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烟火》龙猫不是喵

6、第 6 章

　　山间村庄比不得京都的繁华，清凉的月光下万籁俱静，偶有东家大黄发梦，呜咽两声，很快又重回静谧。
　　胡拂衣抱着程月君从山上下来时，小福子已是坐立不安，焦急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眼见着胡拂衣竟亲自来了，立时恭敬行礼，垂首道：
　　“上仙。”
　　胡拂衣神色淡淡，把怀里抱着的孩童交于他，却又不似要离开的神情。小福子便有些懵，此时天色已十分之晚，他隐姓埋名在这质朴小山村中，多年韬光养晦，早已不是深宫中无需避嫌的奴才了，若是有谁起夜，看到这院中大半夜立着一个女子，明日怕是要连山脚里下的狗子都知道程福深夜与女子共赏夜月。
　　小福子踌躇片刻，上前问道：
　　“上仙可是有事要和小的吩咐？”
　　胡拂衣捏了个诀，转眼间小福子怀中的孩童消失不见，出现在里间床榻上。
　　“我有意收此子为徒。”
　　小福子怀里没了孩子，虽知是仙人手段，却也还是下意识地一晃神，乍然听闻此言迷惑问道：
　　“小主子不是已经师从上仙么？”
　　胡拂衣难得迟疑，但仍解释道：
　　“我欲引她踏入仙途，了断凡尘。”
　　小福子大惊，脱口问道：
　　“那娘娘的仇，将军府的仇，难道要都算了么？”
　　胡拂衣缄口不言。
　　小福子惊骇欲绝，心急如焚，当下便顾不得许多，扑通跪倒在胡拂衣身前道：
　　“上仙三思！娘娘含恨而终，上仙此举，乃是断了娘娘最后的希望啊！上仙如此，只怕有违承诺啊！上仙慎重啊！……”
　　胡拂衣低头看他，面上喜怒难辨。
　　“这孩子是你一手带大，对你甚是依赖。你可真心疼爱她？”
　　小福子听闻此问，便跪直了身子道：
　　“小主子是娘娘的骨血至亲，是将军府唯一的遗脉，奴才愿意为小主子肝脑涂地。但是小主子是为了背负娘娘的期望，背负将军府的血海深仇而生，如果没有这些，小主子也便不再是小主子了。”
　　胡拂衣闻言冷哼：
　　“如此说来，不做你的小主子倒也不错。”
　　小福子心里登时凉了半截儿。眼看胡拂衣竟是拿定了主意，要带程月君走了。小福子手心攥得青白，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是好，突然想到一些民间志怪杂谈，一时间也顾不上是真是假，冒犯与否，便开口道：
　　“上仙若执意要带小主子修仙，老奴哪里有什么资格多嘴嚼舌。只是平日里听人说修道修心，想来须得了却凡尘。上仙您这厢带了小主子走，便是与我家娘娘尘缘未了，恐与您道心有阻，这是其一。再者这血海深仇，是我家小主子生来便背负着的东西，小主子若是要踏上仙路，怕是必然要过这一坎啊！您现在带她走，怕是也难以修得大成啊上仙！”
　　胡拂衣不语，似是若有所思。小福子眼看犹有余地，连忙接着劝：
　　“老奴命是娘娘给的，小主子是娘娘拼了命留下的，便是老奴活着的唯一理由。老奴怎么能不真心疼爱她？老奴心疼小主子，也希望小主子大仇得报之后顺遂一生，若是那时上仙肯带小主子修得仙身，老奴定然感激不尽，日日奉着上仙与小主子的长生牌位，死也瞑目，也有脸泉下再见娘娘了。只是小主子如今尚且年少无知，若是她将来长大了，知晓了娘娘和将军府的仇，可是人却已经踏上仙途，哪怕明白上仙的苦心，不能报仇也怕是要心有遗恨，小主子若是随了娘娘的烈性，崩了道行就无可挽回了啊上仙！”
　　胡拂衣沉默良久，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道：
　　“罢了。”
　　眼看胡拂衣在夜幕中隐去身形，小福子长吁一口气，踉跄起身，才发现盛夏的天，自己竟汗透了中衣。小福子扶着腿慢慢走进屋子，跪了许久不大灵便的身子却不知撞了何处，半梦半醒的程月君揉着眼睛呓语：
　　“福叔？师……师父……”
　　小福子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轻轻拍着她唱歌哄她：
　　“乖，睡吧，师父她送你回来，又走了。
　　无田甫田，维莠骄骄。
　　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无田甫田，维莠桀桀。
　　无思远人，劳心怛怛。
　　婉兮娈兮，总角丱兮。
　　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

作者有话说

　　emmmmm大兄弟你还在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