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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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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恬恬】
(一)
我叫谢一花。
我知道这名俗气,想我看的那些话本子里,那些女主角都叫什么云云月月、莺莺燕燕的,就算真有是花花草草的,也有没有直接来个“一花”的。
为这名,我跟我爹说过许多次了。可他说我娘名字里带个“花”,这名是为我娘取的,打死不让我改。
哦,忘了说,我娘叫玉惜花,是上一代的魔教妖女。
嗯,同样带个花,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我娘死了之后,“妖女”这名号自然而然就落到我身上了。
我当时不满十岁,还光着脚丫子满山撒野,上树偷果,下河摸鱼,兼之以打架斗殴。但跟我一起长大的死党兼护卫封小南显然比我成熟许多,他曾忧心忡忡地跟我爹说:“就她这样的,能是我们魔教圣女?”
我爹就说:“小南啊,你看,你叫她圣女,正道叫她妖女。所谓妖女圣女,与她本人并无干系。”
封小南当时就听傻了。
我就琢磨着跟我爹说:“大概就跟话本子一样,有主角,就得有反派,管他反派愿不愿意呢,不然这戏唱不下去。不过主角认为自己是主角,反派也认为自己是主角,就看作者让谁赢了。”
我爹哈哈大笑,摸了摸我的头,说:“吾女甚慧。”
嗯,我也觉得我挺聪明的。
鉴于我爹当时在,对于封小南之前那句“就她那样的”,我并没有任何表示。等我爹一走,我就将封小南拽到个没人的地方狠揍了一顿。
封小南为了少挨几拳,向我献上一计,说我不是嫌这名儿难听吗,名难改但可以取字。只要字取得好听,未尝不是亡羊补牢。
此计甚妙。
我窝在房里三日三夜,苦思冥想,发现取名这事大概我是随了我爹了,最多想出来个“翠花”,还不如“一花”呢。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我瞄到了床头的话本子,随手一翻,正好翻到正道首徒骂魔道妖女“恬不知耻”。
我一拍桌子,心想,所谓时也命也运也,我谢一花以后就叫谢恬恬了!
(二)
我,谢恬恬,今年十六。
前两天我跟着我爹见了诸多教众,又背了篇封小南帮我写的稿子,大意是说能成为圣女我荣幸得不得了,我以后会好好干,大家也要好好干。当然,稿子本身辞采飞扬,什么“鞠躬尽瘁”,什么“百死无悔”,跟不要钱似的往上堆。末了一鞠躬,就算是正式承了我娘的位子,成了圣女。
成为圣女之后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就是练练功,外加看话本子。
说到话本子,这两年有个笔名叫“百晓生”的,写了一本《妖女与侠客不可不说的那些年那些事》,简称《妖侠》,情节跌宕起伏,故事感人至深,我都追到第七部了。可惜不知道作者是谁,不然肯定要用皮鞭抽着他往后写。
不过,也不能说生活完全没有改变。最大的一点变化就是我爹开始催着我成亲了,见天嚷着要给我办一场比武招亲,还天天耳提面命,说我不能轻易被外面的坏小子拐走了,要把他们拐进来入赘。
我一想也是,我爹就我一个女儿。万一我嫁走了,将来我爹白发苍苍地坐在我以前住过的屋子里,拿出我以前看的话本子,一遍遍抚摸着上面的“妖女与侠客不可不说的那些年那些事”……不行不行!不能让我爹落入这般境地!
不过我觉得比武招亲不靠谱,深思熟虑一阵后,还是决定亲自下山拐一个进门。
(三)
我在山下镇子里晃荡了许久,帮了一个小女孩找妈妈,扶了两个老奶奶过马路,还给三个乞丐施舍了四五两银子,就是没碰见值得拐回家的人。
不光没碰见,还在个卖画的摊子前遇见个敢调戏我的泼皮无赖。那泼皮就跟话本子里写的一样,又猥琐又恶心,上来就动手动脚。
我爹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既然先动了手,也就不能怪我上手卸了他的两条胳膊。
那泼皮当即又哭又叫,还给我跪下了,连声说姑奶奶饶命。
我心说,我长得这么像你姑奶奶吗?
这时候,我身后忽然传来声音:“怎能仗着身怀武功便欺凌弱小无辜?”
我指着泼皮的脸:“他长着一副流氓样,还无辜?”
结果泼皮头点得跟孙子似的:“我是无辜的呀。”
身后那人便又道:“以貌取人,更是不该。”
我一下转过身,琢磨着是该他骂他眼瞎好,还是该骂他狗拿耗子好。但我看见他的一瞬,什么眼瞎啊,狗啊,耗子啊的,全都给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站在那里,一袭白衣,身负长剑,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砰砰砰!砰砰砰!
我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根据我多年看话本子的经验,我好像对他——一见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