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潇湘》沈冬禾

3、第二章 巧言警醒慈父林海

　　一路回了扬州，林晚和自家便宜爹爹都是大睡了一天，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收拾整齐。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贾琏还在林府被放养的事情。
　　林晚如今才六岁，而贾琏都娶妻了，又是姑表亲，自然可以见上一面的。
　　见了面，林晚依礼问完好之后，就安静的坐在林海的旁边，悄悄打量起这位琏二爷。贾琏是贾家人，长相倒是一等一的好。因为年轻，还没以后那么不靠谱，整体上看着也没有什么猥琐的气质，还算是不错，拎出来也能唬唬人。
　　林海一面让贾琏坐了，一面不动声色的端着茶，暗暗打量着贾琏。
　　“祖母听闻姑母仙逝，痛心不已，特派侄儿前来，想着帮姑父和表妹扶灵回苏州。谁知路上不顺风，船又半路坏了，很是费了一些时候，这才来迟了。没能扶姑母的灵到苏州，侄儿惭愧啊。”贾琏一脸愧色的说着，还站起身不停鞠躬作揖，很是悔恨难安的样子。
　　“京城到扬州本就路途遥远，琏儿迟了也情有可原，不必如此。”林海嘴里说着客气话，但并没有起身相扶。京城到扬州，坐船快则半个月，慢则近一个月。但若是骑马，不足半月就可抵达了。贾琏这一路，潇洒的走了一个多月，林海目色沉了沉。
　　贾琏一听这话，跟着客气了几句，就开始询问林海身体怎么样，小表妹身体怎么样等等。等这些都说完了，他则在椅子上不停地换着姿势，一看就是有什么话要说，又不想让小表妹旁听。
　　林晚知道，这是要说贾母想接自己进京的事情了。她轻咳一声，只说自己累了，就先回去了。留下自家便宜爹爹，和贾琏继续讨论。
　　果然，林晚刚吃完晚饭，自家便宜爹爹林海就来了。林海先是看看自己女儿，见她精神照比从前好了许多，气色也好了，身体看着也丰润些，很是高兴。问了问近几日在做什么，可有什么不开心的等等。最后，终于进入主题，说了想送她进京入荣国府的打算。
　　要送黛玉进京本来就是剧情的安排，林晚早就知道，自然不会惊奇。只不过，她如今成为了黛玉，可是不能如原著那般的进京了。
　　林晚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又低下头，小声喏喏的说道：“如今家里只剩下父亲和女儿了，女儿再离开，可不是只剩下父亲一个人了吗？那怎么可以呢？”
　　林海一见自己女儿如此念着自己，又加上她那委委屈屈的小样子，心都要化了。他将林晚拥入怀中，温和道：“你母亲已经。。。。。。为父也没有续娶的打算了，这样对你以后有些妨碍啊。如今你外祖母想要接你过去，与我儿来说是件好事。再则，你外祖母家与别家是不同的，不单单是富贵，而是最知礼的。你两个舅舅底下又有几个姐妹，她们与你年龄相仿，你去了也有伴儿了，不是很好么？父亲平日里政务繁忙，对你难免疏忽，到了你外祖母那里，能得你外祖母细心照顾，再好不过了。”
　　荣国府贾家最知礼不过？呵呵，你是在逗我么？林晚内心吐槽不已。
　　“父亲怎么知道外祖母家最知礼的？”林晚皱起鼻子，有些撒娇的嘟嘟嘴。
　　林海揉揉女儿的小脑袋，被她的小女儿状逗得浅笑道：“你母亲是什么样子，难道玉儿不知么？你母亲就是你外祖母一手教养的，待人接物的礼数半分不会错。如今父亲送你过去，也是希望我儿长大以后能如你母亲一样，都成为淑女，如此才希望你去的。”
　　“嗯，哦。”林晚小声哼了哼，没说什么。但是又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玉儿有什么直说便是，这是怎么了？”林海被自家女儿那纠结的小样给逗笑了。自家女儿一向柔弱，说话都是轻言慢语的，也从不曾表现撒娇的小女儿态。如今，这冷不丁的一撒娇，把林探花给萌的啊，那个心花怒放。
　　其实对于女儿近些时日的变化，林海也是有些疑惑的。他仔细询问了女儿奶娘王氏后，得知女儿那“好好照顾自己，不让自己母亲在天上担心”的言论后，很是震撼了一番。也因为此，反倒是去了许多的疑惑。毕竟，黛玉才六岁，性格也还没定，遇到丧母这样的事，性格发生变化，也是正常的。所以，林海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父亲，母亲向来都说外祖母家的好，可是，可是玉儿却。。。。。。”林晚的小手反复揉着小帕子，咬着嘴唇，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讲的样子。
　　林海一见她这副摸样，反倒心底生了许多疑惑。他更加放缓语气，耐心问道：“玉儿想说什么直说就是，父亲什么时候怪过你呢？”
　　林晚抬起头，露出懵懂的神色，犹豫一会儿，开口道：“母亲私底下曾和玉儿说过，说外祖母家如今越发不好了，还说什么长幼不分的，还说都只顾着富贵，再不顾什么的。。。。。。具体的玉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母亲一提到外祖母家，总是面露愁色。。。。。。”林晚委屈道。
　　林海面上不露分毫，但是内心却震惊不已。敏儿在黛玉面前提起娘家面露愁色？这是怎么回事呢？敏儿在自己面前提起娘家，可是从来都很高兴的啊。林海稳稳心神，柔声道：“是么？父亲倒是觉得，必是你母亲想念你外祖母了，所以才面露愁色呢，玉儿可不要多想了。”
　　哎呦，林探花真是好父亲啊，这么开导自己，是不想自己早早便学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只想着给自家闺女最好的，这也是慈父了啊！可惜，这样养出来的女儿，早晚得让人给卖了啊！原主黛玉可不就是么？心思细腻，却又不太通达俗务人情，受了多少编排和欺负？
　　“父亲说的也对，只不过。。。。。。玉儿早先随先生读书，先生说过的，父母故，须闭门守孝三年呢！可是如今，母亲才刚刚。。。。。。外祖母怎么就让我抛父离家呢？这，是不是不合礼数啊？”林晚两眼泪汪汪的问道，眼里都是迷茫。
　　林海心里一紧，微微眯起了眼。是了，母丧身为子女应该要闭门守孝三年的，如今岳母大人这般急急忙忙的要接女儿过去，的的确确不合礼数。这，可是有什么内情么？
　　“父亲，怎么了？可是玉儿说错什么了？”林晚轻轻晃着林海的手臂，忐忑不安的问道。
　　“没有，我儿真的长大了，已经知道要守礼了，为父这是高兴呢。”林海欣慰的摸摸女儿的发髻，柔声道：“我儿不必多思，一切都有父亲呢。时候不早了，玉儿早些休息，进京的事情也只是商量，并没有说定呢。”
　　“嗯！玉儿知道了，玉儿会好好地！父亲也是，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万万不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林晚仰起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好，父亲记得了。这几天林管家可不是天天盯着父亲么？还说了，是小姐吩咐他的，一定要照顾好老爷，赶明儿好赏他呢。”想到林忠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林海就内心妥帖。自己的女儿果然是想着自己挂着自己的呢，自己可要好好调养身体，万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忧心才是。因林晚芯子的黛玉性格活泼，使原著里早逝的林海格外注意保养，反而寿禄延长不少，已是后话了。
　　“可见林管家是可靠的，嗯，该赏该赏！”林晚点点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林海笑得眉毛弯弯，柔声道：“好，该赏。玉儿，早些睡吧，啊。”林海将林晚交予王氏，让她好好服侍林晚睡下，自己则一脸严肃的往书房里去了。
　　林海喊了大管家林忠来，还没等吩咐什么，雪雁倒是来了。只见她端着个小托盘，里面是一些小玩意儿，并一些精致的点心，说是给林忠孙子孙女的。还有一吊钱，是给林管家的，说是也买些好吃的好玩的。这些都是小姐赏给林管家的，说他照顾自己父亲有功劳呢。同时还说，也让老爷早点睡呢。
　　打发雪雁回去后，林管家哭笑不得，直和自家老爷说自家大小姐一片孝心难得之外，同时也是个心善的，将来出门了也一定能让婆家喜欢呢。
　　林海也是哭笑不得的。知道女儿念着自己，内心高兴。知道打赏尽职尽责的仆人，也的确是个心善知道好坏的。可是，看看这打赏的东西，真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她单单知道玩的、吃的，给些钱居然也是要买吃的和玩的，这份小女儿天真的心性，不可不说可爱极了。
　　笑过之后，林海又重新板起脸来。他吩咐林忠安排人，仔细观察贾琏在府里的一举一动。再让林忠找些办事稳妥机灵的小厮，赶紧进京，仔细打听些荣国府的事情。特别是要格外仔细打听荣国府里，二老爷贾政家里的二爷贾宝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品。
　　林忠是林家的家生子，一家子在林府当差已经几代了，从小也是细心培养着，不仅知礼知法，还忠心于林家。所以，有些事情，林海并不瞒着他。林忠隐约知道一点儿，好像老爷有将小姐配与那位宝二爷的意思。
　　可眼下，林忠一见自家老爷的脸色，就知道老爷吩咐下的这些事，恐怕是和贾家有很重要关系的。于是林忠回去后，立刻细心的找了些机灵可靠的小厮们，即刻分头去办。
　　林海为何这般认真？因为贾母来的书信中，提及黛玉年幼丧母，恐怕将来说亲的时候困难些。再则，林家如今只剩黛玉一个并无兄弟，就算以后找到一个不错的婆家，也怕日久天长受婆家委屈等等。综合以上种种原因，贾母提议黛玉大了之后，直接嫁入贾家，配给贾政的二公子贾宝玉。信中说宝玉出生时口含宝玉，将来必有大造化。而且人品又生的极好，性子也温和，对家里姐姐妹妹最是疼爱有佳的，将来必定会珍视黛玉，让黛玉不受半分委屈。再则黛玉嫁入舅家，都是实在亲戚，就算无兄弟帮衬，也必不会有婆家委屈可受。如此看来，“双玉配”可不是极好的吗？
　　林海刚刚看了这封信的时候，也觉得不错。不说别的，单说黛玉没有兄弟姐妹，以后娘家恐怕没人撑腰没人帮衬这一条，就已深深打动林海了。他如今已过不惑之年，哪里还有什么续娶的心思？以后黛玉嫁人后，只怕自己也没有多少时间能为黛玉撑腰了，自然会觉得黛玉嫁入舅家为上策。可是，如今听黛玉这么一说贾敏提起自己娘家的样子，顿时又疑惑起来。
　　贾敏在自己面前，从来都只说自己娘家如何好的。可是，在黛玉面前却流露出愁绪来，这怎能不让林海多想呢？林海是探花出身，又坐了许久的巡盐御史，哪里是个笨的？眼睫毛拔下一根，怕都是空心的呢。很快，他就想出贾敏为何如此了。
　　贾敏身为贾家出嫁女儿，娘家有什么不好，自然是不高兴的。依照贾敏的性子，想来还会去信劝自家呢。可是，在自己面前，贾敏却是一定会维护自己娘家的。也不为别的，只是怕自己娘家没脸，让婆家因此轻视自己罢了。
　　想通这些，林海到不会生气。自己和贾敏夫妻情深不假，可是世人对女子都格外苛刻些。所以，但凡女子，平日里再怎么得意，也都小心翼翼的过日子，很怕因一点儿错处，而被指责。林海想及此，深深叹了口气，悲从中来。自己的妻子恐怕一面忧心无子，一面还要费心管理林府大小事宜，一面还得为娘家操心，时时忧心不已，哪能不伤身？年纪轻轻的，就这么病逝了。
　　林海还未缅怀完妻子，又想到自家宝贝女儿早晚也要嫁人的，到时候也将面临这些问题，心口立刻生疼生疼的。女儿还没有兄弟，嫁人之后谁能给他撑腰呢？因为此事，林海反倒觉得将黛玉嫁入舅家是好主意了。可眼下这一切，都得先放一放，等打听的人回来再说。
　　贾琏自从出了荣国府，没王熙凤这醋缸看着，一路上倒是快活了不少。只不过毕竟自己姑母刚过世，不敢太过于放肆，只躲躲藏藏的和清秀小厮胡来而已。可自打他进了林府，就觉得浑身都难受起来。为啥？林家祖上也是军功起家，但是人林家祖上可是能武也能文的，家风一向清明，照比书香门第也是不差什么的。而到了第二代家主，就是正经的科举进士出身了，娶妻也都是书香门第的小姐，礼仪上自是严谨的。
　　一入林家府门，家里下人都谨言慎行，安安静静的。这让长于荣国府，那热闹喧哗处的贾琏如何适应？况且林府刚刚办完当家主母的丧礼，正在守孝期间，顿顿吃食都是素的，不见一点儿荤腥，就更别提什么酒水了。而且府里下人们最近连笑脸也少见，都是平面板脸的，贾琏那个难受啊，就别提了。于是，贾琏没事儿时就整日拉上个清秀小厮，鬼鬼祟祟的躲在屋里鬼混，释放着精神上的压力。
　　林大总管那是什么人？精明人啊！哪里会摸不清贾家大房的二爷到底为何与自己小厮关门躲人呢？他这个气啊！自家夫人刚刚病故，自家老爷和小姐每日里还上香念经吃素呢，这夫人娘家的亲侄子就这般和小厮鬼混，这是个有心肝的么？这简直还不如自家的丫鬟小厮知礼明事儿呢！林大总管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等前去京城打听的小厮一回来，林忠问清之后，立刻紫着一张脸，气呼呼的就去找自家老爷回话了。
　　林海听完林忠的汇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荣国府贾家的事情在京城里，居然已经到了街知巷闻的地步！袭爵长子住在偏远的花园子里，次子官居六品却住在国公府的正堂。长幼嫡庶不分，正是一个大家族内乱的起始啊！再看看岳母大人口里那千好万好的宝玉，那，那就是个纨绔子弟啊。至于东边宁国府，林海连听了都觉得臊的慌。
　　而且，贾家的事情，打听起来极其方便。只要给把大钱，底下的小厮就收不拢嘴了，把自家主子的事情，宣扬的满大街都知道了。连贾家那几个姑娘的摸样一顶一的好，都宣扬出来了。
　　哎。。。。。。林海叹口气，忧心不已。遥想当年老泰山还在世时，荣国府何等规矩知礼啊。怎么，怎么才这么些年，就整个变了一个样子呢？这样的地方，自己怎么能把女儿送过去？还是留在家里好啊。林海想着，不如舍了自己的脸面，求个恩典，让皇上派个宫中嬷嬷来好了，这样黛玉的教养也就没谁能编排了。
　　他为了皇上，独身在这江南之地苦苦挣扎，力求盐税清明，可是得罪了许多人的。要不是林海深谋远略，早被人害了，怕如今坟头草都一人高了。故此，林海觉得只要自己恳求一番，皇上还是会给他这个恩典的。
　　思来想去的，还没等林海下最终决定，一封密信送至他的手中。林海仔细派人守好了门户，这才拆开信件看了。
　　半响之后，林海无奈的吐出口气来。朝野局势动荡，自己如今的位置也危险重重。这下子，黛玉是不能留在自己身边了。只是，也万不能让黛玉就这么进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不提林家众人怎样，单说贾琏这边儿很是忧郁啊。他本是爱享受的闲散惯了的人，这次被贾母派出来到扬州，路途遥远辛苦不说，又是来奔丧的，一切事物从简，极其的无聊。而且，贾琏如今住在林府里，成天里见不着林海，又因黛玉是女眷，没事儿也不能随便相见。所以，贾琏同志天天的见不到林府主人，只被圈在客苑中，实在是闷杀人啊。
　　这一天，贾琏刚和自己的小厮胡闹一通，就有人前来告诉他，说是林海要见他。贾琏立刻收拾整齐，就往外书房去了。
　　“姑父这几日可好？表妹也好？侄儿也帮衬不了什么，只能闲呆着，望姑父不要见怪才好。”贾琏别的不说，表面礼数还是做得挺好，也很会说话。
　　“琏儿，坐吧，叫你来也是有事与你说。”林海并未起身，只是笑了笑。
　　贾琏赶紧坐下，一副静听吩咐的样子。
　　“老岳母惦念着玉儿，想接玉儿进京，我自然是感激不尽的。但是，玉儿如今身有热孝，很是不应远行。如此，琏儿就先回去，禀明老岳母一声，就说等玉儿百日热孝过了，我再送玉儿前去，也免得冲撞了老岳母。”林海眯眯眼，笑得和煦了不少。
　　“这，姑父不如等侄儿先遣了人去回祖母的话，看老太太是个什么意思，再说侄儿的去留。不知，这可行否？”贾琏本来听林海说感激贾母想着黛玉，还以为这是同意自己带黛玉回去了呢。他刚想松口气，又听闻有但是，又心惊了些。等将这一番话听完，贾琏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说先回话给贾母，再最终决定自己的去留。
　　“也好，正好我这里也有一封信要给老岳母，既如此，就一同送去吧。”林海点点头，从书架上拿下一个深棕色的雕竹花的漆盒。打开漆盒，里面是一封已经封好的信。林海抬手将信拿了出来，递给了贾琏。
　　贾琏恭敬的接过来，赶紧说一定不会耽误了，即刻就派人回京中去报信了。
　　下人来回报信儿，自然不是要准备好船顺风顺水的走，而是要骑马一路疾行回去的。一个人一天近十个时辰在马上，腿根都得磨烂了。可是，主家有令，下人哪里能抱怨什么？只能赶紧着办了。
　　等贾母千盼万盼没等到贾琏带回黛玉，反是只等到一封信来，老太太有些不快的拆开信。这一看，倒是又乐了。心说：这林家，就是规矩多！
　　信里写的啥？林海先是表达了一番感激之情，然后说黛玉如今正在守孝，请老岳母给准备一个偏些的小院子。还说过几天会让在京里的老仆人上门，在小院子里给收拾出个小佛堂，好让黛玉能为母尽孝等等。最后，又说黛玉以后的婚配，还是等她年纪大一些，身体康健了之后再定下来吧。
　　看完信，贾母闭目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了些笑意。
　　“老太太，林姑父说了什么？林表妹什么时候过来啊？”站在一旁的王熙凤赔笑问道。她是想问问贾琏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的，可是也不好就这么直接问，只好兜了一圈子，问黛玉什么时候能到。
　　贾母叹口气，有些无奈的说：“你林姑父家最看重那些劳什子规矩，这不，说要让玉儿在家里过了百日热孝才动身，还让我给找个偏些的院子，好让黛玉闭门给敏儿守孝。哦，过一阵可能有林家的人过来，说是要给收拾个佛堂出来，好让黛玉给敏儿尽孝。”
　　“哎呦！林表妹才多大啊，这林姑父可真是太严苛了些。”王熙凤言不由衷的说道。她也是出身王家的小姐，自小也是学过礼仪的，自然知道林姑父说的才是正理。可是，眼下老太太正因此不高兴，王熙凤自然要跟着抱怨林姑父的。
　　“可不是。”贾母又是叹了一口气。她本打算着，让贾琏立刻接了黛玉回来，赶在过年之前就进府。这样黛玉还未满七岁，好把住处安排在和宝玉不远的地方，让他们两个打小培养些感情。这样等他们都大了，成了亲感情也能好些不是？
　　可是如今这么一耽误，等黛玉进了府，那就得七岁了，还怎么和宝玉安排在一起？更别说女婿还要自己单独给黛玉准备个僻静院子，好让她闭门守孝了。等黛玉出了孝，都是要避嫌的年龄了，还能和宝玉日日玩在一起么？贾母皱皱眉，颇为不满。
　　但是，女婿想让黛玉为自己母亲尽孝，也表示女婿对自己已故的女儿有心不是么？就这样反复思量，贾母真是一时欢喜一时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