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客栈》扶桑旅人

21、王道乐土

　　平静的海面上突然泛起点点涟漪，原本祥和的甲板上顿起一阵肃杀之意，那黑衣男子步步紧逼将二人逼在船沿，也不出剑那种眼神更像是在审视两只小飞鸟，可是小飞鸟却不乐意了，姜印臣站前了一步将封泓浵护在身后，他原本就不带佩剑举起适才从东瀛兵将手中夺取的扶桑太刀，肃杀之意俞来俞浓他忽然转过头冲封泓浵坐了个笑脸“泓浵，让你瞧瞧我持剑的英姿。”这个人真的是好不讨打，在这临敌之际还能回头跟自个嬉笑，封泓浵倒是觉得越来越猜不透身前这男子的路数。

　　转息间，黑衣男子已然出剑“苍啷”明晃晃的长剑已被抽将而出，那黑衣人出剑极快并未见其任何动作，身影已然踏步于前剑尖一点，径直朝姜刺了过来。封泓浵睁大了瞳孔，但见得姜印臣不过稍稍抬手手中兵刃往左划去，竟是将黑衣男子剑势去了个七八分，黑衣男子眉头微微一皱依旧没停下手中剑法，寒芒一闪脚下阴风鄹起那柄春秋剑傲人的闪着剑芒，“呲”

　　不过一瞬已经听得刺破风声以无可睥睨之势攻了过来，这黑衣人运剑手法不似那些扶桑浪人遵循着东瀛的武士道，他招招致命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出剑既要见血，刚才一击为中已让他心生恼怒，心生狠意便下了杀招。

　　但见姜印臣横过身子，右脚踏前在脚下化了半圆，将太刀横档于前竟想直接此招，黑衣男子见此更是不悦手中气力又多了几分，可是剑势刚至一到姜印臣身前便好像庞然大物掉入泥潭一般，生生被化开了。

　　他嘿嘿一笑虽然穿着东瀛服饰可还是瞧得出他俊朗的神采，桀骜的面容又转过头冲着封泓浵说道“泓浵这招就是我华山三达剑其一纵剑御捭阖，你可瞧仔细了。”封泓浵一愣，她不知道这男子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实在，生死临敌之际竟丝毫不放在心上，还抽空嬉笑。

　　听二人交谈，黑衣男子突然开口“你若未领悟人剑，就快认输吧。”

　　姜印臣笑容突然凝固住，三达剑分为三路剑招第一式便是刚才使出的纵剑式纵剑御捭阖讲究的是已天地方圆归为己势，对方杀意越盛越无从下手，此乃华山先师从道家四两拨千斤中顿悟的三达剑其一，其二便是横剑式横剑斩风霜，此人虽然没在自己手中讨的便宜可这句人剑却字字诛心，三达剑乃华山剑宗无上招式，非天资卓越不可修炼，除了本派掌门如今华山使得此剑之人也不超过五人，就这五人单轮天资姜印臣也排在其一，奈何就是他这等天资卓越之人也不过领悟了前两式，这人剑历代掌门也未见参透几人，来人究竟是什么目的，他心里越发生冷夹带着一丝后怕。但为了身后之人纵死也是不能退一步，那便以剑来计较吧。

　　姜印臣面容逐渐凝重，一改之前的御敌之势，兵刃横将在前心里默念一句“横剑式”

　　太刀铮铮作响，不等黑衣人反应已经动手，身子稍倾抬手捏了个剑诀横剑在前化了个半圆，起手间看似普普通通，但见得那黑衣人却突然退身而去，不过半晌黑衣人退去行径中一处甲板竟是生生被撕裂开两半，姜印臣自然不肯给黑衣男子反应时间，持着太刀继续步步紧逼，或砍或刺招数瞬息万变可每招末尾都已横剑在前化半圆收尾。

　　黑衣男子脱下外衣，露出真实面容但见他双眉丛立面生横疤如若不是那道疤，他静站此地之时更像个寻常百姓，可他不是。

　　手持春秋剑的他，显然不是善类，看了一眼丢在一旁外衣上的剑口，忽然抬眼看着姜印臣“轮起三达剑你使得可比宁文扬漂亮多了。”

　　姜印臣心底又是一惊，不过很快被他藏下“弊派上代掌门乃中原第一剑，小子不才自不敢相争一二。”

　　只听得哼一声“笑话，什么中原第一剑在老夫剑下也过不了数招，说你天资过人也不为过，但是只要你未领会人剑，老夫杀你便跟杀他一般容易。”

　　往事云烟突然萦绕脑中，再瞧一眼那人手持长剑便以了然于胸，自己便是再不谙宗门教条此等深仇大恨也激得他肃穆起剑“阁下与华山为敌，那我只可以命相搏了。”语气萧索，封泓浵一路上没见过他这副模样自知他已起了玉石俱焚之意，但却未开口劝阻转着眼珠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临安城

　　不过刚入三伏，这烈日便已经灼的吓人，街道上已不见多少行人路边的树梢被烤的竟也显得颓靡。林三持着刀蹲在墙角，嘴角叼着树枝一脸的不耐烦，按说自己前些日跟知县提了让潘家四子潘亦申回乡督办一十八条命案，于情这十八人乃潘家翁婿九华山门人如若追查不到凶手丢的也是潘家的脸面，于理潘奕申乃常州知府审查不当也有失职之责。这于情于理都应该督办的事，那潘大人却只是回乡草草看了一眼尸首，便闭门谢客了等到好不容易找到个跟知县有上门述职之由，那潘大人又丢了一句想携带老父一家回乡探亲，这可实在难着林大捕头了。

　　照理说，自己按照温华的指引招来知府交差，这十八条命案才不过交出去半日这潘大人竟有完全脱手不管之相，说是回乡探亲林三就差当街骂娘了，他心里头可明白，这完全是将烫手山芋丢回给自己的意思。好死不死吧知县还安排自己带队护送潘大人一家出城，是而这三伏天林大捕头不去茶馆纳凉却出现在此地的缘故。

　　一队不过数十人的马车队伍悠悠荡荡从街角拐角处驶来，十几匹大马驮着满满当当的行李，为首高环骏马正是潘奕申，见林三在城墙边候着吩咐身后马队停下，朝林三郎声道“林捕头，老父轻装简从就不劳烦相送了。”

　　林三见状，抬手抱拳应了一句是。

　　“亦申，你说咱们逃的过此劫吗？”待到车马行至临安城郊，潘老爷子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中掀开帘子朝外面骑着高头大马的四子问道。

　　潘奕申自然不愿老父担心，此番凶险也是让他如今心还悬在半空，为了安慰潘老爷子还是开口道“爹，放心吧等离了常州地界咱们到了姐夫的九华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侧身在旁的潘奕庭顿了许久，也开口安慰道“是啊爹，克儿算着时日也刚到九华山，你不常说想聪儿了吗，这次让你疼个够。”

　　一提到小曾外孙潘老爷子心尖突然就软了下来，什么日夜兼程舟车劳顿都不放在心里了，只要能早点抱抱自己小心肝比什么都要紧。

　　见父亲终于安下了心，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拉着四弟纵马走的远一点“四弟，咱们离了这儿真的就相安无事了吗。”潘奕庭多年身处潘家家主，自然关心一家老小的周全。

　　潘奕申追随朱元璋多年，不敢说战功彪炳，但跟着刘伯温的军机翎也立了不少功，这常州知府的官位也是靠他自个一手一手挣过来的，那些手段自然是懂得的，很多难言之隐自是不会在大哥面前透露但为了让兄弟安心，还是拍了拍兄长的肩膀“大哥放心，奕申定当保得潘家周全。”

　　“呼哧”

　　忽然平地起了一阵鬼风，将马车吹的嗡嗡作响，一年轻男子从马车掀帘而出“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般天气了。”问话之人正是临安第一纨绔子弟潘俞乐。

　　天地间突然回荡起一种声音，极细极刺耳

　　马匹受了惊吓差点脱僵而去。

　　“奕申，如今儿大明朝处处都是王道乐土我不知道你这一大家子是想动身去哪儿呀。”那股声音突然离的极近，像说了人话一般。

　　潘奕申顿在原地，额头大汗淋漓。

　　东南海域

　　残破的甲板上站着三三两两的人，有蹲在地下的底棚的武士们个个摩拳擦掌对着甲板上的二人虎视眈眈。残破的甲板边沿还多了一件黑色外衣上面有着几道细细长长地剑口，外衣旁边还多了一柄太刀。

　　突然那柄太刀被一面生横疤的老者拔起，又丢给已经瘫倒在地上的姜印臣。“想送死，就接着拿起来。”

　　眼角多了一道细小的剑口，他抬手擦去嘴角残留的鲜血握紧那柄太刀，大喝一声“横剑斩风霜”

　　瞬息之间便觉得，这道剑气还未使出已经受到成千上万的阴风诡雨扑面而来，他运气全身内力拼命压制住这股想要钻进自个身子里的剑气。

　　黑衣男子甩剑拂袖，又一记扫堂腿将姜印臣击落在一旁，此子资质生平仅见，武学宗师除了追求天人合一的无上境界之外，最不想的便是自己的招数失传尤其是这路自己独创的剑蛊之道，可谓举世无双。

　　因此，他越瞧姜姓小子越顺眼他就是要让他使出浑身解数再将他的好胜心自尊心一一摧毁，把他二十几年华山大弟子的尊贵身份一一摧毁，

　　如今放眼天下，又有何人能击溃他柳生渡边的剑蛊。

　　“小子，你倒是说说你习得这许多年的华山剑招，又有何用，连我这么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都打不过，还好意思使剑吗。”见姜印臣不搭理自己，即便深受重伤，仍旧蜷着身子想要站起身继续持剑。

　　他越是傲，自个便越喜欢“小子只要你自废掉华山武功，老夫便可将这无上剑招系数传授与你。”

　　姜印臣呸了一声，照着以往的性子早就破口大骂了，可如今实在是没有气力了他只想握住剑，只有握着剑才能护的身后之人周全。

　　柳生终于是恼怒了起来“竖子！不识好歹。”

　　正想动手，忽然听得一声异响，甲板上顿起一阵迷雾他心底大叫不好，把那女子给忽略开了，能避开耳目跟姜印臣一起潜入船内自然不是善茬。

　　待到迷雾散去，二人已不见了踪影。

　　方才站在黑衣人身侧的将军，踏步前来“这是咱们东瀛的忍术吗？那女子也是东瀛人士？”

　　黑衣男子摆了摆手“不，咱们扶桑忍术归根结底只是些障眼法，他们二人能在我眼前遁去只有一种解释了。”

　　那武将不解继续追问“请问阁下，是什么意思。”

　　“当今中原武林，能有这手段的只有蜀山秘技之一庄周梦蝶。此秘技与五行相结合我最烦中原这种繁缛咒门，一时不开眼竟叫他们逃了。”

　　武将显然听得不是太懂，“那...请问阁下咱们还要继续追吗？”

　　“罢了，我与此子有缘日后必会再见。”

　　说完拂袖而去。

　　大船顺着风向往东驶去，过了好久海面才恢复平静，愣谁也不会发现暗礁下两个隐匿于此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