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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3章 春宴和八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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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山庄的春宴,是仿照以前圣贤聚会时的习俗,采用“曲水流觞”进行诗酒唱酬。
傅怀濬和宋昭珩绕过正对着院门的一块影壁墙,再经过一处花园,终于听到潺潺流水和人声。
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漫天的垂丝海棠在风中摇曳飞舞。
大片大片的海棠花开满整个山谷,有粉的、红的,更多的是紫色。娇艳花瓣被风一吹,便从枝头打着旋儿飘落下来,有的落在地上,铺满一地繁华,有的则掉进溪水里,随着一盏盏盛着酒器的木盘逐流而下。
而受邀前来的宾客们,则在曲折迂回的溪水边席地而坐,溪水两边的案几上笔墨纸砚俱全。
此时正有家丁敲响传鼓令,鼓声停时,一路传过的海堂花枝留在谁手上,谁就得从溪水中随机捞起木盘,里面放着一块木牌,上面写有各种词牌题目。
有人即兴成诗,便退出行令退伍起笔挥毫。当然,如若不能按照木牌上的题目完成即兴诗文,自有婢女送上美酒一杯,先罚了酒,再把木牌放回去,游戏继续。
最后现场所作的诗文,会由无花山庄再次整理筛选,印刷成册。
对于所有文人来说,能收录进春宴集,是一件特别有面子的事情,更别提此后还能受到举荐一展抱负。
傅怀濬站在海棠树下看了半天,打开扇子挡住半边脸,靠近宋昭珩耳边低声问道:“这些穷酸儒平时都是这么玩的?”
宋昭珩伸出一根手指将他的脑袋抵开:“何必自嘲,你也是穷酸儒,傅公子。”
傅怀濬摇头,扇子指向溪边正在捞木盘的众人,“此言差矣,如此良辰美景,难道你不觉得更适合架个炉子烤肉吃么?饮酒吃肉,才是人生一大快事!”
说着说着舔舔唇,一双桃花眼瞄向林荫深处,“也不知这山庄里能不能找到山鸡兔子什么的,实在不行信鸽也能凑合。”
宋昭珩无语地看着他,“你别乱来,眼下山庄主人身份不明,还不知道这里埋伏了多少高手,小心被当成贼人捉了。”
傅怀濬无所谓地耸肩,脸上满是得意,“谁不知道我堂堂敬之公子的大名,怕什么!”
宋昭珩:“……”
宋昭珩:“你这样,等会出了这个大门会挨揍的知道吗?”
“别生气别生气!”
傅怀濬见好就收,指着他后面道:“你看那边一群人热闹得很,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咱们也去听听。”
说完拽着宋昭珩胳膊就悄悄靠了过去。
很不巧,这群书生聊的正是敬之公子傅怀濬的八卦。
其中一个书生正在问:“这么说来,傅怀濬这次回京,真的是为了婚事?”
另外一个言之凿凿:“八九不离十!”
有人问道:“你消息可靠么?”
那人拍着胸口回答:“我家有个远亲就在傅尚书府上做事,据说傅尚书半年前就开始翻修傅公子的院子,连成亲用的一应家具都准备好了。”
又有人问:“那傅公子到底讲了哪家的媒?怎么京城里都没传出过消息。”
那人双手一摊,“这个我也好奇,不过是真没渠道打听。”
众人正失望着,有人忽然冒出一句:“是江南谢家做的媒,傅怀濬的远房表妹。”
众人闻声转头望去,只见一位红衣公子正摇着纸扇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位面无表情的白衣公子。
现场静默了一瞬,有人先回过神,疑惑问道:“这位公子从何得知?”
傅怀濬冲着这人挑了下眉:“不巧,我家也有亲戚在傅尚书府上做事,是傅夫人亲口说的。”
“原来如此。”
旁人纷纷点头。
傅怀濬见他们不少人还在盯着自己,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就把折扇一合,正想再说点什么,冷不丁身边传来一声咳嗽。
转眼一瞧,宋昭珩也正在旁边看着他,脸上表情透着点莫名的危险。
将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傅怀濬适时转移话题:“在下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春宴,不知诸位仁兄可知道今天都来了哪些人物?可否有幸结识一二?”
在场众人互相看了看,没有人出声。
宋昭珩在一旁看得分明,明白他们恐怕也是第一次参加,并且大部分人都还没混出什么名声来。
果然,刚才那位有远亲在尚书府的书生清了清嗓子,惭愧表示:“实不相瞒,今天能进这里的都不简单,然而我们初来乍到人微言轻,正是因为自惭形秽,才躲在这里聊些八卦。”
傅怀濬一脸不信,笑着道:“诸位这也太过谦了。”
那位书生摇摇头,伸手指着远处溪水边正围着案几热闹的另一群人:“如若说人物,或许那边才是。”
他这么一指,有人立即不满:“那边哪算!家里不过一个破落户,眼睛却要长到头顶上了,恃才傲物得很,有人跟他说话都是爱答不理!”
“哦?”这么一说傅怀濬倒是好奇了。
刚想过去凑凑热闹,这边又有人嘀咕了一句:“要说起来,今天最让我等想结识的,难道不是傅怀濬傅公子吗?”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对啊对啊!傅公子的大名谁人不知,我还收藏了一幅傅公子的《雁山风雨图》。”
“话说傅公子还没来么?我还想着若有机会,能跟他攀谈两句。”
“应该是要到了的,或许傅公子是出门前又见了表妹,所以耽搁了时间?”
“对对对!有道理!有道理!”
众位书生一脸“我懂”的表情,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傅怀濬:“……”
宋昭珩:“……”
现在的书生都这么闲极无聊的吗?话题是怎么转了一圈又回到他身上?
可能是他们两的神情过于明显,众人很快收起笑意,心里或多或少嘀咕着,这两位公子模样自然是出类拔萃的,让人一见就有心结交,只可惜好像也有点难以接近。
这边正冷场着没人接话,就听溪水边忽然爆出一阵轰然叫好声。
众人齐齐转过视线,只见那边有人正抱着一个酒坛,豪迈地仰头大口灌酒,旁边一群人围着他怂恿着让他全部喝完。
那人完全不搭理身边看热闹的,仰头猛灌了几口酒,就将酒坛扔在一边,拢起衣袖提笔,饱蘸墨汁后在铺好的宣纸上开始写字。
傅怀濬忍不住赞了句:“爽快!”
宋昭珩难得跟他意见一致:“这性情,确实有点不拘一格。”
旁边有人非常惊讶地插了句:“那不是刚才那个,跟他说话都冷冰冰不搭理的人那个破落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