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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00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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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文昌候夫人离去,秦明月便转身又回了殿中。却发觉太皇太后神色倦怠,支着头颅,很是疲倦的模样。
太皇太后见她进来,勉强轻笑,少气无力道:“哀家累了,明月扶哀家去休息。”
秦明月只当太皇太后年迈,受不得累,伺候着太皇太后歇下,她才缓步离开了大殿。
此后日子,倒也波澜不惊,每日里同太皇太后诵读诗经,或是经文,或者去小厨房,亲手给太皇太后做了美味可口的糕点。
起初,太皇太后自然是惊诧万分。她自来爱惜这个外孙女,又哪里舍得她娇贵的身子,去那烟熏火燎的小厨房。对于她的手艺,更是愈发的震惊不已。
只有秦明月自己心里清楚,这些手艺,都是她做了皇后以后,为了讨得李臻的欢心,才专门去学了来的。上辈子,她的痴心付出都喂给了白眼狼,这辈子,她只会真心待对自己好的人。
这日,天朗气清,又是一个好天气。
清华宫偏殿里,秦明月歪在绣了连枝清荷的锦缎枕头上,懒懒地看倚翠坐在她身侧,一针一线地绣着“滴露牡丹”。因着这牡丹是为着秦明月绣的,倚翠愈发绣得认真用心。
秦明月看倚翠绷着小脸儿,手下每一针都是斟酌再三,不觉想起她的上一世,也是这般细心认真地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
便是后来她荣升皇后,她也跟着水涨船高,做了中宫里的主事姑姑,却也不见她骄纵自得,只是一如既往的默默无声,却又无时无刻的,不为她打算着想。
念起上一世倚翠病怏怏躺在榻上,因着她的缘故,没有太医前来诊脉,也没有良药治病,最后缠绵了一冬,受尽病痛,才依依不舍地看着她,慢慢死去,秦明月心里就抽抽地疼。她瞧着倚翠弧度柔和的侧脸,心思,这一世,定要给倚翠寻个十全十美的婚事,以后也能夫妻和顺,子孙绕膝。
依兰抱着太皇太后新赏的绸缎布匹,一进宫室,便瞧见郡主和煦地看着倚翠刺绣。
日光从窗格落入,主仆二人,尤为和谐。不觉心里一酸,便撅起了嘴。郡主自来偏心,倚翠又比她细心周到,每每都抢到她前头去,也难怪得了郡主青眼。
秦明月一抬头,就瞧见依兰一脸酸意地瞪着倚翠,不觉心里好笑。这丫头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好吃醋,偏又学不来如何遮掩心事。
上一世,她便是因为这个缘故,很是不待见依兰。觉得她一个做丫头的,老是长着一副小姐脾气可如何了得。若非倚翠时不时便要在她耳边说起依兰的好话,她又念着旧情,依兰只怕早早儿的就要受了冷落。
然而后来,她被废之时,这丫头哭得死去活来,非要跟着她去长门宫,结果还是不曾落了好。倚翠得了伤寒,她也被传染上了,两人前后病倒,倚翠去了之后,没过多久,依兰也跟着去了。
想起她们在长门宫里的艰难,秦明月的眼角,慢慢渗出了泪来。
“郡主?”耳畔有浅浅的叫声。
秦明月转眸看去,却是倚翠担忧地望着她,见她看来,忧心忡忡道:“郡主可是哪里不适?如何无端伤心落泪?”
依兰也瞧见了,凑了上来,关切道:“郡主身子不适,可要传唤太医来看?”
秦明月摇摇头,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泪,道:“无事,你们不许把这事儿说出去,叫太皇太后知道了,看我不罚你们。”说着起身:“我出去走走,你们好好照看着屋子。”
本想着去液曦池逛一逛,不知不觉中,却是又去了桂园。
这桂园建得极大,是大燕国的开国皇帝明惠帝,专门为当时荣宠后宫的于贵妃而建。虽然羡煞了一众妃嫔,然而桂园耗资巨大,当时惹出了极大的非议。于贵妃又恃宠而骄,开罪了当时的皇后。后来明惠帝驾崩仙去,于贵妃的日子瞬时一落千丈。
她本就出身不凡,是前朝王爷家的千金,生就如花似玉的容貌,便是国破家亡,她却被有心人收养了去。后来进献给明惠帝,百般娇宠,是半点活罪都不曾受过。
没了依仗后,皇后哪里还能放过她,自是把当初受到的侵犯侮辱尽数还了回去。于贵妃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一怒之下,便携了根白绫,在桂园里上吊身亡。
自此,这桂园虽是花香似蜜,美不胜收,可历代皇帝后妃,却极少前往这里。更有甚者,还说在园子里瞧见过于贵妃阴魂不散的魂魄,愈发叫这桂园蒙上了一层鬼魅的阴影。
进了桂园,果然花树艳艳,清香阵阵。只是好风好景,却是不见半个人影。秦明月倒觉耳根清净,愈发心旷神怡起来。顺着小径,不知不觉便去了桂园深处。
桂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迷离,秦明月眯着眼,惬意地看橘黄色的花瓣,随风轻扬。
正是浑身轻松,安然恣意的时候,忽听微风传来了女人低低的呻.吟,伴随着暧昧的摩擦,间或有男子沉沉的调笑声。心里一动,秦明月猫着腰,慢慢朝着那声音源头,蹑手蹑脚而去。
桂园一向少有人来,但也并非无人问津之地,如今天光大盛,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竟敢做下如此寡廉鲜耻之事。
靡靡之声愈发清晰可闻,秦明月纤弱的身子一闪,便躲在了一棵粗壮的桂树后面。
园中桂树虽是长势茂密,但仍有明亮的光从树缝中漏了下来。秦明月担心头上的银钗发簪再晃出了亮光,惊动那边儿的一对儿野鸳鸯,略缓了气息后,就伸手拔下发髻上的翠玉珠簪,往袖袋里一塞。
才刚把两只手扒在树干上,不曾来得及探出头去,就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污言秽语,不过是些调笑声,却仿佛根根倒刺直插心头,叫她登时喘不过气起来。
这声音,竟然是他!
喉咙一紧,秦明月伏在粗粝的树干上,只觉胸闷得厉害,叫她喘不过气来。
她自来知道李臻贪好女色,只是却不曾想到,他已是贪恋女色到了这种地步。放荡无耻,污.秽不堪,竟是连皇室里的女眷都不放过。
林中的恶行还在继续,秦明月慢慢转过身,后背紧紧贴在了树干上。
她上辈子究竟是如何的有眼无珠,才会将一番痴心深情,托付给了这般品性不堪的人去。
暖暖的风轻扑过来,秦明月只觉脸上冰凉凉的,似有小虫蜿蜒爬行,极是酥痒难耐。哆嗦着探手一摸,竟是不知何时落了泪来。
葱白一般娇嫩的指尖上,点点泪珠宛如晨曦微明之时,绿叶之上晶闪闪的露珠。秦明月缓缓闭目,只觉鼻中酸楚,眼眶涨得生疼。
“皇上,皇上……”
身后,女子的娇呼携裹着男人狂热的喘息,仿佛点点锐利的针尖,一下一下,都扎进了秦明月,早已麻木死去的心肺之上。
她抹去了眼泪,沉默地看着眼前,微风吹拂下,轻盈晃动着枝桠的桂花。
须臾,她重新转过身,伏在树干上,悄无声息地探出了头去。
目光所及之处,男人女人半裸半遮,细碎的光从树顶的缝隙中落了下来,斑驳了或明或暗的光影,尽数落在了那正忘情陶醉的二人身上。
秦明月仔细看了那女人一眼,银盘玉脸,肌肤如玉,两弯纤眉下,长长的黑睫微微颤抖着,而那蚀骨销魂的轻喘,正是从那两片娇艳欲滴的樱唇中浅浅溢出。
这女人她认识,正是潭王李朝的王妃,宋宛。
记忆在一瞬间如破堤的洪波,秦明月清楚地记起,这潭王妃上辈子是如何与她交好,又是如何因着她们之间的情谊,怎样频繁自如的出入后宫朱门。如今看来,那时候的她,果然是蠢得可悲可笑。
眼前渐渐朦胧,李臻渗满了汗珠的脸庞,也在这片朦胧中,扭曲到了变形。可秦明月仍旧清楚地看到了,那扭曲的脸庞上,绷紧了的脸皮,还有那紧紧抿起的两片薄唇。
回忆愈发不堪起来,秦明月清楚记起了,就是那两片薄唇,轻盈摩擦在自己肌肤之上时,所激起的麻麻粟粒,是如何羞红了她的脸颊。还有那和眼下如出一辙的喘息,是如何热烈地吹拂在她的颈窝间,叫她手足软绵,却又在心底深处,欢欣雀跃。
辛辣的酸味儿忽的从胃中翻滚而出,秦明月猛地抽回身子,紧紧靠着粗粝的树干,一只手死死揪住了前襟。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着,上一世的记忆飓风般在她的脑中狂啸。她就是和这样的人,恩恩爱爱过了十余年吗?即便那恩爱是假的,可那些缠绵于床帏间的情.欲,又都是假的吗?
鸡皮疙瘩瞬时起了一身,秦明月猛地掐住了喉管,胸口泛起的恶心,她即将忍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