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心动讯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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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果就是个设好闹钟的炸弹，定点炸裂在路挽的生活里。
从不迟到，永远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理由，拎着蛋糕、布丁、麻薯卷，把他的小工作室当自家后厨使。
频率高得离谱，不说的还以为她在这儿提前交了押一付三的租金，随时准备把这破地方改成她甜品店的分部。
她上门的借口总能翻出新花样，完全不走寻常路。
今天是：“试试我新研发的麻薯卷，Q弹得跟你画里的猫耳朵一模一样！”
话音刚落，麻薯已经塞进他手心，动作果断得跟执行任务似的。
明天换成：“借你支画笔，我要画个logo。”
说完就开始翻他画具，挑的还是那支进口颜彩，用得比他还顺手，边画边回头冲他笑，一脸“我很合理”的无辜样儿。
后天更离谱：“正好路过，聊两句嘛，你这儿空气挺好。”
……空气？
路挽差点被她这理由噎住。
可低头一看她手里提着的焦糖布丁，刚出炉的热气正往他这边飘，香到心口发虚。
他叹了口气。
算了，不和你计较。
每次她进门，嘴没停，手也没闲，要么递吃的要么抢画笔，要么东张西望给他指点装修建议，说得天花乱坠，把他原本清净得有点死气沉沉的生活搅成一锅乱麻。
路挽一开始简直要疯，觉得这姑娘太能吵，简直是个不插电的甜味发电机，连呼吸都带着糖分；而他不过是个日常温度都低于常人的废柴型美术生，完全招架不住这种强攻型热情。
每次门铃一响，他就化身被训练过的巴甫洛夫小狗，条件反射地皱眉，内心OS秒上线：她又来了？不是吧，她这频率都能参加考勤抽查了。”
他甚至一度怀疑，覃果是不是有啥阴谋……
她该不会是个披着甜妹皮的反同斗士吧？
还是哪个改造计划里派来的异性恋特派员？
很有可能，她的计划是这样的：
第一步，用甜点封喉；第二步，用废话围攻；第三步，用笑容瓦解防御。
糖压、语轰、气氛控，三管齐下，把他这个边缘化基佬从情绪深井里挖出来，按头往甜妹怀里送，彻底转轨、原地翻盘？
就她这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念，真的比他那点“我就喜欢男人”的认知要坚固得多。
可日子一久，路挽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了。
某天，覃果破天荒没露面。
工作室静得过头，连风拂过窗缝的声音都变得扎耳，像谁无声地关掉了他生活里的背景音。
他坐在画板前，画笔捏在手里，却迟迟没动。
眼神隔三差五往门口飘，半小时过去，画纸上的那只猫还只描了一只耳朵，剩下的空白卡在那里，怎么也填不进去。
手不听使唤，脑子里也一团空白。
胸口莫名发闷，感觉缺了一块什么，不大，但让人坐不住。
他下意识低声嘀咕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声音一出口，他自己先怔住了。
画笔跟着掉在地上，清脆的一声，把他从发呆中拽回来。
……路挽，你有病吧？
不会真的开始惦记她了吧？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能把这个不靠谱的想法甩出去。
甩得越远越好！
这天晚上，他熬到凌晨，企图用堆稿子来堵住脑子里那点乱七八糟。
结果稿子一张接一张揉成团，桌面变成了废纸的坟场。
画板上的线条也糊成了一摊，画面像没头没脑的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描什么狗屎玩意儿，只觉得心烦意乱，灵感被抽干，只剩一堆空壳在瞎折腾。
他按了按太阳穴，只觉脑袋沉得要命，像被谁在里面倒了一碗豆腐渣，走神、发胀，什么都想不起来。
终于受不了，他抓起手机，自暴自弃地发了条朋友圈：
【画到想死，谁来救我？】
配图是一张草稿纸，笔触乱成团，一只黑眼圈沉重的小猫蹲在纸堆里，抓着一支断成两截的笔，丧气溢出屏幕。
好似他灵魂的实时投影。
发完他就往后仰，一屁股摊在椅子里，仰着头盯着天花板，眼神没焦，脑子也没波澜。
心想这条朋友圈大概又得沉进信息流的最底层，跟那些无人问津的情绪碎片待在一起，等着被遗忘，没人点赞，也没人搭理。
可不到半小时，门铃响了。
“叮叮叮——”
急促得毫无预兆，砸在耳朵里响得他一激灵。
他差点以为画稿真被上门讨债的催命官发现了，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晃去开门。
路上，脑子转得飞快：谁啊？这时候来？
深更半夜的……不会是楼下那只野猫又来蹭饭了吧？今儿怎么不走阳台，还学会按门铃了，真是成精了……
思绪乱飞，他下意识按了门把。
门开的一瞬，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覃果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纸袋，脸上还挂着风吹后的余热。
袋口升腾起一缕热气，芝士的香透着微微焦香，从空气缝隙里渗进来，像刚脱了火的温度，带着点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她的头发乱七八糟，鼻尖沾了点白，看起来刚从厨房里一路冲出来，连喘息都还带着一丝忙乱后的余劲。
“你又来干嘛？”路挽声音低哑，带着刚熬夜后的虚火。
他倚在门边，看着她的眼神半真半疑，有点像在等她自报来意，又像在找台阶下自己这没来由的情绪。
“来拯救市民啊！”
覃果说得理直气壮，把纸袋往他怀里一塞，手上拍了两下，语气轻快得像完成了某种义务，“热的，刚出炉。咸味泡芙，专治丧气。”
说完她就踏进屋，走得毫无犹豫，一副早就踩熟了这块地盘的模样，几步进到沙发上盘腿坐好，手机也掏出来了，动作一气呵成。
路挽低头看了眼袋子，泡芙外皮泛着柔软的金色，气息还带着火候刚过的温度，轻轻一压就有酥响藏在里面。
他停顿了一下，还是伸手捏了一个，咬了下去。
酥皮崩开的这一瞬，芝士的浓味就顺着热气裹上来，不急不躁，却一下盖住了口腔的空白。
他没立刻说话，只是嚼了几口，整个人就已经从一团沉重的钝感中脱了层皮。
“嘶……”他皱着眉，抬眼瞥她，“你现做的？”
“嗯哼。”覃果头也不抬，手机刷得飞快，头发上还掉了点面粉，有几颗落在眉骨上，她也懒得抹。
“特地改了配方。你最近不是总emo嘛，少糖多咸，试试换个味道，看能不能拉你一把。”
路挽没接话，只是又咬了一口，这次动作比刚才慢了一些。
其实这味道真不赖，他不得不承认。
咸香的芝士卷着余热，顺着喉咙落下去，一路把胃里的那点疲惫也带走了点，像有股什么东西悄悄拢了过来，把他那颗打结的心扯松了一点。
可嘴硬如他，吞咽之后，眼神没动，只淡淡嘀咕了句：“还凑合吧。”
他其实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这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大半夜的，他随手发条朋友圈，她真就风风火火赶来了？都快凌晨两点了，她不怕冷，不怕累，还是说……她就是这么闲？闲到专职蹲守半夜emo的画手，看到情绪波动就踩点出警？
而覃果只是从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撕了包装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嚼得香，眼睛都笑眯了。
完全看不出有半分疲惫。
“你大半夜跑来，就为了送这玩意儿？”路挽终于憋不住，语气里带着点质疑，还有点不知怎么处理的别扭，“你家门口是装了我定位？万一路上出事……”
“我跑得快。”她嚼着巧克力含糊地回了句，“离你这栋楼就两条街，又不是跨省送温暖，有什么好怕的呀？你以为你住哪呀，深山老林吗？再说了，我信魔都的夜行指数。”
说着说着，她反倒一板一眼起来：“小赤佬，你这想法很危险啊！居然质疑起这桌全国文明城市的治安水平！”
她咽下最后一口，笑得漫不经心：“你不是画到想撞墙了吗？朋友圈都emo成那样了，我再不来，你明天肯定又得阴阳怪气一整天。”
路挽看着她那张脸。
面粉还没抹干净，嘴角还挂着刚吃完糖的满足感。
胃里那点芝士余温还没散，他低头又摸了个泡芙，边咬边嘟囔：“我看你是故意来烦我。”
声音小，但嘴角已经不争气地抬了一点。
他没看她，却突然又问：“你老来救我干嘛？”
泡芙还没咽下去，说出来的声音带着点糯软的黏性。
“因为你真的——gay得很丧欸。”覃果一脸认真，“我觉得你得甜一甜。”
这话差点没让他呛住。
路挽一边咽一边瞪她：“哈？你说啥？这话能带点逻辑不？”
他舌头还卡着甜味没散，整个人却已经进入“非要把这事说清楚”的倔强模式。
“就字面意思。”覃果理直气壮地摊手。
“你这黑眼圈比我做焦糖的锅底还深，天天熬夜赶稿，朋友圈不是喊救命就是‘毁灭吧’，精神状态每次一更新都能把我吓一跳。整个人妆都不用化，就能直接去漫展cos苦瓜。你这不叫gay得深沉，分明是丧得无能。”
她说着扫了一眼画桌，稿子乱成一摊，眼神里写着：这都堆成了情绪反复辗压过的证物现场，谁看了不说一句“精神状态堪忧”？
“……”
路挽一时间哑口无言。
咬着泡芙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但他知道，她说得没错。他确实不太能独自撑得住，而她来时，总能带点让人缓口气的味道。
可听着还是来气！
下意识地，他摸出手机，点开前置镜头，低头瞥了眼自己那张脸。
嗯，黑眼圈确实醒目，浓淡之间透着疲惫，一整圈都压着眼神低低的。
覃果见他不吭声，立马跟进补刀：“我是这么想的嘛，你自己不肯给生活加点甜，那我就只能硬塞，没办法咯，嘿嘿。”
她笑得灿烂，朝他手里的泡芙袋子努了努嘴，眼里藏着一小撮火苗，誓要把这颗苦瓜心泡进糖水里。
路挽低头看着那只泡芙，又抬眼看了她一秒，那笑挂在脸上，傻得认真，又认真得叫人动摇。
脑子有点飘。
他认识的覃果，永远是这幅德行……
一颗活蹦乱跳的糖果炸弹，总是在他低潮的时候冒出来，没问过他需不需要，只管自顾自地往他这里送点热腾腾的东西。
偶尔话说得挺冲，可一转身又记得他哪天没睡够、哪天没吃饭。
她送来的泡芙还热着，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已经劝过他一次：别那么丧，吃口再说。
路挽原本以为，自己对这种热情有点抗拒。怕她吵，怕她闹，怕她太近。但现在……已经慢慢习惯她的甜味入侵了？
甚至有点期待。
他盯着她的脸，眼神有些发直，心跳突兀地慢了半拍，又快了起来。
一个古怪的念头冒了出来：我是不是被她套住了？
一个铁骨铮铮的基佬，竟然能被直女用泡芙撩得有点慌？
达咩！！！
这不科学！这不合理！
不行不行不行。
他猛地一抖，甩了甩头，想把这个荒谬的念头从脑子里晃出去，一边甩一边骂：扯淡！怎么可能？！清醒点，路挽！你是弯的，不是忘的！什么情绪波动，都是血糖作祟！
“行了，任务达成，泡芙送到了，你赶紧回家睡觉。”
路挽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眼神都懒得抬，“别耽误我赶稿。”
“嘁，吃完就赶人，良心呢？”
覃果翻了个白眼，拍拍衣角站起来，嘴上依旧碎碎念，“算了算了，确实也困了，就当今晚放你一马。”
她走到门口，刚拉开门，却忽然回头，笑得眼角都亮了：“对啦，下次你要再emo记得提前通知我呀，我直接带整块蛋糕过来，别临时现烤，挺麻烦的。”
声音落下，凉风从门缝吹进来，她却依旧带着那点轻快的气场，拎着得意走人，一点都不觉打扰了谁。
“……”
路挽嘴角抽了抽。
他目送她离开，眼皮轻轻跳了跳，心里浮出一个不怎么妙的预感：
这丫头八成是要赖上了，今后他的emo时段，恐怕得配套她的甜品登场，再也别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丧。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泡芙袋，叹了口气：“甜妹强行加糖，这日子还让不让人混了。”
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但更多的是掩不住的默认。
嫌归嫌，手倒是没停，动作顺得一塌糊涂，又摸出一个泡芙塞进嘴里。
酥皮轻轻一咬，馅料柔滑地溢出来，甜度不高，却暖得让人一下子松了劲儿，连眼角都微微弯了点弧度。
画板上的猫还蹲着，眼神一如既往地疲倦。
路挽抓起笔，在猫爪下添了点细节，又顺手画了颗小泡芙进去，低声咕哝：“兄弟，你也别摆烂了，来点甜头吧，醒醒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