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记事簿》开始修行

3、第三章 文皓身世

　　清水波澜，风起，男子靠在白玉栏杆上，失神地望着起伏的湖水，披散的长发随着单薄的衣衫在风中乱舞，不远处立着一群群仙子仙童。

　　“不让过去加衣吗？可是起风了呀！”手中捧着男子日常穿的长袍，仙子一脸愁容。

　　“我也着急呀，但是皓大人吩咐过了，不许任何人打扰。”把守一旁的仙童满脸忧愁地望着那个坐在那一动不动的人，飞扬的青丝遮住了脸孔，看不清任何表情。

　　父王，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呢？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岁的孩子了，您赐与冰姬酹的那位妃子，就是我的母妃吧，她长得什么样呢？和您书房里那幅卷轴上一模一样吗？

　　四岁，奈何宫，沁园。

　　“笨蛋文皓，你说你是不是个笨蛋呀？是不是呀？是不是呀？”捩煦一下又一下地弹着那个瘦小孩子的脑门，一边调笑。

　　“哥哥，不要，不要，痛——！”孩子的双手被捩煦反手扣住动弹不得，只有拼命地扭动脑袋来躲避对方的袭击。

　　“躲我？！我让你躲，我让你躲，我让你躲……”捩煦使劲地在文皓的脑门上连珠炮似的弹了一串脑门，见身下的孩子哭得鼻涕眼泪横流，喘不上气来，才满意地住手，然后起身，得意地笑了笑，然后用力一脚将蹲着哭的孩子踹倒在地上，大吼一声：“滚——！”

　　旁边侯着的仙子见捩煦发话，急忙跑上前轻轻将文皓抱在怀里，急步转身就走，直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才把文皓放下来。

　　怎么下手也没个轻重呢？额头上居然已经一块青一块紫了，还有的肿了起来，手颤抖地摸了上去，那小小的脸一阵扭曲：“痛——！”仙子捂住嘴，掉下泪来。

　　“你怎么躲在这？不用在大皇子那伺候吗？哟，这是……二皇子……二皇子怎么在……天呐！”路过的仙子蹲下身来，望着那个小小的身体“又……又……被欺负了？”

　　一旁的仙子点了点头“没有一点办法，禀报过几次，上边没有一个管的。”

　　“娘娘不管到也罢了，毕竟她和蓝妃……但是王也不管吗？”

　　仙子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要是蓝妃在的话……二皇子也不至于……”

　　小小的身体被两个仙子抱住，不住地想着仙子姐姐的话，这么说来，母后不是我娘亲？我娘亲是蓝妃？

　　四岁，我懂得了，在奈何宫里，我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只能靠自己，活下去，四岁，那年我才四岁。

　　七岁，奈何宫，沁园。

　　“服不服？”把比自己高三个头的孩子死死地踩在脚底。

　　“不服！”被踩在脚下的孩子嘴里还叫嚣着。

　　“不服？”踏在那人脸上的靴子又是使了三分力道，靴子下的脸已经被碾磨得扭曲起来，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文皓！你这是在干什么？！”碰巧王与娘娘经过沁园，娘娘一眼望见自己的儿子被人踩在脚底，顿时火冒三丈冲着孤枫发起了脾气：“留着，留着，留得真好，你看看，他身体里就是流淌着如此反叛的血液，如今他踩在脚底的是捩煦，将来他踩的可是你！”

　　孤枫一听这番话，如同点着了的鞭炮，顿时吼了起来：“文皓，你给我过来！”

　　从未见父王如此生气过，青筋突起，满面通红，被喝去的孩子，身体颤抖不停，睁着大大的眼睛恐惧地看着父亲，啪地一记耳光，孩子一连退了十步跌倒在地上，血沿着嘴角滑出，半边脸已经没了知觉，抬起头用无助眼睛望着他的父王，为什么？为什么哥哥可以，我不可以？

　　“……你，搬去月萧宫吧……”孤枫冷冷地对那坐在地上的孩子说道。

　　月萧宫？父王！父王，他要把我逐出奈何宫？

　　“父王，不要……孩儿错了，孩儿错了……”坐在地上的孩子急忙爬了过来，抱住了父亲的腿，苦苦哀求。

　　被抱住的人面无表情地给一旁跟随的天兵使了个眼色，几个天兵得令后立刻将那孩子拖离，一直带到马车边，将孩子塞进车里。

　　“把二皇子带到月萧宫，好生看管。”丢下这句话后，几个天兵就回去复命了。

　　“驾——！”马夫呵斥着天马，车开始向宫外驶去，一边赶车一边悄声地和身边的人说话：“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是这个结果。”

　　“你是指，当年蓝妃娘娘产下二皇子与公主的事情？”身边陪同赶车的人也小声回应。

　　“哎，其实这也难怪，他们出生的时候，奈何天飘散的水雾都变成了血红色，雷神未曾施法，整个奈何天却一片电闪雷鸣，下界的妖怪鬼魂全都喧闹不止，所以有传言说蓝妃诞下的这对双生子将来会杀父弑君，血洗天界，话虽是无稽了些，但那场面实在是不由得你不信。”

　　“可是要亲手杀自己的孩子，谁能忍心下手啊，也就只有王有这等气魄……”

　　“要不是蓝妃娘娘当时立刻抱着公主逃走了，恐怕那两个孩子就真是凶多吉少了，哎……也不知道现在她们母女二人如何了，是否尚在人间……”

　　坐在车厢里还满面泪痕的孩子，蜷着腿，紧紧地抱住，静静地听着外面两人小声的对话。

　　……杀父弑君……血洗天界……

　　七岁，一切问题的答案就在偶然间浮出水面。

　　十岁，冻顶仙君的凌霄宫。

　　“孤枫，你家的二皇子真是旷世奇才啊。”冻顶仙君一手拉着文皓一手捧着那捆卷轴从内室急步走出。

　　“啊？”带着三个皇儿来冻顶仙君府上作客的孤枫一头雾水。

　　“你看，这是什么？”仙君递过那捆卷轴，九尺长的卷轴铺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逍……逍遥赋？！”孤枫的眼神一下子发起光来，望望手中的卷轴，又望望站在一旁的仙君：“我儿子对上的？”

　　仙君笃定地点了点头，满脸笑意。

　　“我儿子对上了你这五千年来没人对上过的逍遥赋？”孤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你家二皇子文皓，对上了我这五千年来没人对上过的逍遥赋！”

　　“哎呀，你看看，真不愧是我的宝贝儿子。”孤枫一把将文皓举起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十岁，那是父王第一次抱我，第一次亲我，第一次叫我宝贝儿子，第一次让我知道了什么叫父爱，第一次，让我尝到了幸福的感觉。

　　十二岁，奈何宫，父王的书房。

　　背完《莫离辞》，父王塞了一个桂花糕在我嘴里：“我儿子就是厉害，才看了一遍就背出来了，真是聪慧过人！”

　　“是呀，再过几年，超过你就不在话下了。”一旁的娘娘泸岚一边抿了一口茶，一边调笑着这亲如兄弟的父子。

　　男子抚摸在孩子脑袋上的手慢慢地僵住，满带笑意的脸阴沉下来，就那么呆呆地看了我好一会。

　　作出决定般叹了口气，大声对着门外的天兵吩咐道：“送二皇子回月萧宫。”

　　然后对身边不知所措的孩子冷冷地说：“以后我宣诏你，你再来，没事就留在月萧宫，不要擅入了。”

　　那个眼神我曾经在七岁时见过，那是专门为那个“杀父弑君，血洗天界”的敌人准备的眼神。

　　十二岁，我失去了父王的宠爱，永远。

　　风越刮越大，坐在清水波澜边的男子紧紧地拽住身上天蓝色的纱衣，望着烟波缥缈的湖面，愣愣的发呆。

　　厌倦了说每句话之前都要深思熟虑，厌倦了做每件事之前都要细心推敲，什么时候能就那么单纯，那么自由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