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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药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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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的桌,铺着玄色的布面,阎君一只手肘支在桌子上。
清洛接过流萤给斟的茶,交道阎君手里:“阎君,先喝点茶。”
阎君接过,却是把茶放回桌上。他轻轻摇头:“等下再喝。”
流萤看阎王虚弱的样子,急得直跺脚。她哪里知道,隔了那么长时间,阎王那时会站在门口没进去。也绝没想到,自己这一撞能把阎王撞吐血。
“呜,呜呜……”流萤一急,甚至忘了清洛已经教会了她书空之术。
“你这小东西支支吾吾的,到底想说什么?”阎君手臂抵着头,叹息道。
清洛替流萤作出解释:“她被奈何桥伤了嗓子,至今不能说话。”
“哦?”阎君抬眼,“难怪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小东西不喜我这老头子。”
流萤一个劲儿的摇头。这误会可大了。
清洛及时解围:“没有的事儿。流萤若是不喜于你,今日也不会随我来此。”
阎君再看向流萤,目光更加温和。
“你和金元子会缺仙药?”话却是对清洛说的,“这么久了还没治好她的嗓子?”
“外伤好愈,内伤不易。奈何桥造成的伤口,仙药也难治愈彻底。”说到这里,清洛终究有些可惜。金元子送来的那葫芦桃花酿一嗅就是极品,可惜他一滴都没尝到,都给流萤了。
阎君便向流萤招了招手:“小东西,过来。”
流萤不知道阎君何意,她其实有点怕这个长得就严肃的大胡子。
只是看清洛默许,她才小步小步蹭了过来。
阎君瞧着流萤最后停下的距离,还有两步远:“站那么远干什么,再过来些!”
流萤不情愿地,又往前走了两小步。
阎王恢复了些精力。喝下了之前那杯茶,左手掌心向上摊开,右手带着宽大的袖子在左掌上空流畅一过。再去看,阎王的掌心中多了颗蚌珠大小的药丸。
阎王把那颗药丸给了流萤:“这颗药丸,你现在服下。记住,不能含在口中,也不能咽下,必须让它卡在你嗓子里,待我施法,方可有效。小东西,你可千万别出岔子。这仙药凝集了不知多少珍贵材料,我也只有这一颗了。”
流萤把那药丸置于掌心仔细端详,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要完,这回真要完。
不能含在口中,还不能咽下去。哪有那么容易?
流萤心里犯嘀咕的时候,清洛有着更多的担心:“阎君,您现在的身体……”
阎王抬手:“无妨。先治好她,不然怪不方便的。”
至此,阎王和清洛便都在等流萤。
那药丸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熏得她鼻子发痒。
流萤心一横,迅速往嘴里一扔。
“咳,咳咳……”知道是一回事,能做到是另一回事。那药丸入口便沁得她五脏六腑都不舒服,仿佛有酸水,在不住的往外返。
“咳,咳咳……”流萤把那药丸含在口中,然后试图下咽。强烈的味道比之前闻着的还令人难以忍受,她咽了几咽,始终不能让那药丸顺利往下。
待她被那味道折磨不住了,马上要往前一喷吐出来了,清洛吓得面色一白。
他迅速上前绕在流萤身后,一手拉住流萤的一只手臂防止她乱动,另一只手捂住流萤的嘴:“流萤快咽。”
然后又急吼吼地催促阎王:“阎君,您看准了就施法吧。”
阎君被清洛这流畅的一套惊到,随即快速反应过来。
他忽然就笑了,一抬手,便在指间凝聚出玄色的光。在流萤颈间的伤处一抹,放下手,嘴角愈加上扬。
“咳咳咳,这是什么药啊!”沉寂已久的流萤,终于说出了近些日子的第一句话。
清洛替流萤倒了杯茶,递上去,为她抚着后背顺着气。
“先喝口水。”
流萤口中苦涩难抑,便接过来一饮而尽。
清洛怎么想怎么觉着不对劲儿。
“阎君,你刚才?”清洛这会儿静下心来才有些回神。
他还从没见过这样治嗓子的。
阎王却是忽然哈哈大笑。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小东西的伤确实可以不用这么治。”阎王心情极好的抚掌,“此药名为紫气来,专门治这奈何之伤。疗效甚好,就是这味道着实让人难以忍受罢了。而且需要我施法不假,却并非非要卡在嗓子里,水服吞服皆可。小东西毕竟毁了我奈何桥,本君不过想让她遭遭罪,给我奈何桥出出气而已。”
“咳……”流萤还被紫气来的药丸刺激的有些难受,她哑着嗓子抱怨,“阎君你怎么这样啊。”
“我哪样?”阎君正色道,“小东西,你要知道你毁的可是我奈何桥。奈何桥一毁,多少魂魄无法进入轮回之川。若不是我等地府神仙倾力引魂渡魂,你这小东西犯下的就是弥天之罪。那是要受天罚的。”
流萤苦着脸:“那还不是你们有话不明说?金元子神仙不和我说明白了,就给我送个条,说让我找你套近乎,问出一个魂魄的下落。也不和我说魂魄是谁的,就给了魂魄送来地府的时辰。判官爷爷看着一副悠哉的样子在那儿钓鱼,还不是神神叨叨的只知道吓唬我。白无常也诓我,说不让我上奈何桥,但要让孟婆自己从桥那边过来。你们,你们哪是想找出真相?我看,你们就是和金元子合起伙来欺负我!哼!”
“金元子没和你说清楚?等等?判官什么吓唬你了?”阎王头有点疼,“还有,白无常不让你过桥。不对啊,她不让你过桥她怎么知道奈何桥有没有问题?”
不对,还是不对。孟颇虽然担负守奈何桥的职责,但孟颇从来不会去往奈何桥的另一边。白无常明知道,为什么让流萤这么做?
“欺负人,你们就是欺负人。”流萤一气,便转身要走。
清洛拉住她,流萤的眼睛湿湿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能流出来。
“清洛,你也偏帮他们吗?我方才贪玩,进门就撞到了阎君神仙不假。可那外面那些光点还会咬人他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啊,害我被咬疼了只能往屋里钻。再说,他也太虚弱了。我那一下没多大力,他怎么吐血了呢。”
“这伶牙俐齿的小东西,本君真说不清楚该不该治好你。这小嘴儿,跟蹦豆似的。”阎君笑道。
清洛见流萤这副可怜的样子急道:“你先别哭。阎君起码有一件事说的没错,毁奈何桥这确实是大罪,若不是阎君担待,你我早就得去九天之上受刑了。至于别的……”
清洛向阎王行了一礼:“流萤方才所说清洛也是初次所闻。希望阎君能给个解释。“
阎君站起身来,眸子显然也有疑惑:“说起来,小东西刚才说的那些我也不知。罢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本君虽然护短,但绝不糊涂。今儿个本君就帮你问问清楚,免得被你个小东西指责偏心。传出去,坏我名声。“
“来!“就见阎君一声令下,门外的光点迅速汇聚成一个光团,来到他面前,”速传判官,孟颇和白无常前来。“
那光团在空中跳动两下,便突然隐没在空中。
不时,阎王、清洛、判官,白无常和孟颇都会聚在三途殿内。
“今天讲的是公事,便召集大家来到这三途殿。“阎君坐在最上首的宽大座椅,眉目间满是威严,”今儿个听人说了几件事情,本君实在不解,望几位卿家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切莫欺瞒。“
立在堂前的判官,白无常和孟颇齐齐躬身:“臣等不敢。”
“嗯。”阎王点头,“金元子那边本君已经去请了,先说你们。判官!”
“臣在。“
“小东西说你吓唬她了,可有此事”
小东西?判官最开始没想明白这个“小东西”指的是谁?不过看流萤嘟着嘴一脸愤然的样子,判官立刻懂了。
“没有。”
“没有?”流萤正要上前,被清洛一把抓回来。
“三途殿上,阎君审事时绝不可造次。”
流萤还要上前,清洛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少许。他摇头道:“不可。”
流萤只能偃旗息鼓。
阎君沉声道:“可小东西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你吓唬她了,判官,你再好好想想?”
判官躬身道:“没有。至今为止,臣只见过小……这位仙友两次。一次是方才,仙友路过奈何桥。一次便是小……便是这位仙友在我测算引魂数目时突然出现,询问我阎君的去向。阎君您当时在巡查地狱,我便和仙友说让她去地狱寻您。追根溯源,寥寥两次,所交甚少。臣着实不知何来吓唬一说。”
“才不是这样!你明明问我说我要不要下地狱,你可没说阎君那时就在地狱视察。”流萤不平道。
判官脸一僵。随即他偏过头去,好像压低声音,实际上殿内的人都能听见:“那金元子又没提前知会我一声,你不知道自己是来地府试桥的。你一上来不问奈何,先问阎君去向,我哪知道你是不是想对阎君不利?”
阎君眉间的褶子深了深:“那白无常呢?无常,既然你们私下瞒着我,想寻谁试试奈何桥是不是出了差错。为何找来小东西,有不让小东西上桥?还是……”
阎君大胆猜测后猛然一惊:“还是说你发现孟颇去桥那边了?”
“阎君!”孟颇听不得这话,“阎君,孟颇虽然守桥的时间不长,但绝对没有在没收到您命令的情况下离开过奈何桥。请阎君明察!”
孟颇低着头,眸中隐痛没让任何人看见。
“孟颇,你先别急。”阎君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肃,“是本君糊涂了。无常,还是你解释一下吧。”
白无常被点到,袖子下的手握得紧紧。
流萤太想要一个说法,便一直紧盯着殿内每一个被阎君提到的神仙。正因为这样,除了流萤,殿内所有神仙都没有注意到,便是阎王遣白无常去做她自己事情的这会儿的功夫,白无常身上的白袍就换了一件。
样子款式,和之前那件并没有太大异同。只是白袍下面的边缘,用白线绣了许许多多的花瓣。
流萤看在眼里,没放在心上。只因阎君的问话,又开始了。
“无常,按理说,你见到了小东西,便要引小东西去试桥。可为何你并没有,而是告诫她不许她上桥,而是引孟颇过桥。”
阎王一不留神就漏了话:“孟颇岂是那可以过桥的?”
孟颇突然咳嗽一声,阎君仿佛意识到什么也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奈何桥可消除记忆,非本君命令和仙力护佑,你们随随便便过桥岂不是要忘个干净?”
流萤显然也察觉到阎君似乎在故意隐瞒什么,不过她的心思被阎君的话吸引过去。
原来奈何桥真的能消除记忆啊。
她扯扯清洛的袖子,刚要开口,清洛侧眸嘱咐:“少说,多听。”
流萤的话,又被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