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洗个苏

8、第八章

　　那个项目导师打算带着夏然和舒清去，讲得难免细了很多。这两个人又都是系里的佼佼者，想法多思路又广。有个不易察觉的问题被夏然揪出来，师生三人就着这个错误讨论方案的可行性，也不觉时间过得快，一说便说了大半天。

　　三个人说得口干舌燥，舒清去客厅接了水，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像蒙了一层灰色的纱。

　　手机“嗡”地震了一下，夏然把手机捞起来，才惊觉已经快五点了。

　　是妈妈的微信：下午回来吃饭吗？

　　导师敲了敲表盘，看了眼时间：“怎么都这么晚了，难为你们俩能在这儿坐这么长时间，请你们吃烤肉吧。”

　　导师此人豪放又不爱听人啰嗦，看夏然要开口，手腕一翻太极八卦连环掌第一式就使了出来，一掌把夏然未出口的话拍回了肚子里。

　　夏然无奈，只好把对话框里已经打好准备发送的字删掉，重新输入。

　　“不回家吃了，导师请吃饭。”

　　烤肉这种食物，手法和火候尤其重要。到了烤肉店里，夏然和舒清就被赶到了一旁当观众，导师独霸了烤肉架。一副摩拳擦掌自信满满的架势，好像面前不是个普普通通的烤肉架，是什么国际学术交流的讲坛。

　　夏然和舒清眼巴巴瞅着烤肉架，导师先是往上面刷了一层油，不消片刻，熟油独特的香味便散了出来。

　　这家店的肉切得很薄，一层层堆在白瓷盘子里，像开了朵晶莹剔透的花。薄得诱人的五花肉被摆上了烤架，等肉烤了一会后，导师悠悠然给它翻了面，刷了层烧烤酱继续烤。

　　一面往肉上刷蜂蜜，导师一面冲唯二的观众叨逼叨：“烤肉呢，酱料的顺序非常重要，蜂蜜可以……”没说完就被观众打断了，夏然和舒清用一模一样的姿势捧着脸冲他喊：“您快别说了，肉要烤糊了。”

　　导师着实是位奇男子，学术问题上谦逊又认真，颇有点惜字如金的味道，烤肉的时候话却多得堵也堵不住嘴。

　　这时烤架上的肉已经开始“滋啦滋啦”往外冒油珠，空气里都是喷香的烤肉味。导师取了盘生菜，示意他们俩过来吃。

　　烤得金黄油亮的肉包进新鲜绿嫩的生菜，一口咬下去，简直要为它流下感动的眼泪。

　　一顿烤肉吃完，又磨磨唧唧做了些别的事，夏然到家已经快十点了。

　　进门的时候屋里是黑的，这个时间妈妈显然已经睡了。夏然站在玄关出打开了客厅的灯。

　　柔和明亮的白光劈头盖脸的洒满整个客厅，夏然这才看见沙发上躺了个人。

　　是夏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里睡着的，他个高腿长，这么窝着显出点可怜巴巴的委屈来。灯光给夏川镀了一层柔和温暖的光晕，看上去无害又惑人。

　　夏然看他睡得正熟，到底没忍心叫。背着夏川肯定会醒，夏然看着沙发上睡着的人，有点犯难。

　　这难道要我把他抱进去吗？

　　一手垫在夏川脖子后面，另一只手从膝弯环过去，夏然到底还是打算将夏川抱进去。

　　刚一被抱起来，夏川就发出了不满的哼唧声，夏然下意识放轻了动作。夏川在他怀里拱了拱，找了舒服的位置自顾自睡了起来，手也勾上了夏然的脖子。

　　夏然脚步一顿，心里突然生出点隐晦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奇怪。以前邻居家养了只小狗，太小了，牙齿还算不上坚硬。夏然有次逗小狗玩过了火，弄得小家伙有些疼了。小狗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嘶吼声，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看上去很凶，却只是把夏然的手指叼在嘴里，用细嫩的牙齿轻轻的磨，一点力也没使。磨得夏然心口软成了一团棉絮。

　　现在就有点这种感觉，心里被什么小动物莽撞的撞了一下，不痛，反而有些痒。

　　把夏川放到床上的时候，他终于醒了。夏川睡眼惺忪，手无意识地捏着夏然衬衣下摆，冲他笑了笑：“哥哥你回来啦。”

　　“嗯。”夏然手在夏川眼皮上拂过，“睡吧。”

　　手指上还残留着夏川的温度。方才他手指覆上去时，夏川眨了眼，纤长浓密的眼睫在他指腹扫过，像捕捉到一只颤抖的蝴蝶。

　　夏然鬼使神差的把手覆上胸口，那里跳的比往常都快——扑通、扑通，宣告他见不得人的某种感情。

　　舒清的话不合时宜的闯入他脑海：你有没有觉得……你弟弟有点太黏你了。

　　“没有，” 夏然仰躺在床上，伸手无力的捂住了眼睛，“是我对他……有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