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你本无意穿堂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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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无意穿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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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风清月皎下灵魂相碰的溃不成军，是地动山摇间泰然自若的桀骜不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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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对是一次不可预估的经历。
哪怕是刚刚经过山雨欲来可怖气氛的警醒，哪怕是与此同时也很有可能有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他，哪怕是在奔过去的途中就听到了子弹擦过耳旁的呼啸风声，工藤新一仍旧毫无犹疑地一把拽住一旁躲闪不及的白色身影，然后带着那人躲向角落。
不，更准确的说，他只是拉住了那白色衣袖的一角，力道大得仿佛要把柔软的布料撕裂。
救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这是工藤新一一直以来从未动摇过的准则。因此尽管眼前的人是他初次相逢的怪盗——甚至这初遇的场合也不怎么美好，他还是下意识地去尽力营救。
好在这里离工藤宅并不远，他熟悉这附近的绝大多数路以及周遭的建筑物。工藤新一带着怪盗兜圈子，把这一片地区当做了迷宫糊弄追来的黑衣人。一开始他还抓着怪盗的手腕，感受到来自对方的体温，可此情此景他根本无暇注意这些。只是拉着一个人实在无法奔跑太快，工藤新一这才意识到这一点。手心的温度一下子变得滚烫，他甚至在此时不可思议的感受到了对方手腕动脉处飞快流淌的血液，它们因为主人剧烈的运动而欢腾活泼地翻滚卷席，一下下热切地向触碰到的人昭示着存在感。
工藤新一险些直接松开手，然后欲盖弥彰地向后瞥了一眼，然而这一眼差点让他失了神，对方分明是蓝色的瞳孔却令人无端联想到了火焰。
——不，那绝非是火，而是光
——从蓝天深处冲破黑暗和云霄洒落下来的光
他敢忙移开眼神，步履匆匆拐进一条隐蔽的小径，身后的怪盗出乎意料的和他极为默契，对他突如其来的举措没有表露出丝毫诧异，明了局势后选择默不作声地紧跟着他。
工藤新一推测那几个黑衣人没那么快能找到这里，他们姑且得到了短暂的休息时间，也幸亏对方人少，不然分头行动很快就能追上他们。确认了周围的安全后，他将目光重新落在近在咫尺的怪盗身上。怪盗迎上了他的眼，向他低声道谢，动作优雅得体，而后却似落荒而逃。工藤新一已经没什么力气阻止了，他颇有些懊恼，还有些诧异他们俩声音过分相近的音色，以及……惨白的墙上那一处显得刺眼的鲜红。
如此昏暗的环境本该是看不清的，然而侦探是鲨鱼，敏感于鲜血的存在。
那个怪盗一直靠在墙上是因为这个吗？
他想不出自己该如何评价这种行为，是死要面子还是对方根本也没注意……不，不对，对方的动作太流畅了，流畅得过分刻意反而虚假至极。复杂的情绪汇成一条河，他无心再仔细将其辨析开来。
工藤新一稍稍凑近确认了染上赤红的地方。这个高度应该是大腿受伤了，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但是……
可恶，我甚至什么都没发现——他跟着奔逃的时候可是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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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盗早就离开了，工藤新一同样不愿在此地徒留。
在离开现场之前，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墙上那些能验明身份的鲜血。
工藤新一避开明亮繁华的街道，又绕了几个圈子才敢靠近家门。他记得今天是偶然看到那几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的，跟踪了一路，结果却落到如此地步。
他其实尚且不知道那个怪盗的名字——或者称之为代号，甚至于这怪盗的身份都是他推测出来的。这身特立独行的服装打扮、手上抛来抛去的宝石，以及和黑衣人对峙时的只言片语都是他得出结论的依据。只可惜他偷听的角落很快被人射了一枪，于是工藤新一不得不走出来，他刚开始看到了怪盗的反击，但那仅仅是烟雾弹和几张扑克牌，效果甚微。
只有扑克枪、在崩溃边缘孤身一人的怪盗，拿着热武器的来者不善的几个黑衣人，工藤新一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前者，也因此他被那些黑衣人视作了怪盗的同伙。
在从角落里出来之前，在真正见到那个怪盗之前，他就已经打好了主意，决定等待危机过后将对方绳之于法。然而当他对上那双蓝色眸子时，灵魂深处受到的震颤却动摇了他——那一秒的单片眼镜没能恰到好处地反光。
工藤新一向来不信什么一见如故，也因此他实在不清楚该如何形容这感受好，只是那一瞬他的心中确实风动云涌，随后便生出了山川江流和日月星辰。他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同样的感受，以至于让始终促使他行动的理性落于下风。
这绝对是一次不可预估的经历，工藤新一再一次这么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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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快斗其实是一个将理性和感性平衡得极其微妙的人。
他愿意体验那些他从未尝试过的情绪，享受万般困境最后绝处逢生的刺激快感，挑战一切他不曾达到的高难度目标，偏偏又极富想象力和浪漫细胞。
同学眼中他大概是乐观开朗甚至有些没心没肺的，待人热情，喜怒形于色，凭借着一张秀气好看、明显还带着少年感的脸以及一手出神入化的魔术赢得了许多女生的芳心暗许。
然而这些在成为怪盗基德时全然消失。并非是他在明了父亲死亡的隐情后激发出了自己的另一面，也并非是他决心决意出演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格。他的骨子里其实透着一股疏离冷然，哪怕是未曾了解怪盗基德背后隐藏的真相之前就是如此。他确实有属于黑羽快斗的开怀，只是这欢乐往往被他三分放大到了七分。
——小丑才是马戏团里最伟大的
他逐渐习惯于把自己的真情实感表现得浮夸，挂上了“高中生黑羽快斗”的扑克脸，给自己定位成炒热气氛带来快乐的小丑，尽管这面具只是薄薄的一层，却隔着“黑羽快斗”和“高中生黑羽快斗”之间无法逾越的沟壑。
戴久了的皮剥不下来，楚非血淋淋的伤筋动骨，哪怕是对着从小相识的青梅竹马。——就连怀念父亲他都是一个人站在寒风凛冽的楼顶。可中森青子还是太过熟悉他，长达十七年的相处即使是再迷糊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自黑羽盗一去后他的反常。更何况彼时黑羽快斗确实因为怪盗基德的事慌了神，才得到了中森青子那么一句“快斗就像冰淇淋一样冷”的评价。
他笑着回复她“冰激凌是甜的”，却没有反驳她口中的冷。
——他以为，不会有人看得出来的
说到底，得益于他那杂糅的冷静理智和冒险精神，黑羽快斗总能在犯案之前制定出周密的计划，也总能在计划被打乱时临危不惧做出令人判案叫绝的即兴反应。
不过这次……
黑羽快斗掀开上衣下摆，尝试查看伤口。刺目的红早已毫不留情地染上了白色西裤，他试图坐下来包扎，然而牵扯伤口，疼痛迅速蔓延直钻心脏。
但他清楚子弹没伤到骨头，否则也不会跟着工藤新一那么久。
那群家伙果真抓住了自己的弱点，上次误入了Spider的幻境后就该明白他们算计的是什么。可这回明知是个圈套却还是难以容忍，那些对父亲满含恶意的讥笑与暗讽，让他连表面的平静都维持不住。
怪盗基德是被第一颗子弹打中的，彼时他的心神已经被敌方恶劣的言辞故意搅乱，被暗中不怀好意的枪瞄准都没有察觉。幸亏对方这次本来也没想要他的命，目的仅在劝怪盗基德妥协，不然也不会只派出这么点人。只可惜他的毫不配合激怒了他们，才令他们临时起意废掉他一条腿。
不过还是让他们失望了，有一个突然出现的关东名侦探工藤新一给他们捣乱，一把把怪盗基德拉走。尽管他还是没能躲过去，但好歹让子弹偏离了骨骼。
工藤新一……
黑羽快斗其实听过他的名字，但原先对他的感官着实算不上好。认识他是因为他的出名，对他感官不好也是因为他的出名，毕竟谁也不喜欢总被他人错认成另一个不相干的人。
他也曾经在电视上报纸上看过媒体对这位名侦探的大肆褒扬，他本来不以为意，可今天——
黑羽快斗敢于承认往日的狭隘与偏见，却妄图否认魔术师最敏感的手腕被对方触及时来自心脏的剧烈颤动。
他垂下眼，眸光不经意扫过，仿佛温度犹存。
——明明一个是侦探一个是怪盗
“工藤新一……”
怪盗嘴里轻念出侦探的姓名，然后尽力直起身，踉跄地向他所熟悉的街区走去，摇晃的身影最终归隐于灯火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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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悄悄涂满了空间，天空变成了浓浓的黑蓝。星子正静默的洒在那其深如海的黑蓝里，小孩子们再也数不清它们有多少。
工藤新一正站在直升机边缘，瞄准着支撑幕布的那两根绳子的其中之一，对身旁目暮警官让他放下枪的规劝充耳不闻。
投影着时钟的幕布因飞机的靠近而剧烈晃动，下方的观众已然察觉不对。他趁着气流掀起屏幕的一角扣下了扳机，子弹最终击中的地方与他所料想的无半点差异。然而不等一秒过去银幕后就传来两声枪响，饶是工藤新一也不由得在心底暗叹幕后之人的反应能力，不过即使这样他也逃不……
意料之外的事让工藤新一膛目。他无比清晰地看到那没了牵引的幕布因桨叶疾速旋转带来的狂风落向下空，也真真切切看见了随银幕掉落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
“怎么可能？！”
听到目暮警官的低声惊呼，工藤新一也不禁牵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就算是他也没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更是从没设想过这个怪盗有可能是……
尽管不能完全确定，但他相信自己的视力与记忆力，
——以及那股莫名其妙的、突如其来的第六感。
这感觉在工藤新一上次见到他时就出现了。心先是猛得一颤，这之后只要还待在那个人身边，就能听到咚、咚、咚的声响从未停歇。
他把那归咎于危急之下理所当然的心神凝动，却在今晚再次失常。
任何一种环境下的任何一个人，若是初次见面就感到离别的隐痛……*
“要从人群中找到他，估计是没戏了。”
工藤新一暗中平复自己的心，陈述事实的语气分外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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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快斗面色复杂，他从窃听器里得到了关键的信息，警察这次带来的棘手帮手就是那个曾经救过他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那么引导警察询问证件号露出破绽、步步紧逼让自己逃到钟楼内部，甚至最后推测出自己还在钟楼某处的……
他撇了撇嘴，只得暗恼自己的倒霉，却再一次被对方勾起了曾经试图强压下的好奇心。
拥有相同年龄、过分相似的容貌的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同一空间，就如同耶和华造物时机缘巧合下的难得失误。
横扫而过的镰刀刺破了时空，最终将割断无法相交的平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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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是怒海之底。
怪盗基德与月亮相伴，自然也同星海有缘。它们乘人不备一下就涌来一大群，各就各位连成成串的珍珠，然后一闪一闪地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趁机炫耀自己的机敏玲珑。
——星星拥他入怀
站在天台边缘，江户川柯南有些不合时宜地这么想到。
上次钟楼事件后他就问过目暮警官，得知了那个怪盗的准确代号是1412，被人称作怪盗基德。这回知道送来预告函的是他后，柯南就试图回想他们曾经碰面时的情形。然而第一次是对方的遇难现场，模样狼狈得很，他对他最深的印像仅仅是那一双含着天空的蔚蓝眼睛；第二次更是只见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白色披风。
他知道他今晚可以选择不来，但他无法拒绝那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因此当一袭银白的怪盗基德落在天台上的那一刻到来时，江户川柯南竟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惊艳”。
清澈的月光倾泄在他身上，温柔与凉薄奇迹般的交织汇聚成一条精致华美的丝绸，稀世浪漫的河令人清醒又引人迷醉，以此驱使其从深海的拉莱耶浮出，只身前往偏远的两极之地，欣赏夜空散漫变幻出的斑斓五彩。
——咚
——又是这种、熟悉的……
他听到耳旁有烟花怦然炸开，有海鸥振翅掠过，甚至还有帕斯捷尔纳克口中偏僻孤远的宇宙里星星尽情尽兴的哈哈大笑。那是世界在踌躇的琴弦上奏出的优美乐章，引人驻足谛听，晚潮伴着它翩翩起舞惊起漫卷骇浪，夏花因它代替大地反响曙光的回声。被遗忘的花瓣绚烂而美丽，轻轻落地几近无声，独自寻往已隔经年的旧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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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弟，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江户川柯南慌忙掩住了异样的情绪，思维从遥不可及的空间归来，终于远离了那飘渺的永恒之声。
“我在放烟火。”
他按照原来的打算开口，心知对方不可能认出他究竟是谁，却又莫名隐含着一丝失落与期待。于是他抬高了音调，暗示般地加重了最后一个词的读音。
“我叫江户川柯南，是个侦探。”
怪盗出乎意料地拿起对讲机模仿了几个警部的声音下达指令，引来了直升飞机和警察们。
不，这也算在预想之中。他从不相信对方会束手无策。
江户川柯南看到对方拿出了闪光弹，想闭眼却还是晚了一步。也因此察觉到怪盗基德在消失的前一秒特意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锐利而深刻，神情却复杂迟疑，他甚至要怀疑对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那么小侦探，下次再见～”
风传来他的低声告别，江户川柯南足足花了几十秒才恢复视力，而后他弯腰捡起怪盗遗留下的卡片。
“四月十九日去取‘货真价实的黑暗之星’？”柯南直起身，不由得露出无奈的笑。
那么今天这出……
他沉默着回头，抿唇望向怪盗基德现身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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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星星明清可视，星群的闪烁与成串的光辉就像柴可夫斯基那善于编织幻想的竖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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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无意穿堂过，像温柔孤倨的风
——却偏偏引我心中海啸与山洪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你本无意穿堂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