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未来的你》宿冰

4、公元2098年：末世方舟（4）

　　中午过后，“夕阳无限好”疗养院的这次生日聚会依然热闹非凡，午休时间到了，在医生和护士的耐心劝说下，各位百岁老人方才慢慢散去。

　　白晶晶发现，自己的曾姥姥在这所疗养院里是一个知名度很高的演艺明星，聚会散了之后，一大群老头簇拥着她，宛若众星捧月一般。

　　而曾姥姥，很有明星派头的，倾听着这群仰慕者对她的各种赞美，嘴唇边带着迷之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白晶晶忽然想起来那部经典电影《飘》里，郝思嘉被一大群爱慕者包围着，小伙子们为谁给她端点心这件小事而争风吃醋的场景。

　　幸亏在大灾难发生前，“方舟”的电脑系统里就保存了大量的文学艺术作品，这部优秀的电影作品才得以流传到今天。

　　白晶晶对大灾难发生前人类文明的了解，基本上来自于那些经典影视作品。

　　她低声对旁边的Paul和杀小莫说：“老太太的人脉这么广，我们工作起来就方便多了。”

　　Paul和杀小莫点头称是。

　　刚才在人群中寻找访谈对象的时候，他们发现大部分老人对LAB集团此次的事故并不知晓，有几个关心时事的老人，也不知道疗养院和这次事故有什么联系。

　　现在，三个人只能耐心等待着曾姥姥享受完眼前明星般的荣耀。

　　杀小莫看着曾姥姥魅力四射的样子，想奉承白晶晶一句，说：“晶晶姐，你看你和你曾外婆长得挺像的，等你98岁了，说不定也有这么大魅力呢，到时候可比现在……”

　　白晶晶一道冷冷的目光投过去，杀小莫赶紧闭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Paul赶紧敲了杀小莫的脑袋两下，呵斥道：“不会说就别说，什么98岁，我家大晶晶永远是16岁的宇宙无敌超级美少女！”

　　这奉承很虚假，但是此时的白晶晶听着却很受用。

　　Paul作为白晶晶的资深男闺蜜，对她的喜好自然很清楚，所以，虽然他知道今天是白晶晶的26岁生日，但是很聪明的连提都没提。

　　“好了，好了啦，我有点累了，今天先散了，好不好？”曾姥姥笑得很迷人，她对Paul挥了挥手，Paul马上就跑过去，小心伺候着。

　　曾姥姥把手里的那堆鲜花、礼品全都交给Paul拿着，又从Paul手里接过茶喝了一口，好像Paul不是白晶晶的助理，而是她的助理。

　　白晶晶在心里又翻了一百次死鱼眼。

　　随后，曾姥姥对着大家挥了挥手，像一个巨星一样，婀娜多姿的离开了。

　　白晶晶、Paul和杀小莫三个人赶紧在后面跟着。

　　“我们去喝杯咖啡吧。”曾姥姥提议道。

　　咖啡在地下新世界依然是流行的饮品，只不过咖啡树在大灾难发生时就已经灭绝了，现在的“咖啡”是一种口感相似的功能性饮料。

　　白晶晶更喜欢喝各种绿茶与花茶，并且将茶叶视为自己生命力的源泉，而她之所以可以品尝到种类如此繁多的茶叶，得益于“方舟”创建的初期，就建立了一个茶叶种植实验室，这个实验室是何人所建，至今成迷，创建的原因，很多学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茶叶是一种非常容易保存的饮品，在大灾难发生前的“方舟”就建设一个茶叶种植基地，到底有何目的呢？

　　一行人抵达咖啡馆，白晶晶没点咖啡，只点了一杯清茶。

　　“您真是精力旺盛，一般人要是像刚才那样，表演那么长时间，早就累的想躺下了，您看您还这么有精神。” Paul坐在曾姥姥旁边，恭维道。

　　“阿拉这个人啊，就是好热闹，只要人多，我就精神好，人少了，我就开始乏了，不是阿拉吹牛皮奥，这个疗养院一半的人都是我的好朋友，大家平时在一起聊聊天啊、打打牌啊、吃吃茶呀，别提多热闹了。”

　　Paul趁机提议：“那您不如再找几个姐姐妹妹一起来喝咖啡啊，特别能聊，知道事情特别多的那种，让我们也开开眼，跟着热闹一下好不好？”

　　曾姥姥一口答应下来，很快拿出电话，在一个朋友群里面喊了喊，只半个小时的功夫，七八个老太太就聚集起来，在咖啡厅里碰头了。

　　几个老太太一见面，就迅速的开始交流最新的八卦新闻，白晶晶三人开始竖起耳朵仔细听，适时的表现出好奇心，提问几个问题，还不时的赞叹一下几位老人的真知灼见。

　　她们谈论最多的还是旧时光的种种好处，批评地下世界的食物、衣服如何的不讲究，虽然她们中的大部分，二三十岁时就移民地下新世界了，但是对新事物的好奇心与探索力好像在大灾难发生时就跟着一起消失了。

　　“方舟”里的漫长人生，对于她们来说，只是劫后余生。

　　“哎，你们今天看新闻了没有呀？” Paul装作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大家，“据说啊，LAB集团啊，出事情了，它们研发的一种什么产品弄伤了几个老人家，有一个老太太还昏迷了哎。”

　　“真的吗，这么严重？”一个姓丁的老太太紧张起来，“我怎么记得前几天崔老头和我说，他要去那个什么LAB集团参加一项实验呢？会不会出事情了？”

　　“奥？”Paul眼睛一亮，接着说，“那您赶紧打个电话问问吧，我听说啊，这次的事情还蛮严重的呢。”

　　那个姓丁的老太太赶紧拿出电话来，开始找号码。

　　白晶晶给杀小莫使了一个眼色 ，杀小莫赶紧站起来，给丁老太太倒了一杯咖啡，趁机站在她的身后，摸了摸自己的墨镜。

　　“LAB公司啊，不会吧？”曾姥姥说道，“我干哥哥呀，以前就在LAB工作呀，具体什么职位我也不清楚，他整天神神秘秘的，但是呢，那时候啊，幸亏我干哥哥邀请我们全家来方舟旅游，我们才保住性命的啊，要不然，早就都死在上面了。”

　　对于这位曾舅爷，白晶晶小时候就听曾姥姥念叨过好多次，大抵就是全家命都是那位曾舅爷救的，但是曾舅爷却在大灾难发生后就失踪了之类的。

　　随后，曾姥姥又念叨了一大堆，她家干哥哥如何好，如何痴情，如何好人不长命。

　　白晶晶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到丁老太太那里了，对曾姥姥唠叨的那些陈年往事也没往心里去。

　　电话接通了，丁老太太急忙问候：“喂，崔老头，你还好吧？我刚才听说那个LAB集团出了什么事故，我记得你前几天和我说过，要去那家公司试用什么产品，我就担心的不得了，想看看你是不是一切都好呀？”

　　电话那头传来老人家咳嗽的声音，他喘了一会说：“前两天有点头晕，今天好多了。”

　　这一桌的老太太们都八卦起来，围着丁老太太的手机，就开始问长问短的。

　　丁老头忽然受到这样一群老太太的关心，受宠若惊，特别是看到白晶晶的曾姥姥，立马精神抖擞了。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提问中，事件的真实情况也渐渐清晰了。

　　原来，一个月前，LAB集团来这家养老院寻找产品试用者，据LAB集团的工作人员说，这项产品是新开发的电脑游戏，叫做‘重回旧时光’，使用者可以进入游戏设置的虚拟空间，重新体验大灾难发生前的生活，崔老头是出了名的念旧，有这种机会肯定是要去尝试的，所以就毫不犹豫的报名了。

　　虚拟空间？曾芒芒暗暗地想，这种产品很普通啊。

　　在2098年的地下新世界，“虚拟空间”是一种很流行的游戏模式，而且技术已经也已经臻于完美，不管是在视觉、听觉还是触觉方面，虚拟空间的效果都已经接近现实，唯有味觉还是不能攻克的难题。

　　白晶晶经常在虚拟空间中玩枪战游戏，而Paul经常玩变装约会的游戏，杀小莫作为一个20出头的正常男青年，也会通过虚拟空间发泄下某些方面的欲望。

　　“那您什么时候去LAB集团试用产品的呀？试用的具体过程您还记得吗？”白晶晶问。

　　“我三天前去的，一起试用那个产品的还有两个老太太，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当时好像还记得，只是后来，我的头很晕，就给忘得差不多了。”

　　“但是有一点我记得，”崔老头说，“我在那个游戏里面吃了一只烤红薯，那真的是我小时候吃过的味道呀，自从来了地下，我再也没吃过那么香甜的东西了。”

　　白晶晶三人对视了一下，都感觉找到了新闻点，难道这次LAB公司出产的虚拟空间产品，居然可以模拟味觉？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白晶晶看了看表，对曾姥姥说：“我们下午还有事情，得走了，您也回去休息会吧。”

　　“干嘛，达到目的就想走呀？”曾姥姥瞄了白晶晶一眼，喝了一口咖啡。

　　白晶晶心里面飞奔过一万匹羊驼，觉得这个曾姥姥真是的鬼精的，什么也瞒不住她。

　　“你们跟我去拿点东西，然后再走吧。”曾姥姥放下咖啡杯，然后与她的这群好姐妹道过别，就出了咖啡厅。

　　白晶晶三人跟着曾姥姥的后面，一起上了电梯，又是一阵坐地铁的错觉，随后，电梯又往上直升了一分钟，就到达了曾姥姥的房间。

　　一进曾姥姥的房间，白晶晶就忍不住笑起来，这哪里是一个老太太的房间，分明是一个少女的房间，粉红色的窗帘，粉红色的床单，粉红色的拖鞋，还有一堆粉红色的毛绒玩具。

　　白晶晶以前也来过这个房间，不过房间的装饰与现在很不一样，那时候曾姥姥将房间装饰地好似当年与曾姥爷结婚时的婚房，虽然家具都是老式的，但是起码还是一个成年人的世界。

　　“侬笑什么？这叫怀旧，侬懂哇？”曾姥姥不满地看了白晶晶一眼。

　　“这叫哪门子怀旧啊？”白晶晶完全不能理解。

　　“这是我没出嫁的时候，在娘家房间的样子奥，我记得，我十八九岁的时候，就是很喜欢粉红色的。”

　　像曾姥姥这种不喜欢用全息影像布置房间的“老派人”，都会用一些老照片中的内容作为参考，请专门的装修公司，为其打造一个可以“怀旧”的空间，当然，这些家具和摆饰，都是3D打印机根据图片做出来的，使用的是一种成本低廉并可以循环使用的材料。

　　白晶晶对曾姥姥这种越活越要找“少女心”的老太太非常无语，但是决定不做评价，免得又引来一顿臭骂。

　　“侬拿着吧，”曾姥姥甩给白晶晶一个红色小包，说：“侬的生日礼物，阿拉可没有忘记奥。”

　　白晶晶吃了一惊，因为曾姥姥已经很多年不记得她生日了，今年这是怎么了？

　　莫名其妙的，白晶晶有点感动，她看着这个描金秀凤的小红包，心里想着：难道曾姥姥这么大方，把她的陪嫁金首饰送给我？

　　她把红色小包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红纸条，上面写着一首小诗：若说无缘真无缘，沧海桑田如何见；若说有缘真有缘，此生相随难相厌；前世今生莫挂念，转个弯来让你见；此生缘分前世定，一轮明月照团圆。

　　白晶晶看着这首格调不高的打油诗，不知道曾姥姥送这个给自己做什么。

　　“侬好好看看呀，这是阿拉前几天去庙里，给侬求来的因缘签啊！”曾姥姥笑眯眯地说，“解签的师傅说，缘分已经很近了，侬最近必定桃花盛开，虽然这段因缘前途未卜，但是总算是有因缘了呀，也算是个中签吧。”

　　说完，曾姥姥还看了看杀小莫，扔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白晶晶刚才那一点小小的感动烟消云散了，原来还是嫌弃自己是个“老姑娘”，想快点把自己给嫁出去啊。

　　“都什么年代了，您还信这个。”白晶晶对这张“姻缘签”不屑一顾，扔在桌子上。

　　“这个老灵验的呀，这是阿拉拜托了很多人，才找到的高僧呀。”曾姥姥又把纸条给塞回了白晶晶的手里。

　　白晶晶刚想再怼曾姥姥几句，Paul忽然挤到两人中间，摇着曾姥姥的胳膊说：“曾姥姥，既然这么灵验，您有空也帮我求一个呗，我也想知道，我的MR right 什么时候出现奥。”

　　“好好，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求一个啊，侬长得这么登样，嘴巴又这样的甜，肯定会有个好男人等着你的奥。”

　　白晶晶生生地把自己想说的难听话给咽回了肚子里，当前的情景如此和谐，白晶晶不忍破坏。

　　三人告别了曾姥姥，从“夕阳无限好”疗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3点了，他们决定争分夺秒，直接到LAB集团的总部去，采访该集团的实际掌权人——赵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