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的猫》月小文

38、坦白

　　当我骑自行车载着他到我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问我：“我们今晚是睡一起还是分开睡？” “我妈说是一起。”我顿了顿，“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就打地铺或睡沙发。”
　　韩昕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我听到他小声说：“没事，就睡一起吧。”
　　我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或许是出于同情和怜悯，又或许那时已经因为他今晚心声的流露，使得韩昕这个人在我心里的位置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当我领着韩昕回家进门的时候，看到铁门上映射的自己，嘴角竟是上扬着的。
　　我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韩昕来啦！”老妈一听到开门声就迎了上来，还亲切地帮韩昕把书包取下问，“外头骑车冷不冷啊？”
　　等等老妈，为什么我回家从没有过这待遇！
　　“阿姨给你准备了新拖鞋，喜不喜欢啊？”
　　“哎呦怎么感觉你瘦了？一定是学习太认真了吧。”
　　“饿不饿啊？阿姨给你下碗面？”
　　我：“……”
　　妈！我还是您儿子吗？！
　　我进客厅后没见着我爸，他平时这会都在客厅里泡脚看电视，便问道：“老爸呢？”
　　“他班上的学生在外头打架被警局给扣了，你爸他跑去捞人了。”我妈抱怨着，“你说也是，半大的小孩成天在外头鬼混，哎呀还是小昕昕乖～”
　　我：“……”
　　小昕昕是什么鬼？
　　韩昕似乎有些不适应我妈的热情，他脸上的表情都是僵硬呆滞的，只有一双眼睛朝我投来求助的目光，可我却注意到他脖子和脸颊都害羞得红了起来。
　　真可爱。

　　“我妈她有点人来疯。”领着韩昕回到房间后我毫不留情地对着韩昕把我妈吐槽了一番，“小时候我带同学到家里玩，她表现得比我还兴奋呢。”
　　“挺好的……我能用你的书桌吗？”
　　“没问题，你等我收拾一下啊。”
　　我的书桌是当初买房装修时就沿着墙壁做好了的，两个人一起并排使用完全没问题，就是平日里我一个人用惯了，上面堆着乱七八糟的书籍和物件，还是得清理一下才行。
　　收拾的时候我问韩昕：“你作业写完了没？”
　　“学校的写完了，还剩补习班的。”
　　“你果然在上补习班。”我很快就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好了，指着书桌前唯一的一把椅子朝他说道，“你就坐这把椅子，我去客厅再拿一把，刚好我今天作业有几道题不会，一会儿把你的借我看看啊。”
　　韩昕点了点头，我出房间门时听到他问：“你书柜里的书我能翻翻看吗吗？”
　　“当然，不用客气。”我想也没想就直接出了房间。
　　到客厅的时候恰好我爸也到了家，一进门就嚷着饿，问我妈家里有没有弄吃的，我妈此时正敷着面膜看电视剧，头也不抬地回道：“没有，自己做。”
　　“怎么能这样！”老爸哭丧着脸，“今天儿子同学不是过来了吗？你怎么样也得做顿夜宵让人家孩子见识下你的手艺有多棒啊！”
　　瞧瞧我爸这说话的技巧，我妈顿时被他逗笑了。
　　“就你会说话！冰箱里还有水饺，你自己煮点吃。”
　　“好嘞！”
　　老爸喜滋滋地走去厨房弄夜宵，路过正搬椅子的我，问：“唉，那个韩昕在你屋子里？”
　　“对啊。”
　　“你们吃水饺吗？”
　　“不用。”我无比淡定地回答，“我们已经在外面吃过烧烤了。”
　　“……”
　　离开时我似乎听到老爸小声嘀咕：“现在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会享受呢……”

　　当我回到房间时韩昕已经背对着我开始做题了，要不说学霸就是学霸呢，要是我的话这会早趴床上看小说打游戏了，但人家韩大学霸只要是在书桌面前，坐得那叫一个端正笔直，如果不是他突然把手上的书转了一下，我还真看不出来他之前一直拿倒了。
　　也许是学霸感染吧，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没有打游戏看小说，不但对着他的作业把自己不会的题给都研究透了，还兴致大发地把他手上的补习班试题也拿来练了练手。
　　做题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尤其是当把难题解答出来的时候，这种胜利的喜悦简直能冲昏人头脑。所以当我对答案发现自己最后一道大题居然做对的时候，我兴奋得把笔一摔高举双手朝天欢呼，还把在旁边做题的韩昕勾住往我怀里揽，得意洋洋地指着试题给他看。
　　“你瞧！老子做出来了！做出来了啊！”
　　可能学霸确实无法理解学渣们做题成功的喜悦程度，韩昕明显是被我的动作给吓坏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我给推开了。
　　他的力气还不小，这一推害得我差点从椅子上落下去。当我把身子稳住，抬头怒视韩昕时，却发现他脸色惨白，鼻梁上的眼镜也歪了，那长年被他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正近乎呆滞地盯着我。
　　我原本从心底燃烧起来的怒火一瞬间全都凭空消失了，因为我突然想起当我出去搬椅子的时候他很可能翻看过我书柜，而我今早出门前恰好在那里藏进去了几本杂志……
　　“你……”我感觉口腔有点发干，但还是装作一股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问他，“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我有那么可怕吗？”
　　面对我的询问，韩昕沉默了许久，或许他的沉默实际上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久，毕竟那时候我也是紧张的，人类在紧张的时候就是会把自己认知的时间给拉长一些……但那都不重要了，我虽然紧张，但却意外的十分耐心——我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也许是少年人特有的勇气与胆量吧，当我终于听到他用那种不确定的语气所表达的话语时，我居然笑了起来，并望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
　　“是的，我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