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洗个苏

9、第九章

　　夏川半梦半醒之间，只记得昨晚自己好像是睡着在沙发上，有人把他抱回了房间，那人身上带一点清淡的香气，感觉是那么熟悉，好像自己午夜梦回里出现了无数次。

　　于是自己在那人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依稀还感觉有干燥温暖的手指在眼皮上拂过。

　　从发现自己喜欢夏然那一天起，夏川从未睡过如此好的觉。

　　是梦吗？还是……夏然？

　　夏川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冲个澡，因为难得的好梦，夏川心情很好。哼着歌从房间出来时，正好看见夏然在喂猫。

　　小猫前段时间生了场病，如今已经好了不少，家里人还是按照医生的嘱咐，每天定时定点给它喂药。

　　猫娇气得很，吃药得人哄着，夏川没有那个耐性哄它，因此哄猫吃药这事一般都是妈妈在做。今天大约是走得急，没来得及喂，这事就自然而然落到了夏然头上。

　　夏然随意地坐在地上，一双长腿无处安放似的搭在一起，低声对猫咪说着什么。小猫犹犹豫豫的上前，在他手上嗅了嗅，夏然一下一下给猫咪顺毛，从头顶摸到尾巴尖。

　　猫咪到底将药吃了下去，它被夏然摸得舒服极了，头顶着夏然的手心打了个滚，又矜持地舔了舔夏然的手心，发出细长绵软的叫声：“喵——”

　　猫咪不断用头去顶夏然的手心，抱着夏然右手自顾自的玩。夏然笑了笑，左手撑地往后一仰，在猫下巴挠了两下，抬高了胳膊逗它。随着这个动作，夏然肩背和手臂的线条舒展开来，流畅又好看，身后的夏川竟转不开眼。

　　夏川靠在卧室门口的墙上，欣赏了好一会儿“美男喂猫图”，才在夏然背后出了声：“哥，早上好。”

　　“早上好。”等了一会儿夏然的声音才响起来，夏川没有多想，留下句“我去洗澡了”就进了浴室。

　　听见浴室门关上的声音，夏然从刚才起就一直僵着的背终于放松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川。

　　浴室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夏川在门上敲了一下，冲外面喊：“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拿条内裤。”尾音低了下来，听着像不成形的邀请。

　　夏然没有细看，随手取了条白色纯棉内裤便去了浴室。夏川大大咧咧的将门打开，□□的，还带着水珠的身体暴露在夏然眼前。

　　以前他们有人忘带衣服进浴室，对方也是直接送了衣服进来，明明是早已习惯的画面，夏然莫名心虚起来。

　　他看见夏川锁骨处有滴水珠滑了下来，顺着平坦的小腹逐渐往下……夏然眉心一跳，着急忙慌的把内裤塞到夏川手里，接的时候男孩子带着水汽的手指划过夏然掌心，他顿时像被人一鞭子狠狠抽在神经末梢上，头皮都炸了开来，忙不迭推门逃了。

　　在浴室的时候，夏然仓皇而逃，夏川还很有闲情逸致的胡思乱想。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在心里琢磨：哥哥今天碰见什么事了，怎么慌成这样。

　　若说之前尚是漫无目的的揣测，连着好几天过去，夏然对他能躲则躲。以前两个人每天要么打游戏要么看电视，总是在一块待着的，最近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夏川偶尔会感觉有人在偷偷看自己，回过头只能看见夏然仓皇躲避的眼神。

　　若说他这个哥哥哪里当的不好，哪里都好，他依然很照顾夏川，甚至每天晚上还会提醒他记得喝牛奶。可夏川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了。

　　就这么过了一周，夏川终于受不住了，他想不通夏然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夏然从图书馆往家走，这几天他查了很多关于同性恋的书。每位前人都告诉他要自在要敢爱，直视自己的性向，它不是洪水猛兽，和春天的花，冬天的雪，沙砾组成的壮观沙漠一样，是正常的，“存在即合理”。

　　可大道理那么多，没人告诉这个年轻的孩子，对除了“亲情”便不应该有别的想法的骨肉至亲动了心，到底该怎么办。

　　短短一周时间，夏然已经在心里将自己批判得一无是处，无论以后有多惊人的成就，他现在只是一个，对亲生弟弟动了心的变态。

　　他几乎是怀着上刑场的心打开了家门，一进门就在一片漆黑里被人按在了门上。夏川紧紧压着他的肩膀，湿热的鼻息落在夏然耳边。

　　又来了，夏然手死死握成拳，试图压制从心脏深处传来的，一次比一次激烈的心跳。

　　“哥哥，为什么躲着我？”夏川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可碰到夏然肩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的怒气都荡然无存，只剩了满腹委屈。他把头埋在夏然肩膀里，又小声说了一句：你为什么不理我呢？

　　好像还是那个小时候受了欺负会找哥哥的小孩子。

　　夏川抱的很紧，夏然在黑暗里给自己留了三十秒放纵的时间，假装自己还游刃有余。时间一到，夏然推开夏川，曲起一条腿做支撑靠在了门上，他贴得很紧，仿佛想从上面获取一点力量，好给接下来的话脱口而出的勇气。不用很多，够他说完这两句话就行。

　　夏然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破罐子破摔的开了口：“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喜欢的人，我们先不要走这么近了。”

　　“喜欢”两个字一出来，夏川大脑就停止运行了，一时没控制好情绪，酸溜溜地问：“谁这么重要，连我们两个……”话音戛然而止。

　　哦，这是反应过来了。夏然冷漠又克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将夏然的话咀嚼了好几个来回，夏川即惊且喜，多年来看不到尽头的愿望突然有了回应，范进中举也不过如此吧，夏川晕晕乎乎去拉夏然的手：“哥，你是……是说我吗？”

　　任夏然心里做了无数打算，也没想到夏川会是这么一个反应，算是求仁得仁吗？夏然苦笑。

　　不可以，这样是不对的。

　　夏然一根一根掰开夏川的手指，把他的手拉了下去，认真的看着夏川的眼睛：“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不能这个样子。”

　　夏川全然不在乎这些东西，除了夏格和夏然，好像没什么是他在乎的。

　　夏然知道他的想法，也不多说，径直打开了客厅的灯。所有旖旎的感情在明亮的光下都无从遁形，夏然率先有了动作，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客厅，只给立在门口的夏川留了一句话：我永远是你哥。

　　明明知道彼此的心意，两个人看起来却更生疏了，除了必要的客套，甚至整整两天没有说过一句话。

　　晚上准备回房间的时候，夏然看见夏川房间的门没关，他鬼使神差地走了上去。

　　房间里没开灯，夏然从门口望进去，只看见夏川指尖忽明忽暗的一点红光。他竟不知道夏川什么时候学会的吸烟。

　　夏川靠在桌子上，那点红光被送到了唇边，他微微仰头仰头，白色的烟雾从唇边吐出。

　　夏然进来的时候，夏川犹豫了一下，抬手将烟按掉了。

　　夏然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学会的吸烟，想问他怎么还不睡，嘴唇动了好几次，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些话像石头一样压在他胸口上，梗得心口生疼。

　　明明是最亲近的两个人，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借着窗外一点月光，夏川眼神幽黑的吓人。

　　“哥……”他冲夏然张开手，“你抱抱我。”

　　夏然没有动作，他手便一直张着，不知道累似的——直到夏然忍无可忍将他狠狠扣进怀里。谁也没有说话，谁都不想松手。

　　两个人面对面抱在一起的时候，像进了一场只有彼此的梦。

　　可梦总归会醒的。

　　夏然率先松开了手，“早点睡吧。”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身后是夏川轻声哼唱的声音，这一次，他总算听清了夏川在唱什么。

　　“
　　When everything's gone wrong，

　　I take a shot for you，

　　Give me your Love，

　　Keep me close，

　　Never let you go。
　　”

　　夏然逃也似的回了自己房间，靠在门后无力地捂住了眼睛。

　　不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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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拖这么久才更新是因为开了新坑～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