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青丝》桃然小丸子

5、第五章

　　上一话我们说道，妙宁儿虽得了云腾居士的相助，仍与天伦子暗生情愫，三人一路奔去白云观。小倩受那姥姥摆布，择日嫁与黑山老妖，惶恐之中却也逼出妙法来。
　　且说妙宁儿走南闯北，也算有些见识。然只见过凡间俗物，谁能想到这白云仙观用麒麟当坐骑？正在感叹之时，那麒麟飞腾挪转，将三人置于孤峰之上，鸣了三声变化去了。妙宁儿不知所措，四下荒凉，草木不生，心下疑惑道观何处。但见那云腾居士，念动咒语，云彩皆开，哪知那山峰之上，更别有洞天。碧坛青桂，白鹤翻舞，恍如天外仙阁，真不愧了白云观的名号。
　　入得门内，早有道童作揖叫道：“给云腾师兄请安！”却是看着那天伦子，挤眉弄眼，都道他是个呆子，虽长几岁，亦不在意。
　　天伦子一心只在小和尚身上，只问他是否饿了渴了，累了冻了。仿佛天地间只有妙宁儿一人，也不看路，不小心撞了香炉之上，头上霎时红肿一块，亦不觉疼痛，宁儿虽庄重，亦被逗得侧头抿嘴甜笑。
　　云腾居士却是看在眼里，叹了口气，知天伦子尘缘未断，情债难逃，怎奈功力大损，今日也无气力再细细说与师弟。唤来道童准备了一件上房，与小和尚歇息。这边携了天伦子，要与师父谢罪去。
　　天伦子这才想起，曾与师父夸下海口，要灭了那树妖的老巢。如今非但树妖未灭，又惹出这许多事端，责罚在所难免。吓得腿都软了，急忙藏于小和尚身后，摇头道：“师兄且饶了我罢，我知错了，再不敢忤逆师父了。宁儿小师傅，快些救我！”
　　若不叫尚不要紧，天伦子一叫，许多师兄师弟皆出来看热闹。道长正闭关修行，听不得吵闹，门缝中丢出一张纸去，上书：不孝顽徒，杖责三十。宁儿虽心痛不已，但知自己无权过问，捏紧手掌，只剩干着急的份儿。这下天伦子傻了眼，两位小道童拿了刑器，又有数位道童合力，将天伦子置于椅上，脊背至股间，狠狠的抽了三十大板。宁儿再三求情，云腾方许了他扶天伦子回了上房，拿了药去，众人方散了。
　　扶回房内，妙宁儿见天伦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下好气好笑，指着床榻道：“呆子，趴将上去，我且与你上药。”
　　天伦子哎呦一声，倒在榻上，只觉后背燥热难当，几乎滴下泪来。哀嚎道：“好热好热，我要死了。”宁儿手拿玉杵，沾些药粉，说道：“且将衣衫脱了。”天伦子哪有此等力气，只是吁吁气喘。小和尚看罢，唯有亲自上去，解了衣带，依旧以治病为要务，红着脸用玉杵摩擦伤口，又因涂抹不匀，小和尚尽心竭力，用玉手抚了伤处，只见吹弹得破，粉妆玉砌，竟不忍收手了。天伦子方觉身上清凉，不由得捉了妙宁儿的手去，大赞道：“我活了二十载，唯有小师傅你待我最好。”执手相看，双目含情，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妙宁儿心里早已打鼓，然仍不愿摒弃戒律清规，抽了手去。冷冷道：“你若没事，我便走了。”天伦子拉扯不到，一时着急，竟跌于塌下。妙宁儿好不心疼，回身扶起，却哪想这天伦子搂住玉体，趁其不备，俯身吻去，一时间暗香涌动，气息炽热，灵苗交缠，玉津流转。妙宁儿初经人事，一时昏头，恨不能与天伦子合二为一。
　　忽地门外咚咚两声，妙宁儿惊得恢复三分心性，合衣追出门去，却是鸦雀静寂，空无一人了。
　　却说那姥姥的本体原是一颗榕树，聚阴气，树根勾连骨灰棺材，方可对那孤魂野鬼肆意摆布。众女鬼须得在日出之前，赶回各自坛内，免得灰飞烟灭。
　　小倩不愿嫁与那黑山老妖，趁着姥姥及众鬼歇息，撑了柄旧伞，飘飘忽忽镇上去了。可别小看了这旧伞，内里皆是灵镜加持，保得魂魄齐全。雕花精刻，画工不俗，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官宦人家的东西了。五更鸡未鸣，小倩便闪进那常王府邸去了。
　　王府内雕梁画栋，气派非常。后花园内有一雅室，假山花海，伴那清风残月，更与别处不同。小倩尚未近前，便听得风铃一阵脆响，内里一人柔声相问：“来了？”此一声便酥麻入骨，未辨雌雄，若非小倩知晓此是常家长公子，却也会认作是一位姐姐了。
　　“公子万福！”未等小倩作揖，常公子连忙将小倩扶起。
　　“姐姐这是说哪里的话，救命之恩，岂敢相忘！该是我去找姐姐才是”
　　原来这常公子更与他人不同，虽贵为常家长孙，却不好功名利禄，整日竟痴迷些女儿家的东西。虽家人疼爱非常，终为宗族不耻。前些年竟穿戴凤冠霞帔，孤身山林之中，要去寻个死活。幸得小倩相救，方留下性命。从此交往甚密，情同姐妹。
　　“公子即知小倩有恩在先，小倩却也不绕弯子了。”小倩早准备了一把眼泪，哭哭啼啼，惹人心碎“我本就是个死人，不奢望什么好处。如今那姥姥却要让我嫁与妖孽，不得投胎。小倩知公子修习方术，法力无边，可否有个法子，让小倩躲上几日，救得小倩与水火之中？”
　　常公子且安抚小倩，心内亦狂喜。一来，城内动荡不安，半数皆是妖孽所为。自身虽不能披挂上阵，为爹爹分忧，到底天资聪颖，修习方术十余载，虽非门非派，亦独成一家。早先曾与白云观联手，除了几个大患。如今仅剩树妖与那黑山老妖，若再加上城东的青岩寺，即可斩草除根。
　　二来，常公子前年庙会，窥得青岩寺的妙宁儿于高坛做法祈福，一见即误终身。苦于被家父禁足，不得再睹芳容。如今有了这个由头，便可登门商议，若是见得美人儿，死也甘愿了。
　　主意已定，常公子即软语劝慰：“姐姐莫怕，我并非那冷血的人。姐姐今日且回去，不出三日，我便除了那黑山老妖，岂不更好，何苦姐姐躲来藏去。”
　　怕小倩不信，又拿出古簪一柄，施了法术，赠与小倩。若是万不得已，抵挡起来，妖魔不可近身。小倩这才放下心来，做了几个万福，又与常公子再叙那闺中之事，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