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夜》风月闲忆

22、番外：黯然销魂者

　　番外：【黯然销魂者】
　　如果世事就这样下去，必定会很是美好。只是夜不过是阳光的一场游玩，再美，也会有破碎的一刻。
　　多年以后，渤海国内政局动荡，主战派势力日渐增长，迫切要求与大唐一战以掠夺物资。以贞秀公主为首的主和派渐渐式微，贞秀不得不借助他人势力以维持自身的优势地位，另嫁渤海贵族莫罗。
　　檐下，桓夜一身素白衣袍，披了件黑色大氅，消瘦峻毅了许多。
　　“夜郎……”贞秀自知是自己背弃了他，虽然无尽悲伤、愧疚、不舍，却始终说不出口挽留下他。
　　桓夜淡淡一笑，黯然温柔：“保重。”
　　那一瞬间贞秀的心像是猛地被什么击中，冲动地想去抱住他。可那双手还没合上就被桓夜抓住，缓缓退了回来。贞秀看着他，惊讶又迅速转为悲伤、疼痛，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绞住了，闷痛难当却又无法冲破……
　　泪雨纷纷，飞雪漫漫，光阴变迁……
　　那一场撕心裂肺的离别到如今也不过是大梦一场。
　　灰色的雪铺在幽幽凄冷的巷子里，手拢在袖子里的行人在低声讨论：“我听说莫罗大人很快就要娶新夫人了，贞秀公主那么漂亮都被他休了，这新夫人该有多漂亮!”
　　“你懂什么，你没发现最近几个月好多主和派的大人都要么被贬要么被杀，贞秀公主就是再好看，如今对莫罗大人来说都是一个累赘，当然要赶快扔掉呀。”
　　“什么呀，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呢！我有人在朝廷里，据他说，当初就是莫罗在最后倒戈相向，才让主和派输得一败涂地。”
　　“这么说贞秀公主是被她的驸马抛弃了？”
　　“之前她不是还有过一个中原的驸马，好像是姓桓吧，说是感情挺好的，后来还不是被她休了。之前还养了一大群的男宠，依我看，她就是一个风流娘们儿，活该被人抛弃！”
　　此时的贞秀公主府远远不如此前的富丽繁华，屋里的孤灯已经挑残，街上的钟鼓迟迟敲响,天上的银河还在做最后一搏。残月西移，夜寒霜重,房上的鸳鸯瓦披着月光和秋霜,合欢帐一片冰凉。
　　“娘！”病榻之侧，一个稚嫩少年闪耀着泪光。
　　风雪漫漫，夜郎不再。最近常常做着一个梦，贞秀缓缓睁开了眼，眼角划过泪痕，一缕月光滑进屋里：“恒儿，把窗子打开吧。”
　　随着整个窗子被打开，清冷的月光迅速泻进了屋里，浸在这清寒里，思绪再次翩飞：
　　桃花树下，月华如水，明媚温柔。桓夜躺在树下，阖上了一双桃花眼，雪白的月光掺着粉红的花瓣，落了一身。手边，一本书还摊开着，夜露清凉，湿了几页。
　　贞秀从几树桃花后走出，跪坐在他身边，低头轻吻他眉眼。桓夜迅速醒了，贞秀展开手里的披风给他披上：“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夜风吹过，摇晃了树树繁花，也晃碎了她的思绪。
　　窗外的那一框夜空漆黑冷落，一如桓夜黑色的眼睛，梅花树清癯极了，仿若他明暗光影之间沉默又清瘦的身姿。冷月如钩，正好挂在了光秃秃的梅花树顶，眼前的少年稚嫩青涩。
　　最后一次知道桓夜的消息已经是两年前了：王桓两家的冤案已经昭雪，文王意外身死，朝中武王和宁王势均力敌，正是焦着。
　　缓缓伸出手去，想要再抚摸一次他的面庞：“林恒。”她的手浸在雪白的月光里，艰难地向前伸出，却如同握着一层纱与他失落。
　　“娘！”清亮的哭声在屋里响起，砸碎了一室寒月水光，也惊飞了栖着的寒鸦。
　　忽魂悸以魄动，心迷离而恍惚：
　　惊鸿池上，她为彦回倾情一舞，得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云梦湖畔，桓夜看烟水迷离，缓缓道来：“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喜乐戛然而止，彦回气若游丝，鲜血如花砸在地上。
　　长安风雨潇潇，雷鸣电闪，柳丝细摇，桓夜孤身离开，倒在树下。
　　北风猎猎，大雪如毡，桓夜推开了她的手，一个人走进漫天的风雪，迷失了踪影，忘记了行迹。
　　夜郎，长安今夜有没有月亮？
　　脑中一片混沌，又一片清明，只记得他教过的一句话：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