜手里的酒杯，里面的酒也洒了一身：“滚！”
　　他被当众如此羞辱，却只能默默放好酒杯，作揖退下。带着一身酒气回到院子，关上了房门，靠着门，微微仰起头，明明痛苦羞愤却还是要维持自己仅存的一点点自尊，深深闭上眼睛，手抓着门栓，沿着房门笔直沉寂地靠着。
　　这里贞秀一时气大狠狠羞辱了桓夜一番以后，心中虽然十分恼怒，但偏偏又对他念念不忘，以往喜爱的几位此刻也觉得索然无味，便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又过了好几天，贞秀和桓夜还是在闹着别扭。
　　其中有一次贞秀在路上偶遇桓夜，桓夜远远地看她来了，转身就走。
　　“桓夜！”贞秀也看见了他，本来想和他说说话，他转身就走的动作又一下激怒了她，厉声叫住。
　　他站住了，却没有转过来，就停在原地。
　　贞秀有些不忿：“转过来！”
　　桓夜的神色依然清淡，转过身来看着她，不说话，也不行礼，身旁的人见他如此无礼本欲出言训斥一番，但看到贞秀的神色后果断地闭了嘴。
　　贞秀本来是有很多话要和他说的，但此时却又一句话也想不出来，正在贞秀努力找着合适的话时，桓夜神色一暗，转身走了。
　　当贞秀看到桓夜竟然擅自离开的时候除了生气更是疑惑、惊讶：这个一贯对她极为恭敬守礼的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转身走了？！
　　面对这种情况，她本来是应该暴怒着命令侍卫立刻将他拿下，严厉地惩罚一顿，但不知为何，她竟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那个背影像山一样坚实，又像夜一样深邃沉默，全然不似缪阳的文秀妩媚，不似文昭的淡然高华，也不似彦回的疏放潇洒。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想要再次叫住他的冲动。
　　最终，贞秀公主对桓夜这种无礼的行为竟只有罚入厨房十天的惩罚，不由令府中众人再一次议论纷纷，各种猜测此起彼伏。
　　一个人坐在房中，贞秀看着镜中的自己，忽而想起好久以前的事：那时她首先对彦回起了心思，但又怕莽撞行动坏了事，于是总是向桓夜打听彦回的兴趣爱好、生活习惯。那时桓夜虽然也比彦回要内敛沉默，但还是始终带着微笑的，谦和而有礼，他总是细致地向她交代彦回的生活习惯，和彦回一起谈诗论道的时候又一番意气风发的模样，完全不似如今沉默深邃，郁郁寡欢。
　　她其实是不了解桓夜的，以前她一直关注的都是彦回，对于桓夜只有个他是彦回最好的似乎也是唯一的朋友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