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婵娟》冬天的海

3、虚情逢假意

　　“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呀！”半夏坐在桌边说。
　　“我没听错吧？我只是个十岁小孩啊，我能有什么办法？”对面的天南正对着一大桌菜大快朵颐。
　　“闭嘴！别吵！”
　　“不是你在问我吗？”
　　“我在和我自己说话好嘛，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呀？”
　　“咳咳咳……你！……”天南气的噎到。
　　“要不是我去救你，你早就失身啦！”
　　“我想到了！”
　　“什么？”天南问。
　　“就是怎么对付那个沈蓝桥，那就是——静观其变！”
　　“那不就是什么都不做？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呸！”天南吐了根鸡骨头。
　　一杯茶放到他手边，半夏笑盈盈的说：“好了不气你啦，看在你救我还给我做了这么一大桌好吃的份上，谢谢云大侠，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他挑挑好看的眉毛，抓过茶喝了一口，故作老成的说：“你就多谢师傅派我保护你吧，唉早晚被你气死！”
　　半夏安慰道：“好啦好啦，我们就以静制动，反正他喝了我的药，应该不会轻举妄动，看看这人到底是谁，我觉得他来李府的目的不是我，或许我们可以加以利用……”
　　门前传来敲门声，陈管事的声音传来：“半夏，睡了没？”半夏和天南交换了个眼风，上前开门，陈管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半夏湿漉漉的头发，新换上的衣服，探究的眼神下，半夏尴尬低头：“陈伯，这么晚了，你……”
　　“半夏，你去沈公子那送花，没有打扰到他吧，毕竟是世子的贵客，有什么差错你要及时向我通通风，否则你我都担待不起呀！”
　　“这个，陈伯，没有什么差错，沈公子人很好的，对奴婢更好，让奴婢多上前……伺候。”听了半夏羞答答的声音，天南暗暗的抖了两抖。
　　“好，好好好，那就没什么了，你们吃你们吃哈，我告辞了。”
　　天南上前关上门，转身对上半夏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神，两人心中皆明了了，原来送她去沈蓝桥屋里是世子的意思，原来世子在提防沈蓝桥。

　　这天早晨，连绵好多天的雨停了。初春的晴天像一块温润暖玉，澄清透亮。

　　因为李府里住进来可许多才华风流的青年男子，府里的女子们上到小姐下到丫鬟们都多了许多谈资，各种传言也像这春日回暖的天气一样，氤氲蔓延起来。
　　几个婢女在碧光的屋外窃窃私语。
　　一个说，还是那个沈公子，长的最好看。另一个说，难得的是还有才学，以后也不知会娶什么样的女子，估计要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才配的上。
　　前者又说，你难道没听说，那天他叫了一个婢女去屋里服侍呢，过了好久才出来的，听说是伺候花草的那个半夏。后者惊讶，听是听说有个这个事情，却不知原来是她？看着长的也不算漂亮，比我还差远了呢。
　　另一个打趣，你是不是也想亲近亲近沈公子啊，跟了他就算做个侍妾也甘愿吧……
　　碧光的贴身丫鬟叶子从窗口探头出来骂道：“你们两个人作死了，不做事还说这些淫词浪语的，被小姐听见了看怎么罚你们！”两个小丫鬟吓的连连讨饶，叶子罚她们洗洗全院上下三个月的衣服，然后放她们走了。一回身，小姐不知何时立于身后，问她什么事，叶子上前小声告诉了碧光。“半夏……半夏？”碧光喃喃念道，似是对此特别在意。
　　第二天，两个伺候衣装的侍女从碧光的屋里出来，捧着一身青衣和一身刚换下的白色睡裙。
　　“表小姐怎么今天不要穿青衣，要穿红衣了呢？”
　　“不知道呀，以前啊是因为世子穿青衣，她才一直穿青衣的。”
　　“那表小姐是不是想通了呀，世子是要尚公主的，我朝驸马不避权，世子尚了公主，前途远大着呢，表小姐长的漂亮，但是公主也漂亮啊，而且身份可高贵多了，我要是世子，我也会选公主呀。”
　　“嘘，别乱说话，被表小姐听到她又要生气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罚你呢。”
　　两个侍女急匆匆走过，路过的管家从假山后走出来，若有所思。

　　半夏一出门，就被亮闪闪的日头晃了眼睛，她干脆闭上眼睛，感受着脸上的暖意，深深嗅了一口庭院中的花草香，不由伸臂大大的舒展了身体，真舒服啊！

　　再过半月，是建安城两年一度的晒书节，清明过后，建安的天气晴朗，历年的学子们爱在这时节将典故书籍摊在院中晾晒，去去湿气，为来年的大考做准备。
　　时间久了，每到这一天，年轻公子们都借着此由头聚集到建安城，或呼朋唤友，或赏春踏青，或舞文弄墨。
　　而年轻的女子们也在这一天被允许出门散心，实为探看学子风采，有的女子可以明目张胆的窥视自己的心上人，更有许多长辈张罗了许多儿女相看。

　　碧光在园内散步，脚步匆忙，辗转迂回，倒像在找人，身后的叶子犹豫着不知是否该问小姐意欲何为。
　　忽然，小姐的脚步慢了下来，叶子偷偷往前看去，只见前面的亭子中坐着一位公子，正凭栏欣赏池中的锦鲤，仔细一认，正是昨日在世子少爷门前见过的那个好看的公子。

　　碧光缓步走上前去，矜持的将目光摆向正前方。沈蓝桥原本凝固沉思的眼光转悠到碧光的脸上，又落到她火红的衣裙上。
　　碧光觉得脸上都要像这衣裙一样烧起来了，心里不知怎么的也要烧起来似的，本来像故作潇洒的到这人身边晃上一晃，却只能愣愣立住。沈蓝桥慢慢起身，笑意盈盈向自己作揖：“小姐万安”。碧光回礼：“叫我碧光就好了，世子李琅轩是我表哥。”沈蓝桥又笑道：“碧光小姐好眼光，风采更胜昨日。”
　　碧光心中小鹿乱撞，脸上露出笑容，心里想没有枉费她今日的悉心装扮，有心和沈蓝桥多聊几句，她打破沉默：“不久就是晒书节了，公子可有兴趣参加？”
　　“正是，素听闻建安晒书节热闹非凡，正想去见识见识。”
　　碧光听了，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己无父无母，自己以后的亲事虽然可以由舅舅做主，可是毕竟不是亲骨肉，自己在这李府中虽吃穿用度不短，可舅舅舅母并不太关心她。
　　在府里寄人篱下的这些年，她深深的知道，想要过的好，最终还是要靠自己争取，如今有个人让自己如此心动，如果能两情相悦，凭着她的才貌心思，一定会幸福的。
　　快到晒书节了，何不借这个机会……
　　碧光犹豫着开口：“不知公子是否愿意……”

　　半夏照旧包了粗布头巾，提了花锄要去花圃，看见池塘边亭子外围了一圈的人，秉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热闹的宗旨，半夏做了个让她无比后悔的决定，她挤进人群，刚看清楚亭子中的人，就被那个男的唤道：“半夏！过来，我正要找你。”
　　碧光还未说完的话被打断了，她不悦的看向半夏。
　　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照过来，半夏真是恨不得打断自己的腿。
　　好不情愿的挪到跟前，半夏有气无力地问道：“沈公子有何吩咐？”
　　“晒书节那日可有空？陪我一道逛逛吧。”四周响起一阵抽气声，如果说刚开始碧光看半夏的眼神是戒备，那现在就是赤裸裸的敌视了。

　　半夏不明所以，但直觉地想拒绝：“沈公子，我每天都有事情要做，恐怕不能随侍。”随机瞪了一眼沈蓝桥：开玩笑，我又不是你的丫鬟，凭什么陪你逛街啊？何况你的小命还在我手上呢，给我老实一点！
　　沈蓝桥看见了她的小动作，嘴角微翘，沉吟片刻说：“无妨，世子大方，待我向世子开口，不消说一两日假，就是一两个人，也要的来。”沈蓝桥话有所指，半夏还没出口的话被哽在了喉咙里。只见碧光一脸的愤愤不平，恶狠狠的盯着她瞧。
　　从这日起，半夏在花圃里的生活可谓多姿多彩。有的人开始巴结奉承，希望半夏以后做了主子能拉她们一把；有的因为嫉妒开始给半夏使绊子，害的半夏因为护养的花死了好多颗而被骂了好几次。
　　这天，半夏养的重瓣紫气东来又死了好几棵，气闷的回到房中正喝茶休息，忽见屋外影影绰绰，有人在晃动，原来是几个好事的丫头在说闲话。半夏听了一阵，无非是说她人才不出众，怎么就得了沈公子的青眼了，马上要飞上枝头了，什么什么的。
　　半夏听到声音最大的那个人，是嘴巴最不牢靠的春霞，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拿起桌上一个茶碗往地上一摔，就呜呜哭了起来，身后的天南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