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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华阳 ...

  •   次日,华阳太虚阁后唤鹤池畔,方清让跪在地上两手举过头顶拖着一盏青花瓷盆,盆中盛满清水。方请让跪了一个上午身形不稳摇摇晃晃,几次险些将盆中清水荡出来。

      昨日一场风波,待到方清让返回华阳山巅太阳已经落山,慌乱之中还弄丢了水桶,心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向盛师伯交差了。本侥幸以为这么晚了,师伯同师兄弟早就已经各自散去,谁知一上山,却见盛谨言正负手等着他,面上风淡云轻看不出喜怒。

      落雁君子盛谨言,尝以一套落雁剑法闻名于世,乃是颜青阳的九师弟。此人个性方正,谨言慎行,对待弟子也是出了名了严厉,更有好事弟子背地里给他取了个“铁面阎王”的诨号。方清让见着师伯还在,当下心已经凉了一半。

      “时候不早了,师侄先回去休息吧。”盛谨言缓声道。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盛师伯今天吃错药了?方清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盛谨言反悔,当下脚下生风似的跑了。谁知暂时的风平浪静只是狂风骤雨的前兆,方清让忘了盛谨言还有个秋后算账的习惯。

      于是次日清早,方清让意料之中地被叫到唤鹤池边罚跪。

      唤鹤池地处偏远,少有弟子打扰,此地水土丰茂,芦苇成片,常常有白鹤成群于此嬉戏,实在算得上一方人间仙境。盛谨言让放清让于此地罚跪,也是怕寻常弟子看见他如此狼狈模样折辱了掌门柳音生名声。

      时至晌午,秋日骄阳分外毒辣,豆大的汗水从放清让额上滚落。头顶一盏瓷盆此时犹如千斤重,方清让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快被压塌了。

      “呃——”一声冗长鹤唳,一具小小白色身影灵巧落在放清让肩头,流连一阵,不肯走了。

      方清让早已精疲力尽,哪里还承得住其他重量?

      “去。”方清让轻声驱赶,不敢有太大动作,生怕洒了瓷盆中水再次挨罚。

      “叽叽?”小鹤偏头看了他一眼,理理羽毛,干脆闭目养起了神。

      “去,去,鹤大爷,你别处耍去,我快撑不住了。”方清让欲哭无泪,双腿止不住颤抖。

      “方师兄,盛师伯说你不用跪了!”千钧一发,远远一小道童冲他喊道,真是天降神兵,来得及时。方清让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瓷盆放下,只觉得全身筋骨都给人抽走了一半,立即躺倒在草地上。

      “叽——”小鹤受了惊扰,从方清让肩头跃起,在低空盘旋一阵,又懒懒落在放清让肚子上收起了脚。

      “嘿,小家伙,你可赖上我了是吧?”方清让勉强坐起来轻抚小鹤羽毛,那野鹤也乖乖顺顺任他抚弄,不闪不躲,颇有灵性。放清让才发觉这小鹤长得不同寻常,连鹤冠都是白色一片,通体如墨染素绢,羽毛雪白无暇,唯有腹下有点点殷红花纹,仔细一看却是斑驳血迹。

      看来是遇到猛禽袭击,与族群飞散的野鹤。方清让见它受伤,让它独自返回鹤群实在不大可能,如今时值深秋,将这幼鹤独留野外无异于让他送死,可自己又从未有过豢养动物的经历,。思前想后,终还是脱下外衣,将幼鹤包好,抱回卧室。

      方清让回房不久,屁股还没坐热,却见颜青阳座下一名小剑修慌慌张张跑来通告。“方师兄,师父有请。”

      “什么事,这么急?”

      “师父说你去了便知。”

      方清让只得将小鹤放在床上,又拍拍它翅膀,“乖乖等我不要乱跑。”随即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随小剑修匆匆出门。

      行至三清殿前,只见殿内颜青阳正扶额坐在椅子上,面前一年岁较长的女修正护着身后一年轻女子对着颜青阳指指点点,颜青阳只能点头称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仔细一看,正是庄婉言带着她的女弟子上门算账来了。

      庄婉言本是颜青阳师妹,年轻时与颜青阳夫人乔妍并称华阳双花。此人一生沉迷武学,未曾婚配,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比寻常男子更显魄力,连颜青阳也惧她三分,用方清让的话说就是典型的大女子主义。庄婉言平时最见不得女子受别人气,更何况是座下宝贝女徒弟,放清让只觉得这次就不是随随便便跪一上午就能解决的问题了,一边心中暗喊“吾命休矣”一边硬着头皮往大殿内走。

      “方师侄,你来得正好,快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颜青阳扶着额头见了他仿佛见了救命稻草一般。

      “呔,你个小贼子,还有胆儿过来。你师父将你托付给颜师兄,就是想让你长成个偷看别人洗澡的破皮无赖的么?女人家的清白最是开不得玩笑,你这一闹,叫我小徒儿如何见人?”庄婉言看到放清让进来恨恨道,若他不是柳音生宝贝徒弟,真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方清让见庄婉言身后站这个美貌女修,正是昨日下水的那名“映月”姑娘,她不说话,只是捂着脸哭。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放清让心中歉疚,索性自暴自弃任由庄婉言责骂。

      片刻,门外一小道远远喊道:“公玉师兄到。”

      公玉良仪依旧一身白衣,步履稳健,应声走入殿来。

      “哟,这下人齐了。颜师兄,你说说看,到底如何处置你这两位宝贝师侄?”庄婉言咄咄逼人。

      倒是她身后那名小女修,呜咽一阵不哭了,从指尖露出眼睛痴痴看着来人。不是吧小姐姐,我不比我师兄差多少啊?为何见了他就完完全全是另一副表情?

      庄婉言似看出了徒弟心思,颜青阳又一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师妹你看着办吧”的表情,于是打量一阵公玉良仪上前一步道:“许久不见公玉师侄已经出落得一表人才了啊,昨日之事,师侄可有什么想说的?”

      “弟子不才,任凭师伯发落。”公玉良仪颔首道。

      “公玉师侄你本是个明事理的孩子,谁知偏偏被这小兔崽子拐带干出了这等糊涂事。”庄婉言沉思一阵道:“我这徒弟江映月十六岁出头,模样在我一众弟子中也算出众的,师侄年岁已长,我漪兰阁女弟子虽不及你‘无为剑’声名显赫,可如此一闹,我这小徒儿脸上怕是挂不住了,干脆你们结了道侣,此事也算一了百了,顺便解决了你一件大事,也算是为柳师兄分忧了。”

      “不行!我反对!”方清让立即跳出来。刚送走了一个颜茵茵又来一个江映月!公玉良仪不爆了你们不心安么?才见两次就结道侣,这样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是走不长久好吧!师兄人老实,江映月又一副见了美男又挪不开眼的样子,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干出点出格的事情来。

      “哦?你凭什么反对?”庄婉言不悦道。

      “凭什么...凭...为什么是他不是我!”放清让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明明我们两个都看了的。”

      “你...你这小贼子好不要脸!没想到你竟对我家映月存了这般心思。”庄婉言被气得不清,“好,我今天就偏偏让你死心。映月,你说,选谁?”

      江映月沉吟半天,半晌红着脸憋出一句“公玉师兄。”

      “看到了没?”庄婉言道。

      “清让,既然别人姑娘家都点头了你师兄又没说什么,你又为何执意不肯?公玉师侄大了,也该考虑往后的事了。”颜青阳见事情可以就此平息,也对庄婉言的提议表示赞同。

      “反正就是不可以!我坚决不同意。”放清让据理力争。

      “凭什么?难道你师兄心中却有他人?”庄婉言问道。

      “有...没有...没有也不成。”

      “清让,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粘着你师兄,这等大事,还是听长辈们的吧。”颜青阳继续循循善诱。

      “两位师伯,此等大事不可儿戏。先前冒犯了师妹,是我两人不对。当惩当罚,弟子绝无怨言,道侣一事,还待斟酌。”沉默良久的公玉良仪总算开口。

      见他不同意,江映月心下委屈,再次垂起了泪:“师妹自知配不上师兄,师父你切莫强求师兄。”

      她这一哭倒好,庄婉言看着更加心疼:“也是,此等大事,不能这般草率。公玉师侄一时放不下脸我也理解,这样,我许你一月时间,月末你给我答复。否则...你们师弟二人就等着挨罚吧。柳师兄的宝贝疙瘩我们外人打不得骂不得,罚你们二人去思过崖却还是不算过分的,你们师兄弟自己看着办吧。”语罢一甩衣袖带着徒弟愤愤而去。

      思过崖,华阳专门惩戒犯错弟子的地方,位于绝壁之上,与外界难以交流,一去至少一年,期限未满不得离开。庄婉言说是减轻了惩罚,实则大大加重了惩处力度。

      公玉良仪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方清让与公玉良仪朝夕相处,对他脾气也掌握了七八分,知道他眼睛看的地方不一样心情也就不一样,如今垂眼看地上,定是心思沉重。

      也是,自己平白无故拉了人家下水,还得靠师兄“出卖色相“才能解决问题,方清让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他,忽然灵光一现拉了他衣袖道:“此事起因全在我,师兄的决定我都是尊重的,若是师兄看上她也就罢了,若是看不上,我二人去崖上面壁,我日日陪着师兄,替你遮风挡雨也绝不会让师兄不好过的。倒是现在,我有要紧的东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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