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说》墨藏帝鸿

8、8

　　爱兰方下马，进了寺门还未道一声冲撞就看见院中有一青二黑三个身影上下翻腾，黑色的两个身影起落间还有寒光闪过，好几次都直取青色身影的首级。那青色的身影爱兰熟悉不过，只可能是必行和尚。他还未曾见过必行与人斗起来的模样，这回是第一次。必行对两个黑色身影的一招一式似乎都了然于心，每一式都是闪避，叫那带刀的黑衣人招招都是空取。
　　爱兰大喝一声：“何方大胆贼人，敢在佛门圣地造次！”
　　必行转过头来看着他，却让那两个黑衣人占了一时上风：“你还回来做什么？快走！”
　　爱兰怎能不顾必行自己走开去？他从怀中掏出鸳鸯短钺来，这一对短钺也是先父所遗，钺身乌沉，使上手极顺风势。爱兰急忙跑过去格上那黑衣人中稍高一个的刀，那人与另一个都停下手来，看着爱兰与必行的脸。稍高那个人垂着头，抬着眼，眉目居然与霍桃花有二分相似，他沉沉的声音从喉咙口传出来：
　　“火刀贼子，我倒没想到你还有帮手。”
　　雨水顺着必行皱着的眉间流下来，混着汗水尝到口中是微咸的味道，他得以喘息机会：“放过他，与他无关。”
　　稍矮那人看一眼爱兰手上的乌金短钺：“墨家人，都是一路货色。”
　　霍桃花后爱兰一步赶到寺中，看那二人身形相貌却是先惊三分。那分明是霍家长次二子，稍矮的是她长兄霍晋，稍高的是她次兄霍明。她还未见过兄长二人与如此凶狠模样。她兄长二人算是个中高手，两人齐攻必行却只勉强维持平手，且必行只守不攻，若真的攻上去，恐怕在场四人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贼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我霍家剑谱。”
　　必行仍皱着眉：“你二人心术不正，小僧不会将剑谱交出。”
　　霍晋冷笑一声：“火刀子，你夺我霍家剑谱的报应还不够吗？”
　　“霍施主，小僧已皈依佛门，从此便与俗世断了恩怨，你又何出此言？”
　　“你是皈依佛门的，你这仲弟墨爱兰，可是清楚得很。”霍晋看一眼爱兰：“我若没有认错，这是墨家的引渡鸳鸯钺，你便是那当日未杀净的墨爱兰。”
　　这话语像炸雷似得打到爱兰的脑中，他从不知道灭他墨家门的到底是何人，师傅总劝他多忘，而他忘到今日，这杀了他家人，他爹娘细妹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拿着短刀又把这伤劈开两半。霍晋霍明二人眼中看不见半点悔恨，爱兰的恨意如此烧到心中。他紧握着引渡：“你杀我那隐退江湖的爹娘，杀我那年芳豆蔻的细妹，就为了墨笑夺去的那本什么霍家剑谱？我怕我长兄夺霍家剑谱时未曾伤你霍家人半分，你又如何要害我全家？！
　　“火刀贼子强夺了江湖上多少秘宝，当日只是给他个教训，但我未曾想到，贼子软硬不吃，六亲不认。”霍明幽幽张口：“你若想报仇，便今日记好，兄长霍晋，小生霍明。”说完这句他扯嘴一笑：“怕你也只记得住今日了。”
　　引渡在爱兰手中震着，透过他的血鸣叫着。他从胸口往外低吼，挥起那引渡钺往霍明项上夺去，只听得“锵”的一声，却被霍明轻易挡住。雨水溅进他眼里，又流淌到地上，霍明道：“你的功夫与那贼子相比，还差的太远。”说罢他便使一刀格去，引渡硬是飞了两三丈远：“你要拿引渡钺，还不够格。”他抛去刀，一掌打在爱兰丹田处，爱兰力不支后退了几步，还硬撑着站在那，但一口铁锈味从心口涌上来，他终还是脚一软，倒在雨地上。
　　霍晋见必行被倒在地上的爱兰吸去了神，横刀就向他头上切去，哪想被必行用伤手挡住。伤手的伤又多添一道，殷红的血将那块布染得更湿，霍晋的刀也掉落在地上。必行抬眼看他，眼中的雾褪去了，神色像是变了一个人：“霍晋，我未曾伤你霍家人半分，你又何必与你那贼父联手，赶、尽、杀、绝。”他一字一顿念干净那词，手一伸，引渡竟如长了翅膀飞到他手上。
　　血模模糊糊的堵住爱兰的七窍，但他仍听见了必行那声喊，像要把岑山喊裂了似的。他听见墨笑的声音：“我佛慈悲，恕我破戒。”
　　他终又拿了引渡，挥钺向霍家兄弟，一招一式都直够要害，将两人切的遍体鳞伤。霍晋霍明才明白，必行的每一招，他们都躲不过。那血流下来混着雨，淡红色的脏了青石的地板，而他们的刀除霍晋偷袭一下外都未伤必行半分。
　　霍桃花一旁看得触目惊心，第一次感到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更不知是帮哪一头。她不知世上居然真有必行一般的顶尖高手，也庆幸她头上爱兰的斗笠让他兄长没认出她。为何必行会将桃花剑法给她，她无从得知，只清楚若必行动了杀心，她只能逃开半步远。身旁两匹枣溜马嗅到血气，蹄铁在地上敲打，雨水溅起来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悲鸣。
　　霍晋霍明两兄弟实在躲不动了，必行也站定下来，他让两兄弟的血再在青石板上多积一会，才深吸一口气，说一声：“滚出去。”
　　霍晋霍明擦过桃花的身边离去，竟还未认出她。
　　霍桃花看兄长走了，急忙跑过爱兰的身边，拍打她的脸：“爱兰！爱兰！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那掌毒辣，对爱兰来说却还不致命。他听见霍桃花的声音本想回应她，却没想他一口血喷出去，反倒弄脏了她的脸。爱兰想伸手帮她擦去，却被霍桃花捉住他的手：“没事儿的，爱兰，不要紧的。”
　　“我没事儿，别这样。”爱兰挣开霍桃花的手：“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你？”他又咳了几声，将呛在喉咙里的雨水与血水吐出来：“这伤我自己会找人治好，没有大碍的。”
　　这是霍家的功夫，霍桃花自然清楚它的厉害，她伸手去把爱兰的脉象，只是稍微乱了一些，确实没有性命之忧。爱兰的功夫也比她想象中的要高许多，一时间竟能受住霍明一掌，护自己周全。
　　霍桃花知道爱兰并无大碍后才松一口气，但她又听见从她背后传来的铁器落在地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