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锅底灰 ...
-
纪千山觉得有点冷,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不超过一个时辰。”陆淮然道:“追的快一点,还能赶上下葬。”
“就这么埋了?”周明幽幽发问。
“乱葬岗上一抔土罢了。”陆淮然点头。
纪千山感到身边的人似乎在笑,他转头看向周明,却只看到他眼里隐藏不住的惊慌,少年发现他在看他,抿抿唇压抑不安的情绪。纪千山知道周明是想起了周启。
周大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纪千山觉得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他拍拍周明的手背。
周明低声道:“我没事。”
“是谁杀了郑萍萍?”纪千山觉得陆淮然应该知道更多事,便问他:“是不是跟那晚的事有关。”
“也许是。”陆淮然道:“也许不是”
周明一头雾水,面前这两个人在他不知情的时候达成了某种默契,他觉得自己有点绿。
纪千山解释道:“你去书房的那一晚,我和陆大侠撞见郑萍萍和荀立轩偷情。”
“你和陆大侠……一一一起?”
凡事涉及到陆淮然,周明的关注点就歪的不成样子。
“这不重要。”纪千山窘迫道:“我是说,也许是这事被发现了,或是被告发了,荀老爷一时激愤,就下了毒手?”
陆淮然道:“你方才问我,郑萍萍是不是怀孕了?”
纪千山道:“正是,我昨日遇到荀家小厮去抓安胎的方子。”
陆淮然点头,道:“确实荀孝良动的手。他今晚应该是发现郑萍萍有了身孕。”
“既然有了他的孩子,为何还要杀人?”周明十分想不通。
“万一不是他的呢?也许是大公子的,也未可知。”纪千山凉凉道:“儿子变孙子,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此中缘由,或许有人知道。”陆淮然道。
“谁啊?”周明问。
陆淮然没有回答他,却把视线放到他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周明不知其用意何在,却忍不住有些激动。
纪千山的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便猜到陆淮然的心思,他促狭道:“小明明,穿过女装吗?”
周明:???
一个时辰后。
周明身着一袭鹅黄衣裳、披头散发、扭扭捏捏地跟着两位江湖侠客翻墙。
“你这呀,扭的不够婀娜。”纪千山对周明的姿态大加嘲讽,“好好一个妙龄女,还没来得及投胎就变成男鬼了,这多不好呀。”
周明一撩头发,对他怒目而视。
偏偏纪千山是个惯常得寸进尺的,从不知收敛为何物,一时兴起,还戳了戳陆淮然,道:“你说是吧?”
陆大侠面如寒霜。
纪千山觉得自己的手指有点僵。
几人没等多久,陆淮然便瞧见方才抬尸体里那个身材瘦小,说出“见到小荷端了安胎药”的小厮,拢着衣服抖抖索索地出了门,向茅厕走去。
陆淮然足尖轻点,闪至那人背后。一剑鞘磕在那人后颈子上。
纪千山把人扛到柴房,拍了拍周明的肩膀:“好兄弟,看你的了。”
周明摸了把锅底灰,在眼底和侧脸处都涂了,将头发覆面,递给纪千山一个“你丫快滚”的眼神。
为什么每次遇见我男神的姿势都是这么的不帅气?周明十分的怨念都撒在了面前这个小厮的身上。
他抬起腿踹了那小厮一脚,便踩在纪千山为他搭好的树枝堆上。
那干瘦小厮叫做娄全,今晚本就因人横死而受了惊吓,与另外两人将郑萍萍抬到乱葬岗之后,就按老爷的吩咐将人草草埋了了事。
他心里不安生,偏又尿急,出来给寒风一吹,再醒来时就看郑萍萍飘在他眼前,当场吓得稀稀拉拉热湿了一裤子。
周明嫌恶的撇了撇嘴,幸好有头发挡着,没被人看见。
“你!为何害我?”周明掐着嗓子问。
纪千山本靠着窗子,听见周明这个腔调,噗嗤一声就笑出来,好在这小厮已经吓得神志模糊,亦没有发觉。
“不是我害你啊!郑娘子!冤有头债有主,您老行行好放过小的吧!是老爷动的手!是老爷杀的人!”那小厮哭求道。
“老爷……老爷为何要杀我?”周明厉声道:“你敢骗我!”
“小的不敢,小的真不敢。”娄全只觉得耳鸣头蒙两股战战,生怕郑萍萍那一尸两命的冤魂来找自己报仇,便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今天晚上,老爷发现小荷给您送安胎药,就发现您有了身孕……”
荀孝良与郑萍萍交谈之时,娄全正路过屋外头,一时好奇心作祟,便停下来听,却叫他发现了一桩大事。
当时郑萍萍药刚喝了一半,荀老爷便来了,见她桌上那碗药汤,还温声软语地关切她,是否身体有恙云云。
郑萍萍便娇羞低自傲道:“不敢欺瞒老爷,萍萍有喜了。”
荀老爷沉默了片刻,却道:“这孩子不能要。”
“为什么?”郑萍萍的声音便冷下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轩儿的事?”荀老爷讥讽道:“我还能留着你,但这孩子留不得。”
“虎毒不食子!”郑萍萍听起来有些怨气,“要是我说,这孩子确实是你的呢。”
荀老爷似乎是没想到郑萍萍这么轻易就认下与自己的儿子有染,怒道:“你怎么有脸!”
郑萍萍原是一个昆戏班子里养出的小花旦,还未曾到撑门面的火候,便被荀老爷看上了,重金买进府里。
以颍川荀家的名头,一时间下九流的适龄女里,少不了羡慕郑娘子走了大运,能攀高枝儿做凤凰的人。
郑萍萍也是个狠角,虽说这俏姑娘正当年少慕艾之时,嫁了个满脸富态一身铜臭的商人,也未曾有郁郁不甘之心。她一直温柔小意,就是希望能给荀孝良生个老来子,巩固她在荀家的位置。
“你当我不晓得这个荀立轩是个下贱坯子、仆人的孩子,也配我替他生儿子?”
“你知道了?”荀老爷咬牙道,声音如粗砺山石磨着刀刃。
郑萍萍似乎是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放柔了声音,道:“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