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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华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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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让...”公玉良仪忽然将右手搭在方清让肩上一脸严肃盯着他。
“恍惚间...师弟师妹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公玉良仪顿了顿补充道,“记得师父初次...带清让到我跟前...时,清让才三岁不到,性格内向得很,谁都不让碰,唯独喜欢...粘着我与师父...师父忙于公务时,就把师弟留在我这里,我那时也还...年幼,不知道怎么照顾小孩子,我走到哪里师弟就...跟到哪里。我两人下山时,师弟看见别家小孩吃糖葫芦,吵着要买,我那时对师弟太严格...了些,觉得清修之人不宜沉溺食色,说什么也不肯买。师弟表面上不吵...不闹,晚上却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褥子湿了一大片。次日...我...过意不去,买了根糖葫芦拿油纸包了偷偷放在师弟枕头...边上,师弟醒来跟捡到宝贝似的,手舞足蹈了一上午,吃了一半...却舍不得继续吃了,又留下半根那纸包好非得塞给我,师弟说师父教他世界上的好东西都要分给...重要的人,我就是师弟最最重要的人...”
我的个神呐,师兄竟然一次性说了三百多个字还没带喘气,这货一喝高就开启话痨回忆模式么?这个诡异的断句是什么鬼?突然觉得师兄这样子有点可爱是怎么办?
“公玉师兄?”
公玉良仪无视方清让继续念叨:“后来...师父闭关,将我俩托付...于颜师伯照顾,不久颜师伯有了茵茵,师弟那时候将刚出生的...小师妹视若珍宝,说等她长大了要和她一起...分糖葫芦。再后来茵茵会...走路了,我身后又...多了一条小尾巴...可惜,我也早该明白的,师弟师妹们成人了...总会...各自成家的,我也不可能照顾...他们一辈子...如今那一日还是来了,小师妹...也找到了自己归宿,师弟早晚也...”说着公玉良仪将右手覆上方清让脸颊爱怜地抚摸,像长辈对待孩童一般。
所以,师妹出嫁了师兄悲的不是心上人嫁与他人,而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大白菜被别家的猪拱走了(闻人师弟对不起)?方清让悄悄瞥了一眼不远处面露愁色一个劲儿盯着自家闺女的颜青阳,感觉这两位坐在一起应该可以相拥而泣互相交流交流心得体会。
唉?对了,反正公玉良仪这会儿喝多了,自己不论说什么他第二天起来没准就不记得了。那我还一个劲儿瞎猜些什么?直接问他不就得了?
“师兄就不曾对小师妹有过别的什么心思?”
“什么...心思?”
“比方说希望今天迎娶小师妹的不是闻人听雪而是自己?”
“想过...”
不知为何,方清让心底一沉,竟觉得有些失落,也是,天底下哪有不吃鱼的猫...
“那时候我们三人...总在一块儿,师弟性格活泼...不够沉稳,师妹就更爱粘我些。在一起的时日多了,旁人...难免有些闲言碎语,连颜师伯...也私下里问我对茵茵...感觉如何?清修之人修身练气心如止水,每天来来...往往也就只能见着那几许同门,我不知男女之情意味如何,只当...是像小时候那般喜欢天天腻在一起习读功课...一起修行论道便是情/爱,就默许了...旁人说法。”
嘿,这榆木脑袋,连兄妹之情同男女之情都分不清,活该被白白绿了这么些年!
“那师兄对我可也是希望天天腻在一起习读功课一起修行论道?”方清让顺水推舟,干脆厚着脸皮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是。”公玉良仪将另一只手也搭上方清让肩膀一本正经道。
咋回事儿啊?师兄还重女轻男呐?
“以前是,现在不是。”公玉良仪补充道,“以前想和师弟一起习读功课一起...修行论道,后来又想一起踏遍...山川一起赏花弄月,但是不喜欢师弟和别人...一起做这些,叶景秋...不可以,闻人听雪更...不可以,小师妹...也不可以..”
不是,这话咋听得怪怪的?嗯...小师妹出嫁了他就剩我这么一个“大儿子”了,控制欲强些也不是说不过去...
“可惜师弟总归是要成家的是不是?”公玉良仪忽然问道眼神阴鸷,方清让第一次见师兄露出这般凶狠的表情,不禁被吓了一跳。
“如果...我说是呢...”在挨打的边缘试探。
“那我就揍你。”公玉良仪语气风淡云清,仿佛只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般,一只手却狠狠压在了无为剑上。
卧槽,这么霸道的么!
“不不不,我不成家。师兄没同意我决不成家。”
方清让立马改口却见公玉良仪脸色仍旧没有放晴。
“不不不,师兄同意了我也不成家,师弟只想一辈子伴随师兄左右。”
“好,拉钩。”
公玉良仪举起手,将小拇指伸到方清让面前。
这家伙,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拉钩。”公玉良仪见方清让半晌没有动静,又以命令般的语气重复了一次。
“好好,拉钩...拉钩...”方清让欲哭无泪勾住公玉良仪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大狗比。”
好在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边,要不一定怀疑大师兄是不是被谁夺了舍。
“嘿嘿。”公玉良仪满意地唇角微微一勾。
卧槽,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师兄笑...居然笑得...这么好看?!
“师兄再笑一个?”
“什么?”公玉良仪恢复往日的严肃盯着方清让。
“没没...没什么...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喝醉了的公玉良仪也依旧是公玉良仪,揍起人来并不会轻一些。
“走。”公玉良仪忽然抓起方清让手腕,大步向前走去。
“去干什么?”
“揍闻人听雪。”
噗,这货果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么...看来师兄喝醉了不仅话痨,还会变成暴力揍人狂...
“好,师兄走这边。”方清让嘴上虽然附和着,实则把公玉良仪往云莲居方向引,总不能真叫他在小师妹喜宴上把新郎官儿揍得鼻青脸肿吧?
公玉良仪摇摇晃晃,一路上方清让如同对待三岁幼儿一般连哄带骗才将人带到云莲居附近,到时已经斜阳欲沉。
云莲居位于华阳后山,在一众弟子居所中算偏远的,莲池不远处便是万丈悬崖,与少阳峰隔着云海遥遥相望。
两人走道云莲居门口,朦朦胧胧间听见有琴声从云海一端传来,似高山巍峨,雄浑深厚,绵延万里,原本大气磅礴一首曲子,却叫抚琴人三步一断,带着不干净的尾音,如此处理不像是初学者的失误,倒更像是功底深厚的高手故意加上去的,字里行间竟透着些恨意。
“《高山》。”公玉良仪自言自语道。
什么《高山》?琴曲的名字么?
忽而,又一曲箫音袅袅升起,听音源因该在少华峰这边。萧声婉转流长,跌宕起伏,时而如潺潺流水叮咚脆响,时而如百丈悬瀑一泻千里,箫音琴音虽然奏的截然不同两首曲子,却似乎能合在一起,相呼相应。
“《流水》。”公玉良仪又道。
片刻,抚琴之人似乎也感觉到了箫声的存在,弄弦之音开始逐渐混乱急躁,越来越急促,最后“嘣——”的一声,竟是弹断了一根琴弦。
“君弦断了...”
“原来师兄对于音律也有所研究?”方清让好奇问道。
“略知一二。”公玉良仪解释道,“古琴五弦,一弦属土...为宫,二弦属金为商,三弦属木...为角,四弦属火为徵,五弦属水为...羽,五弦又分别对应‘君臣民事物’,刚才...抚断的正是君弦,听那人琴音...间似透露点点恨意,断弦...倒像故意为...之,取‘与君绝’之意,少阳...峰上原有如此凄婉...苦情之女子...”
凄婉苦情女子不知道有没有,凄婉苦情少年倒是有一个,姓叶名景秋。结合那夜青城山上听到的琴曲,方清让大概知道弹琴的人是谁了,如此,以萧相合的人也不难猜出。
与君绝啊...曾经高山流水两相和,如今断弦别君各自离么?想来叶景秋虽然脾气臭了点,有些小任性,倒也是个情深义重为人不错的小伙子,闻人听雪这个...渣男...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什么不好的原因必须得和师兄分开了怎么办?师兄会从此和我一刀两断了么?”不知为何方清让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不会。”
“哈哈哈,我就知道师兄你不会这么无情。”公玉良仪我没看错你。
“你根本不会和我分开。”
额,原来自信的是这个么?公玉良仪偏偏头看着师弟,似乎觉得他不相信自己作出的承诺,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放清让脸颊上。
又双叒叕!!!
师兄喝多了...师兄一定是喝多了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