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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餍足(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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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是可以解释成好多种意思的。
程栀快速评估了一下傅洲义的面目表情,非常轻松地得出结论——
是那个拿刀抹脖子要她小命的“做”。
艺高人胆大如程栀,也没有应对黑老大的经验,只能凭着直觉先摆好姿态。
“大哥,我错了,下次您有什么需要您吩咐,我一定随叫随到。”
傅洲尔眉眼深深,疏朗又迷人,他看看程栀,反问:“你自己觉得能帮我干明白什么事?”
太尖锐了。
程栀算是彻底明白,她这位傅姓有缘人是真的不会讲话,总要句句飞小刀,专往心窝子上戳的那种。
即使是程栀这种废物点心听了也想嚎两嗓子。
“大哥,要杀要剐随你便吧。”一条鸡命,不值一提。
“程儿!”程栀听着叫她的声音很耳熟,转身看到豆芽菜从迪厅里挤出来,样子很狼狈。
初秋的天气仍带着剩下的余威,燥热感丝丝入扣,迪厅里人多,还要摩擦,热上加热,这让刚从里面出来的她像是才蒸玩桑拿。
豆芽菜旁边不知道哪来的大哥更有趣,套了一件看起来像雨衣一样的外套,真的很前卫。
程栀忍不住看大哥雨衣内侧因为热气凝结成的水珠,为这雨衣的设计啧啧称奇,配上大哥那张老实巴交的脸,颇有一种“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的豪迈悲壮感。
周唐水第一次被姑娘家家盯着胸口看了这么久,黝黑的脸上也爬上了不为人知的红光。
“你,你好,我是周唐水。”他首先伸出了友谊之手。
“我是程栀,”她想回应一个友好的握手,手臂却被傅洲尔以隐秘的姿势紧紧牵着,“我们两个名字有点一家人的意思。”
一个橙汁,一个糖水,都甜。
周唐水听见漂亮姑娘对他说“一家人”,害羞地垂眼挠头。
宁霸看不下去了,一脚揣上他屁股,“你跟这儿拧什么拧。”
转头看着程栀和傅洲尔并肩而立,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现在看起来倒是还挺和谐。
不过傅洲尔一定是瞧不上程栀的,他是谁,那是从大城市调过来的市消防队大队长,听说还是个中校的衔呢,再配上那么优越的一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久留在这巴掌大地方的人。
至于程栀,就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除了一张讨人喜欢的可爱脸蛋和“知名碎嘴厂花”的头衔外,没有别的什么能值得一提的了。
宁霸满腔敬意,邀请傅洲尔,“相见就是缘分,要不要进来蹦一蹦?”
傅洲尔对于这样一个糟透了的开场白,依然认认真真回答:“不了,我太太不喜欢我太晚回家。”
晚吗?宁霸从程栀手里夺过手机,按亮屏幕,单色屏幕上显示着现在是晚上七点四十五分。
“不算晚吧,玩儿一会没关系的。”
傅洲尔正色:“不行,我太太很凶。”
程栀忽然对这位傅太太肃然起敬,能让这么凶的一个家伙说“凶”,简直是女人中的翘楚。
“你太太,挺厉害的。”
傅洲尔笑了。
笑了?
程栀眼睁睁看着一张面瘫脸爬上笑容,感叹爱情与婚姻的奇妙魔力。
丁霸以为傅洲尔要收拾程栀,凑过去挡在程栀面前——
可对方什么都没做,反倒彬彬有礼地伸手示意道:“我和她有点事情要聊,先走一步。”
程栀猛摇头。
我可跟他没事情聊。
丁霸看不见,就算看见也不敢拦,惨淡地笑着让开,把程栀交出去。
从程栀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傅洲尔利落的下颌角,这让她有片刻的出神,一阵风软绵绵地吹过,脑海中的什么东西又被什么点亮,她陷入了深思——
他的倒霉太太不会就是自己吧?
勤务兵开了车在街道的路口等他们,傅洲尔和程栀一起坐在了后座,程栀看着勤务兵熟悉的后脑勺,心悬了一半。
她凑过去搭话:“兄弟你叫什么呀?”
勤务兵的后脑勺都透着惶恐,从后视镜里瞄了好几眼傅洲尔,挺直了脊背和程栀保持距离,呵呵笑道:“嫂子你又在逗我了……”
破案了。
程栀百感交集,白捡了这么一个神奇宝贝大帅哥,也算是福利了。
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偏头试探:“老公?”
话一出口,程栀自己都是一阵恶寒,木头人傅洲尔竟然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隔几秒又徐徐道:“你平时不都是叫我老傅的吗?”
前面的勤务兵没憋住噗嗤笑出声,意识到不妥,立刻正色:“报告!”
傅洲尔显然心情很好,“没事,你到前面的百货商店把我们放下来,然后直接把车开回去吧。”
开车的人想了一会,懂了,意思就是让他不要继续在两人面前发光发亮了。
***
这个城市打骨子里透着一股重工业的粗犷气质,放眼望去尽是混凝土攀附着楼宇的钢筋骨架而成的方正建筑,布局十分规矩。
傅洲尔说的百货商店只有两层楼,更像是个大型超市,傅洲尔跟在程栀身后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
程栀不熟悉地理位置,但是凭借先天敏锐的直觉迅速钻进零食区,膨化食品货架是她的天堂,抱起两大包虾条,又想起什么,转头去问男人:“你有钱的是吧?”
傅洲尔一本正经:“也不是很有钱。”
程栀咬咬牙:“那我等收到工资再买。”她没忘粉红顽皮驴威胁她要扣工资的话。
“拿吧,”他好像还经过了一番挣扎,“借你买两包的钱。”
程栀深长地点头,踌躇满志,看样子她要扛起这个家的经济重担了!
“傅学长!”这声音含糖量极高,含羞带怯,教科书般的少女音。
两人扭头看去,一个清汤寡水的白裙子姑娘朝他们走过来,裙摆飘飘摇摇,在空气里荡过几番,摩擦着雪白的腿肚。
“好巧啊!”姑娘唇红齿白,笑起来更甜,“学长是来做什么的?”
傅洲尔似乎又切换到了面无表情的省电状态,说话也能省则省:“逛。”
他态度明显成这样,白裙子姑娘也不见半点受挫的意思,只是把目光转到了一旁拎了两包亲亲虾条的程栀身上。
迟钝如程栀,都感受到了姑娘无法掩饰的敌意,即使她嘴角是勾着的,可上睑敛着,显得疏离而冷漠。
“学长要不要介绍一下这个姐姐呀?”
傅洲尔好像终于有了点反应,扫她一眼,“她比你小。”
白裙子姑娘不依不饶,“傅学长,正好你来帮我看看,我想要买一部剃须刀送给我爸爸,可是看了半天眼都花了呢。”
程栀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到了傅洲尔身后站着,暗戳戳地小声模仿:“眼都花了呢~”
傅洲尔一手从身后抓过程栀,一手指指远处,“有导购。”
紧接着不给白裙子姑娘一点点反应的时间,点头致意算是打过招呼,牵着程栀转身就走。
走远了程栀才小声嘟囔,“学长好不给面子呢~”
傅洲尔:“今天不要吃零食了吧。”
这男人的报复手段真的很幼稚,可他说话时,偏偏又是一副长身玉立,冷冷清清的尊贵模样,随便扫过来一眼,睥睨众生的样子。真让人生气,也是真让人……移不开眼。
啐了口自己的无廉耻的痴迷,程栀挺直腰板,特别硬气:“不吃就不吃!”
傅洲尔点头,“那回家。”
程栀的大话已经放出去了,也没法反悔,一路上都是不高不兴地垂着脸。
她就纳闷,傅洲尔怎么就搞不懂,女人说的不要,不一定是真的不要嘛?!为什么连一点点挽回都没有的。
她专心生气,傅洲尔好像毫无觉察,也不哄她,一路上领着她回家,上楼,开门,落锁,异常顺利。
“程栀。”
傅洲尔的声音就紧贴着她的耳侧,程栀背靠着门,下意识闭眼。
“让我抱一会。”
这个男人,多工于心计善谋略,冷不防地示弱,像一只乖巧的大宠物般,程栀在束手就擒的边缘,灵魂深处的理智小人疯狂鞭笞鬼迷心窍的她。
“零食我都给你买好了。”他弓着身子的下巴嵌进她的颈窝,补充了这么一句。
好的,理智小人被她弄死了。
男人的头发又黑又硬,擦着程栀的脸颊,搔得发痒。
她也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疯,怔怔地伸出手揉了揉男人的头发。
等她回过神,撞进傅洲尔写满了野兽般原始占有欲的瞳色里,一切为时已晚。
程栀没听清他是低声咒骂了句什么,所有感官被他一人占据。傅洲义按着她的手腕把他钉在门板上,粗鲁又利落,下一秒,重重地吻下去。
程栀的呜咽都被吞进两人的唇齿间。
头晕脑胀,神魂出走,她听到傅洲尔的声音。
“你今天,天台上答应和那个人谈恋爱了。”
这语气里分明的委屈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餍足(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