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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四)
      我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回去的,就记得脚下好像在发飘。
      好容易理智回笼之后,我招来封小南,让他去查查那人究竟何方神圣。
      封小南第二天就回我了,说那人叫宁瑾瑜,是正道首徒,好像今次只是路过。又问我查他干啥。
      我说:“我要拐他进门。”
      封小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然后沉痛地拍拍我的肩,说:“阿花啊,少做点梦。”
      我义正言辞地纠正他:“我叫谢恬恬!还有,怎么就是做梦了?”
      封小南哦了一声,然后说:“阿花呀,放弃吧,你们不可能的。不说其他的,单说你们的名字,瑾瑜者,美玉也,你呢,俗花一朵。这阿花得配阿狗,够不上美玉的。”
      我呸了一声:“滚!有多远滚多远,哪凉快哪待着。”
      封小南没滚,接着苦口婆心地劝我:“所谓道不同者不相为谋,你这魔道妖女和正道首徒走不到一起去的。”
      我来劲了:“怎么走不到一起了?《妖侠》看过没?里面妖女可把正道首徒迷得一愣一愣的。”
      封小南面不改色:“那妖女后来为了首徒可是被废了武功,断了经脉,还被穿了琵琶骨。”
      对哦,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妖侠》里面妖女和首徒的故事可谓一波三折,那妖女和首徒因着“道不同”三字,凭白遭受多少磨难。
      封小南看我一眼:“你是想被废武功?”
      我摇头。
      “那你是想被断经脉?”
      继续摇头。
      “那就是想被穿琵琶骨?”
      还是摇头。
      我试图争辩一下:“可是……”
      封小南在这时使出了会心一击:“你忍心咱教主,也就是你爹,像那妖女的爹一样,跟着担惊受怕吗?”
      我慢慢摇头,心里钝钝发疼。我看向封小南:“可是我喜欢他啊,怎么办呢?”
      封小南又献了一个馊计:“阿花莫慌,我知道咱教主藏了一小瓶忘情水,待我偷来给你。你饮下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

      (五)
      封小南办事靠谱,当晚就把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送来给我。我看着里面晃荡着的不明液体,想象自己是喝断头酒的仁人志士,正待一饮而尽,封小南猛然出声:“我的大小姐唉,抿一口就行了。”
      封小南晚了一步。话音落地的时候,大半瓶忘情水都给我入了肚。
      我很快感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着,然后一下栽倒在床上,睡着了。半梦半醒间,隐隐约约听见封小南在那边抱怨:“你喝这么多,我怎么不知不觉地还回去啊?”
      我翻了个身,不理他。
      再醒来的时候,我感觉通体舒畅,就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我想了半天,没想起来究竟是什么事。
      根据我多年看话本子的经验,真正重要的事肯定是时时挂在心头念着的。所以能忘记的,一定是不重要的事。既然是不重要的事,就没必要来回挂念着,徒耗心神了。
      我很快就把这点小小的异样抛在脑后,继而又想起我爹让我拐人回家的事了。
      为了不辱父命,我决定下山寻摸一番。

      (六)
      山下的镇子一如既往地平静,就是我路过书画摊子的时候,看见一个长得就像无赖的泼皮跟在一个姑娘后面,看上去是想调戏她。
      那泼皮两只胳膊都上了夹板,看起来不久前被卸了胳膊,也不知是哪位壮士做的。
      我跟在泼皮后面,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想着要不要把他胳膊重新卸下来,好给他个教训。结果他一看见我就跪下来,口称姑奶奶饶命。
      这泼皮识时务是不假,但我就长得这么像他姑奶奶吗!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又在欺凌弱小!”
      我没细思那个“又”,只觉得这人既眼瞎又爱多管闲事。待我叉腰回身,看清那人相貌的时候,不自觉就把双手放了下来。
      我记得封小南跟我说过,我叉腰的时候,显得特别野蛮。
      我觉得脸上热极了,心脏砰砰砰直跳——我好像对他一见钟情了。
      那人将泼皮扶了起来,温声说道:“这几日我都在此处。你不必怕她,若她再来找你麻烦,只管到悦来客栈找我。我定为你主持公道。”
      意识到一见钟情这一点的时候,我只觉得浑身热血直接往脑袋上涌,“主持公道”一类的话直接被我略过去了,只听见他说这几天都在悦来客栈。
      等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已领着那泼皮走远了。
      我匆忙朝着背影喊道:“敢问少侠高姓大名!”
      那人停了一下:“宁瑾瑜。”
      我心想,瑾瑜,美玉,可真是个好名字,比一花好多了。

      (七)
      我回去招来封小南,本想让他就拐人大计给我献上两策。
      封小南却一脸沉痛地看着我,说:“阿花呀,栽一回情有可原,栽两回可就是傻了。”
      “啊?”
      封小南没详细解释,却搬出了《妖侠》这本书,就里面那个妖女的多舛命途给我一直泼冷水。
      我本来踌躇满志,给他讲得心凉了一下。
      封小南又趁热打铁,搬出了我爹,让我无话可说。
      也对,毕竟道不同,如何相与谋。
      再然后封小南从身上摸出个小瓷瓶来,说:“这是忘情水,阿花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忘情水不知怎么,只剩个底了。我是一饮而尽,倒在床上,不知怎么,落下两滴泪来。

      (八)
      再醒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头疼得厉害,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可是,如果真的是重要的事,又怎么会忘记呢?
      我反复思索,却始终不得其法,加上封小南见天在我眼前晃悠,就为提醒我这几天别下山——我给他搅扰得心浮气躁,嗯嗯啊啊地敷衍着应了,然后就推着他给我爹干活去了。
      我在屋子里缩了三天,还是决定下山一趟。
      毕竟封小南这般强调,必定有鬼。
      至于这鬼在何处,能不能解我心头之惑——我统统不知道。
      山下的镇子依旧平静祥和,就是有个上着夹板的、一脸无赖样的小混混看见我拔腿就跑。
      他既这般模样,八成心里有鬼,我自然要追。
      却见他奔进了一个客栈,随后里面走出来一个白衣剑客,看见我,双眼微眯:“又是你?”
      看见他的一瞬,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不知为什么,一下觉得,那件重要的事有了无比妥帖的归处。
      我好像对他,一见钟情了。
      我说:“我叫……谢恬恬,你叫什么呀?”
      他皱眉看着我,似乎觉得我这问题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我了:“你听好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宁瑾瑜。”

      (九)
      “让我说你什么好!”当我把白天的事和封小南说的时候,封小南的脸色堪称恨铁不成钢,“哪有人在同一件事上栽三回的!”
      “三回?”
      在我的追问下,封小南终于把前两回的事跟我说了。
      我看着他:“那我怎么办呢?”
      封小南道:“忘情水可都被你喝完了。你只能熬了。”说完拍拍我的肩,像是想安慰我,“阿花呀,看开点。这世上很多事情呢,没处讲理也没法子解决,就得熬。熬过了就好了。”
      封小南走后,我倒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想了很多事,在我前十六年的人生里,从未进行过如此深邃的思考。
      我终于觉得,这大概是命。
      命是避不过的。
      不过既然命中注定让我栽了三回,大概我跟他之间……是有缘分的吧?
      在天微微亮的时候,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给我爹留了封信,大意是说出门拐个青年才俊回来,让他不必担心。想了想,也给封小南留了封信,主要是叮嘱他一是保重自己,二是照顾我爹,末尾又加了一句,说我想不通,所以熬不过去。等我想通了,我就回来。
      待书毕出门时,晨光熹微,更有喜鹊飞掠,看起来是个好兆头。
      我寻去客栈的时候,他刚退房离开。
      我向客栈老板问清了他离开的方向,便奔去集市买了匹枣红色的骏马。
      扬鞭打马,追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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