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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何时付情够 ...


  •   于宿醉中清醒,耳边可以听到不远处的声音,茹姬并没有睁眼,毕竟,那个人的声音,她,很是熟悉的。静静听着屏风后传来的声音,低沉沙哑却隐含凌厉。锦被下,茹姬的嘴角轻轻勾起。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茹姬自认并非什么弱质淑女,但是那人却也算不上是君子。至少,那些个阴狠计谋可不是那只会侃侃圣人言的‘君子’能提出的。那么,俊逸男子,美人好逑,又有何不可。手指轻轻划过床侧,哪里似乎还有着另一人的温度,只是......缓缓睁眼,那碧色的瞳眸里盛满了偏执而肆意的光芒。她想,他总该是她的,她一人的!
      “如今先锋军已到达重关,然重关地险,切记不可久留。常锡性软,若兵士累怨......”那暗哑的声音比平日还要低了几分,因此地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家弟兄,自然相互都是清楚缘故的,围在简制木桌旁的几人具都交换了一个调侃的眼神。可是,正专注于桌上舆图的男子却未曾注意。
      “鸣燃,明日亥时你率五百精骑先入会义,那守城兵里有祺肃打入的探子,如此一来,你和祺肃......”正疑惑不见对方应声,男子抬头一看就见对方正对着他旁边的同伴挤眉弄眼着什么。瞳眸微转,男子便得知了缘故。
      “鸣燃?”刻意压低几分的声音低哑阴滑,仿佛一条正嘶嘶吐信的毒蛇从皮肤上游走而过一般。也让方才还漫不经心的几人不由自主的严肃了神情。
      无怪其他,只因记忆深刻。
      他们还记得上次听过公子这样说话还是因为敌将骂阵。因公子俊逸,辱公子为主上的......龙阳之宠。那次,无论是他们还是深深尊敬着军师的士兵们已具都怒不可遏,当即主上就要出兵与之恶斗一番。可是,却唯有这被辱之人冷清的笑着,阻止了主上的动作。开口便是一句将死之人何必多较,虽说话音阴狠,却还是让主上抱怨他心太善,可是待城破俘将要杀之祭旗之时,公子却是亲自去讨了这人。众人虽知此举何故但却恐他心软,硬是要专司拷问的常桡与他同去,言之恐有未知敌情。公子知众人心意却是无奈,只得苦笑着答应。而后便求了主上于军营外再辟一帐,再问他何故,而他却只是笑而不语,血漫军帐却毫无声息,只是安安静静的度过了三日,那冲天的血气众人无需再问便清楚了缘由。那几日里真真是苦不堪言,整个军营里的人,在那三日间都尽量避了公子的营帐。
      过了三日,沐浴更衣后,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公子从帐内走出,唤了士兵带那人离开。最令人胆战的不是那人遭到如此手段却是还活着!而是常桡醉后略略吐露出的几分内情。自此,他们这些个跟着主上一起打天下的汉子,对着温和的像个富家公子般的公子,更是不敢有一点轻慢。
      “公子。”被吓的猛然直起身子,鸣燃瞪着他那浓眉大眼就往主位处看去。
      “呃,咳咳咳......”被鸣燃明显的求救目光弄的尴尬又好笑。姚安眉角微抽强自控制着脸上的表情。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也就只有公子璞,他大姚第一谋士风璞能一句话就说的吓成这样。“璞,还是先论战事,先论战事。”
      再冷冷扫了周围人一遍,风璞这才沉声开口,指着桌上新绘的地图细细分析着敌我兵力,山势地貌......
      指点江山,怕也不过如此。
      眸色冷清了几分,姚安静静的注视着那双落在地图上的手,手指修长干净,唯长年握笔那处留下了浅浅薄茧,右手拇指上带着一枚青玉扳指,若单看成色并算不上是什么贵重物品,可是,此物却牢牢束缚着风璞。仿佛是猎鹰的金链,将他紧紧锁在那一隅之地黄淮之间。那收手后习惯性摩挲扳指的动作也让他清楚他的军师此刻正在思索着什么,可是......
      “主上?”在对方疑惑的声音中猛然回神,姚安尴尬的看着对方纯是疑惑的眼神,讪笑着示意对方继续讲。而后便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三年前的种种。那时父王还未离世,他手下虽能人众多,却大多是性格桀骜,不懂合作指挥还不愿屈居他人下。但,既是成军,将卫之中必定要分个高低上下,但是,这谁也不服谁的模样,怎论个谁兵谁将!哪怕个人如何强大若不能团结那也只能称为一盘散沙。在他父王刚刚起军一场大战还没有打的时候,每天每日里无不是为此头痛。然而,风璞来了,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含笑叩开了崇阳王府的大门,自荐谋臣,畅谈一夜。而自那日起,这风璞便是他大姚第一谋士了。而且,并不只是谋略,风璞的文治武功皆过人一等,更难得的是其赏罚有度,治下手段高明。
      如此一来,真真是,要他何用......
      “今日,先散了吧。”微敛眸,仿佛没有看到姚安此刻异样的表情,风璞让众将先行退出营帐,对着回过神来的姚安淡淡一笑。“主上。”
      “璞?”
      “今晨常枯来信,说滂河一带似有异动。”后退了半步,风璞一掀衣袍单膝跪地。“璞,自请前去察看。”
      “滂河?”沉吟片刻,姚安点点头。“既然是常枯来信必是有异,不过,你去?”
      “主上莫不是忘了,臣家住黄淮。”黄淮,于滂河最近处不过五里水途而已。
      “也好,两年来你也一直忙于战事,如今战事稍缓,抽时间回家看看也是好的。”点头,将风璞从地上扶起,姚安拍拍风璞的肩膀,笑道。“只是,莫让我,莫让我大姚久待啊!”
      “是,主上。”目光草草扫过桌上还铺着的地图,风璞释然一笑,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好!”

      三日后......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滂河上,别致的画舫随波而下,随着水声的渐悄,画舫里伴随着琴声传来了女子轻柔美妙的歌声,只是,还不等细听,那歌那曲便戛然而止。
      “茹姬,你回去吧。”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青玉扳指,风璞的目光没有分毫落在对面。
      “公子可是嫌弃茹姬。”原本还在拨动琴弦的双手颤抖了一瞬,垂眸将手掩于长袖下,茹姬端坐于凳上,面色凄婉,无人看到她衣袖里的双手,掐的是那样的紧。
      沉默半晌,风璞浅浅叹息。“并非是嫌弃你,只是璞,并非茹姬良人。”
      “公子,茹姬知您另有深爱之人,”那每隔几日便送出的书信无不经她之手,战事再紧,这书信却是从未断绝。如此一来,她,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人有多珍爱那黄淮之地静静等候的女子。只是......“茹姬只是想陪在公子身旁......”语未罢,泪已流。不为自己委屈,只为这人情深,却尽付别卿。
      美人低眸,美人垂泪,美人喃喃语。
      若是别的男人必已经揽之入怀细细宽慰了,只可惜......“茹姬,前日之事我已不想追究。只不过......”淡淡看着对面神色凄婉的女子,风璞的瞳眸漠然了几分。“我夫人大约是不会喜欢你的。”
      泪,倏的停了。茹姬盯着对面坐着的男人,后背忽的一冷。“你,知道了。”
      “酒后失德?茹姬,我且不问你那南疆秘药如何得来,只是,”眼眸第一次冷下,风璞看着对方一瞬间仿佛被人扼住脖颈一般的痛苦神情,没有丝毫怜惜只是继续说着。“勿再扰我!”语罢,便挥袖而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事到如今,他不能也无法对茹姬的情意视而不见了,那么......
      “公子。”竹篙一横,挡住了风璞的去路,撑船的老翁淡淡的看着对方。“如今还未到滂河,你又何必着急下船。”
      手指点在竹篙上,风璞敛眸。他身手不差,即使是在广罗天下异士的姚安麾下他也自认不落人后,可是,这老翁......
      手指施力至泛白,风璞看着似乎还遥不可及的河岸,心头第一次泛起类似于无可奈何的情绪。窥一斑而知全豹,只是简单相阻便已如此,那更遑论动手了。
      心绪微变,手下内劲便改,晃神中甚至连竹篙都发出轻微的噼啪之声。
      察觉风璞出神,老翁却没有收手的意思,运气于竹篙之中,将其猛地一挥,狠狠击于风璞腹部!
      嘭的一声闷响,一击之下,风璞不由后退了半步,闭了闭眼,按耐住体内纷乱的气息,风璞再次看向老翁的眼神,带上了冷凝!
      等待对方平复气息,老翁没有因为风璞放肆的眼神而气怒,反而很是欣赏的看着风璞因杀意而闪耀着寒光的眼睛。且不论身手,有着这样犀利目光的后生他已经好久不曾见过了。
      只可惜,欣赏归欣赏,既然伤了女儿家的心,那就该留下颗心给人赔罪!
      眼里还带着赞意,可那手下的动作却半分情面不留,步步皆是杀招。竹篙一横直击脖颈,看着风璞躲避间凌厉的身手,老翁不觉有些遗憾。再过十年?不,五年,再过上五年这孩子便足以战胜于他了。毫无疑问,此人的武学天赋绝佳,更难得的是即便拥有这般身手,动作间却不含半分狠厉。若今日死在他手下,真是可惜了......
      脚尖急急点地,人,飞速而退。横劈斜砍,那竹篙在老翁的手下宛如活物一般,不待风璞继续躲闪两步,脚跟便抵于船沿,此刻!已是退无可退!
      竹篙已至颈间,那扑面而来的劲风甚至擦伤了风璞了脸颊,眼看就要击中,风璞猛地后仰,躲过了致命的一击,而这还未完,只见风璞旋身而跃,脚尖一点竹篙人便升腾而起。再待老翁以竹篙相逼,便运气于指尖,并指一挥,指风如刃!只听啪嚓一声,那竹篙,已成两节!
      掂了掂被砍断的竹篙,老翁哈哈一笑将其抛下,脚尖一点人便如同利箭一般极速冲向风璞。
      “牧伯,让他走!”听着外面的打斗的声音,茹姬泪扑欶欶的往下滴着,心里虽恨不得剐那人几刀,但是却还是不忍心看他受伤。
      “......是。”收回手,老翁看着风璞没有一丝犹豫的转身离开。心里不由的出现了几分遗憾,为这未尽之战。这样出色的后生,他已好久不曾见过了。不过,茹姬她......
      缓缓站起,茹姬的手松松拨过桌上的古琴。原本是为了让风璞高兴而新练了曲子,如今看来,那半阙秋风词,便是他们最后的告别了。
      “小姐。”方才还站的笔直的身子微微佝偻着,老翁没有走进房间。“真的就这么放他走?”
      “牧伯,”身上,还是月前新制的舞衣,纯洁似雪的白。她,本是想待查明滂河一事后舞给他看的。哪怕,只得,一眼惊艳...“您说,那人是不是,没有心...”
      “小姐,人非草木孰能无心。那风璞...”低低一叹,却是为那惊才绝艳的人物。“也应是对您有意的。”
      “有意?有意!”唇角还带着笑意,那泪却如流珠一般坠落。是的,那人对她有意。她茹姬何等才智何等眼力,又怎会看不出那人对她也有几分爱怜。可是!那半分爱怜,又怎敌得上对那黄淮之地的女子万一...“牧伯,何时才能让那风璞倾心于我......”
      没有回答。
      牧伯远远的看向河岸。
      倾心,那种男人。
      一生,怕也只对一人,情深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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