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异端》非微

13、被带到奇怪的地方了

　　被风卷起来的瞬间，陆羽凡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正确来说，在听到低喃声的时候，陆羽凡就开始有些意识不清。

　　那很像是介于梦境和清醒之间的感觉，飘飘然中有些不真实感，但却又真切地感受到意识有六、七分清楚，只是迷迷糊糊中有种「被什么紧紧缠住而无法挣脱」的茫然漂浮感。

　　缓缓地，有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侵入了意识里，周围像是被薄薄的雾气笼罩了。

　　一片白蒙蒙的环境里，隐约只看到白色的病床上，有个女人右手抓紧着坐在床沿边的男性的手，左手则抓紧着他怀抱中的孩子。

　　「君勇，」女人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随时就说不出下一个字：「答应我，要好好照顾婷婷…」

　　「温婷……好，我答应妳。」男人抿紧唇，虽然极力忍耐，但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只有他怀中看起来仅四、五岁左右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地望望爸爸，再瞅瞅妈妈，最后伸手握着妈妈的手，笑得天真无邪地摇了摇：「妈妈，妳要赶快好起来出院！婷婷学会了妳教我的歌，我要唱给妳听！」

　　女人被女儿的笑颜感染，忧伤的眉头慢慢舒缓开来，微笑着点点头：「好，婷婷唱给妈妈听。」

　　在小女孩张嘴的瞬间，陆羽凡的意识突然感受到一股引力，眨了眨眼就只见自己正从女人的视角望出去，刚好停格在小女孩的笑脸，以及男人忧伤的微笑。

　　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眼时，就只见温婷换了身白衣，正站在陌生的房子窗外，哀伤地看着屋内，而里面只看到君勇和小女孩正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小女孩正用叉子把碟中的食物往左右拨弄，看起来十分不情愿要吃。

　　「婷婷，别玩食物，快吃下去。」君勇伸手轻轻按住婷婷的手腕。

　　婷婷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嘟起嘴问：「我不想吃蔬菜饭，我想吃妈妈的卤肉……」

　　君勇眨眨眼，嘴巴张了又合，双手握紧餐具又企图放松，来来回回几次后，突然毫无预警地就流下了眼泪。他餐具都没放就伸手想擦干眼泪，却越揉越是无法控制，最后他终于放下餐具，走过去伸手抱紧女儿，边放声痛哭边嘶哑着声音问：「婷婷，对不起，妈妈再也没办法回来了，爸爸煮的没有妈妈好，但我们一起、一起努力好吗……」

　　望着女人的悲伤、男人的心酸，以及小女孩的茫然，陆羽凡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一幕，却在还没想起之前，意识再次被无法阻挡的力量吸引过去。

　　猛一回神时，才发现不晓得什么时候，他又回到了捷运车厢内，正当他以为刚刚的一切全都不过是场梦之际，巡视车厢一圈后却发现，车厢内除了他还有君勇。

　　男人看起来是超时加班后勉强赶上尾班车，此时正疲倦至极地靠在座位上打盹，在捷运宣布即将驶入终站之际，陆羽凡突然听到了个细细的呼唤声：「 …君勇、君勇……」

　　若不仔细听，可能就会被淹没在捷运的行驶声中，但显然不止他听到，连君勇也听到了，只见男人瞬间跳起来，揉揉眼有些迷糊地抬头：「温婷？ 」

　　在捷运轨道的杂音之间，似乎有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唤了声「……小尔……」，但陆羽凡还来不及辨认是否错觉，就已经和男人一起感受到某种陌生又熟悉的拉扯感，那种好像穿越了某种扭曲空间的感受，让陆羽凡有些站不稳，连忙想扶住些什么，一伸手就碰到某种冰冷的金属物。待缓过了那种不舒适感，他抬头就看到轰然直立的铁栏门。

　　那扇门看起来有点眼熟，陆羽凡呆呆地打量着好一会，最后从门上的拉环认出，这个就是刚刚他用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打不开的铁栏门！

　　他连忙回过头，就看到一片宁静的大街，周围的建筑物全都完好无缺，仔细一看，那些建筑物也的设计和排列也相当奇怪，某间看起来像是二战时代的老旧建筑物旁边，竟然是紧挨着一座日式风格别院旁边，而再下去还有各式各样风格不一的建筑物，全都毫无规列秩序地集中在一起。

　　再转头，就看到跟他同样搞不清状况的君勇，也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色，最后他深呼吸一口气，往前走到其中一栋建筑物前，按了门铃，等了一阵子却没人出来，只好再走下去按另一家的门铃。

　　隔壁这间房子却没有任何门铃在外，君勇只好掂起脚尖望进去，陆羽凡也跟随他的动作一起看，隐约可以客厅，只见黑白电视机正播着老旧的片子、桌上还摆设着几副碗筷和料理，甚至隐约还能看见有影子在内闪烁，似乎有人在里面活动……偏偏里面却一个活人也没有。

　　再往下一间，是个墙壁上布满了青苔，庭院处有着秋千架子的单层房子，从墙外可以清楚看见屋内的情形，只见有份报纸被打开了放在茶几上，整间房子的灯都亮着，但也还是看不到任何人类。

　　诡异的情景让陆羽凡感到颈后的汗毛一根一根竖立着——这个地方毫无生气，甚至处处都透着一股近乎死亡的宁静，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君勇似乎也感受到这股不寻常的氛围，而正当他在犹豫着该怎么做之际，空无一人的秋千突然开始轻轻晃动，就像是有什么人坐了上去。

　　「吱呀叽哑」的声音，以及显然不属于风吹的晃动，吓得君勇拔腿就跑离那栋房子，陆羽凡的意识也不自觉就跟随他一起跑，好不容易跑到一栋双层公寓住宅，在君勇站直身体缓过气之际，陆羽凡却立刻就认出，这栋公寓正是女鬼——也就是温婷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