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泛舟沁芳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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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惜春在贾宝玉背上轻声地笑了起来。
贾宝玉见她笑了，这才松了口气，忙凑趣道：“驾娘都是从姑苏选来的，林妹妹自然比我更会使篙子了。”
宝黛二人说笑着上了小舡。贾宝玉弯着腰把贾惜春背进了舡舱内，轻轻把她放了下来。
林黛玉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暖香坞院里的夜叉从夹道上穿过过街门楼，直冲着他们的小舡而来，惊呼道：“宝玉，快走！”
贾宝玉一看之下也是一惊，直起身出了舡舱，站在舡头上，两只手用力撑篙子。只是到底不熟练，贾宝玉急得额头上的汗珠直往下滚，小舡也只是摇摆两下。
眼见那一队夜叉越来越近，林黛玉站在舡尾上举高了花锄，眼睛紧紧地盯着为首的那个婆子。
那婆子虽然瘦，但是步速却比后面的小丫鬟快，转瞬间就到了跟前，扑进水里，露出了森森白骨的手划着舡尾的木头，声音极为瘆人。
林黛玉想也不想，一锄下去，便把婆子的手打落。只是那夜叉哪里会痛，从水里爬起来，又舞着手，要往船上爬。
贾惜春趴在舱内，眼泪在眼眶里晃来晃去，急道：“二哥哥，快呀！”
贾宝玉越急越不知往何处使力，小小的棠木舫在原地转来转去，就是不往前行。
后面的小丫头也跟上来了，一个个扑进水里，七手八脚地想往舡上爬。
林黛玉挥着花锄，不断地打落那些滴着血的手，渐渐地感到体力流失，心下知道不好。
突然，她的花锄被那个婆子抓住锄头，竟是拔不出来。
林黛玉急得快要落下泪来，她毕竟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武器被夜叉制住，她一心想着松手就再也没有反抗之力了，于是死死地拽着花锄不松手。
只是论力气她又怎能与婆子抗衡，眼看着便要从那舡尾滑落——
贾宝玉回头一看这拉锯的情景，只觉魂飞魄散，他痛呼一声：“林妹妹！”
就在此时，小舡悠悠一荡，便离了岸边。奈何那婆子仍巴着舡尾，林黛玉的手颤颤巍巍，好像下一刻便支应不住了！
贾惜春咬咬牙，不知从何处来的一股力气，硬撑着支起了身体，两只细白的小手勉力举起了贾宝玉放在旁边的剑，然后一手扶着舡舱的内壁，一手提着剑，歪歪扭扭地走了出去。
她一声断喝，长剑便劈在了婆子的颈间。
那颗头颅掉进了水里，溅起来一点带着血色的水花。婆子的手松了开来，林黛玉乍然失去对面的力量，握着花锄就跌坐在了舡舱上，衣角湿了一片，头发也有点乱了，说不尽的狼狈。
而贾惜春也没有比她好多少，虚弱的身体软绵绵地栽了下来，只有唇角挂着一抹微笑。
贾宝玉只顾撑着篙子往前划，确定划到了安全之处，才心急如焚地扬声道：“林妹妹？四妹妹？”
林黛玉此时已经恢复了力气，爬起来搀着贾惜春往舡舱走，一边走一边道：“无碍的。”
贾宝玉松了口气，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背上已湿透了，冷汗涔涔。
林黛玉扶着贾惜春在舡舱里躺下，拿里面本来有的一个靠垫垫在贾惜春的腰下，然后从自己荷包里拿了枚万全丹喂贾惜春，看她咽了下去。
贾惜春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方睁开眼笑道：“我竟能提动剑，真真是再想不到的。”
林黛玉忍俊不禁道：“可说呢，我又何尝想过有这一天了。”
贾惜春靠在舡舱上，笑意渐渐隐没，眼里泛上泪花：“只是奶娘看不到了……”
林黛玉沉默着握了握她的手。
贾惜春哽咽着问道：“林姐姐，这究竟是怎么了？那天，那天……”她泣不成声，眼睛肿得桃儿一般。
林黛玉轻声道：“我也不知，自来也没听过这种事，书里也没见过，我和宝玉猜了几遍也不得，想了又想，兴许是时疫也未可知。”
只听外面贾宝玉一声喊：“到了。”他说着便弯着腰钻进舡舱，一看这两人泪眼相对，忙道：“素来只是林妹妹爱落泪，如何四妹妹也跟着你林姐姐学了呢？快不要这样了。”
说着忙忙叨叨地上来要背贾惜春，只听林黛玉在一旁破涕为笑道：“这话可奇了，她哭她的，与我何干？难不成全天下人哭都是学我的么？”
贾宝玉摇头叹道：“只是林妹妹却与别个不同。”
究竟怎么个不同，贾宝玉没再说，林黛玉便也不再问，只是默默地扶着贾惜春趴到他背上，往凹晶溪馆而去。
却说凹晶溪馆外的湘妃竹墩上，紫鹃和麝月早已坐着等候多时了。
紫鹃一径想着屋里不人不鬼的亲娘，一径惦记着不知何时回来的姑娘，焦灼得几欲断肠。
麝月看她面上哀伤过甚，柔声劝解道：“不独你妈，这府里只怕没几个活人了。你们林姑娘又是那样一个性子，伤心过了，她看了岂不更替你伤心。你们姑娘不好了，我们这位爷又怎么能好。”
紫鹃哽咽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到底……”
一语未尽，麝月忽地指着前方道：“快看，宝二爷回来了！”
紫鹃忙站起身，拿手帕子揉揉自己肿胀的眼睛。可不是，那一身狼狈互相搀扶而来的，不正是自己姑娘吗。
她忙拭泪迎上去，喊了声：“姑娘！”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贾宝玉肩上伏着的是谁，便惊声道：“四姑娘！”说着便代替林黛玉扶着贾惜春，忧心道：“四姑娘这是怎么了？”
贾宝玉悄声道：“想是惊吓过度，又有点发烧，这会子睡了。”然后扬声叫道：“麝月，快收拾了床铺来，让四妹妹休息。”
麝月答应着去了。
贾宝玉看到紫鹃，手赶紧往腰间摸了摸，这一摸不由变色。
那特意塞在腰间的火折子，不知何时，竟是掉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泛舟沁芳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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