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生依旧》秃头之王

2、漂亮的西瓜

　　杜杞在阆山上千年，日日月月，唯一稍觉有趣些的事情，便是近来，看那头鹿蜀整日里顾影自怜，不停地说着他们族里的八卦。
　　可自那日杜杞拒绝了那头公鹿蜀的告白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昭华神君说是要去神芝岛给杜杞摘露芝华浓来补身子，已经走了好些天。
　　这天夜里，阆山里的月亮隔着云雾的轮廓也格外的圆，映的整个阆山如萤火充斥般莹白。
　　“阿娘，盆子里的这团雾气，这几日总是滚来滚去的，搅的我难受。”杜杞扭来扭去的，好像怎么着都是不舒服。
　　息夫人看了忙道，“哎哟喂，你可别扭了，我瞧着你那头大的可要压断你自己了。我听说，人界的小孩子不舒服睡不着，都是给讲故事的，要不我给你念念话本子？”
　　杜杞扇了扇叶子，总归它阿娘定是不会给它读史书杂记的，自己也没别的事情做，听些情爱故事想来也并不会影响它文化瓜的形象，便点头同意了。
　　于是，息夫人掏了本《少帝的小逃妻》出来，才念到那少帝青梅竹马的天女跑来对少帝订亲的那个小仙娥说，少帝心悦的其实是她，与这小仙娥成婚不过是气自己，下一句小仙娥伤心欲绝地留书逃婚都还没念完，便睡着了。
　　杜杞想知道后面，那个少帝是不是真的有脑疾，居然用跟别人成婚气心悦的天女，想的心都痒痒了，又不忍扰它阿娘清梦，只得自己胡乱猜想着后续。
　　山风微凉，透过没关好的窗子溜进屋里，吹的杜杞抖了抖叶子。
　　“啊啾！”
　　约莫是杜杞的这个喷嚏打的太过用力，带的花盆子要倒不倒的晃了好一会。
　　“阿娘。”杜杞憋着气小心翼翼地叫道。
　　“……”息夫人呼吸平缓毫无反应。
　　“阿娘。”杜杞开始急了。
　　“……”息夫人忽然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又平缓了下去。
　　花盆子又向下方倾斜了一点。
　　“阿娘！阿娘！你快醒醒啊！你要是再不醒你的心肝宝贝瓜就要摔烂了！”杜杞吓得直喊。
　　息夫人皱了皱眉，随手拽过旁边的被褥捂住了头，又继续睡了，似乎正满足着世界的安静。
　　“阿阿阿阿阿阿阿……”
　　伴随着花盆子倒下磕碰窗台的声音，杜杞一下子从连瓜带根从花盆子里掉了出来。
　　杜杞死死地蜷着两片叶子和根须，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掉在了床褥上面。
　　杜杞先是睁开了一只眼睛，缓缓地放松了一片叶子，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受什么伤，连疼都不曾疼一点。
　　它忽的松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舒展开来，用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喊完了剩下的那个字，“……娘。”
　　过了好一会，大概是息夫人睡梦中发现没人吵自己了，又把头从被褥里放了出来。
　　杜杞看着它娘睡得香熟的脸，气鼓鼓地又喊了声“阿娘”。
　　只见息夫人忽然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双手，然后又用力捶了下床，像是梦到了什么。
　　不管息夫人梦到的是什么，杜杞都觉得自己真的生气了，于是也深吸了一大口气准备朝着它娘大吼一声。
　　就在杜杞还在吸它那一大口气的时候，息夫人忽然朝着杜杞的方向翻了个身，眼见着整个人都要朝杜杞压过来，最后一秒却被推了开来，又躺回了床铺外边。
　　杜杞呆了呆，心跳未平，低头看了看推开息夫人的那双手，发现手上皮肤莹白如玉，十根手指圆润且贝甲粉嫩。
　　杜杞用手探了探自己两腿之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杜杞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软软的、滑滑的，手感还挺好，没忍住多摸了几把。
　　“我幻形了。”杜杞惊喜道。
　　“阿娘阿娘！你快看啊！我幻形啦！我居然是个雌的！”
　　息夫人“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杜杞觉得自己这回真的生气了，比刚刚的真生气还真，哄不好的那种。
　　她阿娘平日里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是要醒来瞧一瞧她是否安好的，今天她都要摔成烂瓜了她阿娘也没发现。
　　如今她好容易幻形了，她阿娘居然就“嗯”了一声，就！没！了！
　　杜杞睁着眼睛四处看了看，过了一会，就着窗外的月光，摸黑找到了息夫人平日放衣物的柜子，掏了一套淡绿色的衣裙套上了身，又拿了一根发带简单的绑了长发，瞧见息夫人还在熟睡，便动了动心思。
　　杜杞想起话本子里说的，人界与妖界处处生机的城池，她早就想去看一看，奈何息夫人不同意也就算了，连一贯由着自己的昭华神君也黑了脸。
　　此时神君不在，阿娘不醒，她也终于幻了形能自己走动了，岂不是离家出走的最佳时期？
　　杜杞兴冲冲的准备偷溜，半个身子刚刚跨出去，却又退了回来。
　　“我这样就跑了是不是不大好，阿娘平时总归是很关爱我的，若是阿娘醒了怕不是会担心。”杜杞小声嘀咕着，“就算阿娘不喜爱我了，神君总归还是念着我的，哪怕是冲着神君这千百年好吃好喝的神草仙露，我还是留个信罢。”
　　杜杞回到竹屋里，翻箱倒柜的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纸笔，眼见着天就要大亮了，杜杞担心息夫人醒过来，赶紧跑到屋外折了跟树枝打算在地上写字。
　　“啊呀！疼死我了！谁敢折本姑娘的树枝！”
　　杜杞这才发现她折的是院里那颗娇气又话多的梨树，怕梨树吵得太大声吵醒了息夫人，又赶紧地施了个术法让梨树又睡着了。
　　杜杞跑进屋里，用树枝在墙上用力的画了几笔，觉得应当是看得清的，便继续写了“阿娘、神君，我现已幻形，只出去瞧一瞧，完了便回，勿寻”。
　　写完了最后一笔，杜杞也没扔了树枝，拿着出了屋子打算给娇气的梨树装回去。
　　杜杞站在梨树下看着这一树的叶子傻了眼，这枝繁叶密的，她也不知自己从哪里折来的这树枝，最后只好随意往梨树旁边的土里一插，就跑了。
　　阆山里天亮的早，杜杞走着走着发现自己累了，随意掐了个诀，面前便多了朵腾云。
　　一肚子的理论知识第一次实践就成功了，杜杞开心地一下子跳上了腾云，然后往天上飘了去。
　　杜杞盘腿坐在云朵上，微皱着眉头开始思虑，先去人界还是妖界耍比较好。
　　正想着，听见下方似有振聋发聩的水声传来，好奇地探头看了看。
　　只见下方一个颇为壮观的瀑布，从飞瀑中喷溅出来的小水珠细如烟尘，弥漫于山体之中，成了蒙蒙水雾，给山涧林木加了一层轻纱。
　　杜杞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景致，遣着腾云落在瀑布下方。
　　山涧里除了飞瀑，还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泉潭。
　　杜杞跑到一处不大不小的泉潭边，准备瞧一瞧这里面有没有话本子说的那种好看的小金鱼，却看到了自己的脸。
　　哦我的天，这水里的人真是美的不像话。
　　杜杞对着水里的美人笑了笑，水里的美人也对着自己笑了笑。
　　杜杞开心地一下子跳了起来。
　　“天啊！怎么会有我怎么好看的大西瓜啊！怎么会有我这么天资聪颖又美貌非凡的西瓜啊！”
　　杜杞美滋滋的想着自己的优秀，沉迷在自己的完美中不可自拔，忽然发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穿着布衣的男子，拎着个带盖的水桶呆愣愣地看着自己。
　　男子见自己偷看被发现，整张脸都红了，结结巴巴的说到，“姑…姑娘，我不是故意看你的，实在是…实在是你太好看了。”
　　“你别瞎说！”杜杞控制着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
　　“是真的，”男子忙摇头，红着脸又道：“姑娘是这翠屏山里的仙女吗？”
　　杜杞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你非要说我是仙女我也没办法，可其实我不过是个大山深处的西瓜罢了。”杜杞杨着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男子一脸茫然地看着杜杞，似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杜杞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立刻换了副表情，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要有礼貌。
　　她别扭地做出一副好说话的模样，柔柔问道，“公子是这翠屏山里的仙君吗？”
　　男子忙摇头，“我不过是宫里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怎敢以仙君自居。”
　　杜杞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终于明白自己是到了人界。
　　“公子，”杜杞皱着脸试图挤出一点眼泪，“我爹要将我嫁给隔壁村的张员外，那张员外年过花甲，后院里小妾甚多，我是连夜逃出来的。我也不知怎了就到了这山里，也不知如何出山，就连这山的名字都还是从公子口中得知。”
　　“诶，这，”男子一听眼前仙女似的姑娘竟有这样的遭遇，心疼的手足无措。又见她眸中泛着泪光，赶紧放下手中的水桶，掏出了怀里的帕子想给杜杞擦一擦，却是怕唐突了杜杞又放下了，整个人手足无措。
　　“姑娘，姑娘你别哭啊。”男子着急道。
　　杜杞一看有戏，就着那一点少得可怜的泪水，假哭的更伤心了，“公子，我已经多日不曾吃过一顿饭了，都是靠着这山林中的野果果腹，我如今已无处可去，公子你行行好，收留了我可好。”

作者有话说

　　我改人设了，就这样吧，随便写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