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苏河

1、一

　　传说，每当阴历七月，在黄泉路上忘川之畔，会开满大片大片的两生花，花的形状像一只只擎向天宇的手掌。在梵语中它被叫作曼珠沙华，意思是开放在天国的红花。两生花又叫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有叶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死相错。
　　成浩然在网上看到这段文字。他觉得有意思，顺手把它转帖到自己的博客里。
　　2006年9月，成浩然从工作三年的外企辞职，开始一段自由散漫的日子。白天睡到自然醒，洗头洗澡，打电话到附近熟悉的餐馆叫外卖，下午上网，阅读或者写作。晚上有时候出去泡吧，如果不出去就留在家里继续上网。他感觉日子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
　　成浩然的网名叫奈何桥，他博客的名字也叫奈何桥。因为人世的纷纷扰扰，过了奈何桥，都告灰飞烟灭。生命得以轮回，而灵魂，也重回洁净。
　　一天晚上，有人在□□上敲他的门。点开资料，昵称一栏赫然写着“两生花”三个字，他一怔，泼洒了些咖啡在地上。通过验证，并加对方为好友。两声咳嗽以后，一个笑面如花的头像出现在自己的好友栏内。
　　“你好。”
　　“你好。为什么叫两生花？”
　　“因为我是开在黄泉路上的花，引渡亡灵，自己却永不超生。”
　　“呵呵。”成浩然觉得这个女孩说话有点意思。当然，他并不确定坐在网络另一端的一定就是个女子。网络是虚拟的，一切只是幻觉。
　　“我看过你的博客。很喜欢旅行？”
　　“恩。生命在于运动，只有用自己双脚丈量过的大地，才是真实存在的。”
　　“呵呵。”
　　……
　　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兴致正好，那边突然发过来困倦的表情，“要睡觉了，晚安。”
　　“晚安。”成浩然回复过去，那个笑面如花的女孩头像马上转成灰色。
　　成浩然把杯子里冷掉的咖啡喝完，站起来走到阳台，点了支烟，在青烟袅袅里凝望远处的万家灯火。这座城市，他读书生活了十年，到今天依旧一无所有。“只有用自己双脚丈量过的大地，才是真实存在的。放屁！”成浩然嗤笑一声，他已经把这里的每寸土地都踏了无数遍，可它们依旧只是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