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夜》风月闲忆

21、别问归期

　　【别问归期】
　　贞秀公主与驸马桓夜感情不和，自愿和离。公主另嫁贵族莫罗。
　　渤海刚落了一层新雪，薄薄的点缀在梅花枝头。
　　惊鸿池上的荷花早已凋残地连枯叶也不见了，混混沌沌如同老花的眼。
　　云梦湖的湖水结了一层薄冰，亮晶晶的像镜子才拿出来而冷光乍出于匣。
　　桃花林一片枯残，枝枝枒枒错乱地相于枕藉，一片狼藉。
　　檐下，桓夜一身素白衣袍，披了件黑色大氅，消瘦峻毅了许多。
　　“夜郎……”贞秀自知是自己背弃了他，虽然无尽悲伤、愧疚、不舍，却始终说不出口挽留下他。
　　桓夜淡淡一笑，黯然温柔：“保重。”
　　那一瞬间贞秀的心像是猛地被什么击中，冲动地想去抱住他。可那双手还没合上就被桓夜抓住，缓缓退了回来。贞秀看着他，惊讶又迅速转为悲伤、疼痛，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绞住了，闷痛难当却又无法冲破。
　　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
　　他走了，在她面前，拒绝了她最后的拥抱，不再微笑，不再回头，走下台阶，走出场院，走向漫天飞雪，走进茫茫天地……
　　牵过一匹瘦弱的马，已旧的靴子在雪地上踩出浅浅的印痕，一路蜿蜒。
　　行到半路，桓夜脚步稍慢，想要回头再看她一眼，却一顿，终究没有回头，认真地看着脚下的每一片雪地：我的目光踩下的地方，是你我最后的记忆。从此，你是你，我是我。
　　雪新白，思在旧：我不会再走了，你会是我一生目光所及之地。
　　风雪渐大，淹没了他的背影，也掩埋了所有的承诺和痕迹。
　　屋檐下，白雪中，贞秀一身红装，泪如断线之珠，花了妍妆。
　　折腾了一天的贞秀公主府终于渐渐归于平静，连着下了几天的雪院里的梅花也开的清冽艳丽。
　　莫罗没有在公主府停歇，而是回了自己的府邸。已经是深夜，忙碌了一天的莫罗似乎并不着急休息。一阵冷风忽然吹进来，垂挂的帘子摇摇曳曳撩拨了人的心绪。
　　一个黑影轻捷地闯进又迅速地关上门。
　　“不愧是我最优秀的杀手。”莫罗没有惊慌没有恼怒，反倒是有点高兴。
　　那人没有回话，只是缓缓扯开蒙面的面巾，一张俊毅冷肃的脸就出现在面前，赫然是当年贞秀公主府四大公子之一的鄢楚宜。他穿着一件极为贴身的夜行衣，腰间别着一把短刀，更衬得他的腰极细。
　　“风雪太大，我先派去的人没能杀了桓夜，这次你去，除了杀桓夜还要尽力离间渤海和大唐的关系，给我们制造机会。”
　　“是。”
　　长安雪夜，夜风潜行，夹着雪花清气的风在王府里吹起一阵一阵的嘶吼和低吟。蔷薇花架已经枯残，只留下些干枯的臂弯，瘦骨嶙峋地缠绕着清冷的木架。
　　微微的月光映在雪上，隐隐约约勾勒出角落里的一个影子。
　　“殿下，殿下”老管家高英轻唤。
　　文昭没有睁眼，依旧斜倚在栏杆上，笼着一件厚厚的披风，不远处烧着炭火，不时带出些温暖的香味，与外面雪花的清冷截然不同：“高叔，您先睡吧，我再待会儿。”
　　“这些天来宁王府拜见的人我都按你的意思挡了，只是……”高英欲言又止，不懂他这么做的原因。
　　文昭终于睁开了眼，俊雅的脸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如同一朵完全打开的花，孤芳自赏，沉静无双。
　　“盛极则衰，二哥就是为声名所累。”他话语平淡，语气轻缓，仿佛当年为文王之死哀恸欲绝的人从未存在过。
　　不远处一根树枝终是承受不住大雪的重压，干干净净地落在雪地上，把些枯枝散落在纯白的雪地上。
　　文昭重新闭上眼：“放心，我不会任武王鱼肉的。”
　　夜越来越深，雪依旧在下，清清幽幽的味道在王府里游荡，不知何时，那蔷薇花架下已经空无一人。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