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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0 ...

  •   二十、

      枪尖在眼前无限放大,一瞬之间所有的回忆一幕幕展开。小时候的父母虽然是兢兢业业的商人,但是因为太过善良,不断地资助无法把食物放上餐桌的穷人而穷困潦倒,为了给自己的梦想—成为战士—一个机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他去参加王朝的试训。如果普约尔知道他的父母随后会被杀死,那么打死他他也是不去的。但是他不知道,于是镜头切换,严肃的老师比自己高出两个头来,黑黝黝地铁甲和白亮的长剑,普约尔举起木剑,即使他的手在发抖,即使他已经汗湿重襟,即使他已经伤痕累累。从遮住整张脸的护甲后面,范加尔的眼神里也透出钦佩,但他的口气丝毫不变,“站好!手抬高!观察对手!”无数次重复这些指令,无数次普约尔一一照做,一点一点他掌握了战斗的技巧,跳地比老师高,站地比老师稳,转身比老师迅速。没有范加尔,就没有今天的他。也许在巴塞罗那的皇宫里他和哈维一起去找范加尔就不会出现后来的惨剧,但是普约尔封臣的责任让他没有别的选择。这是忠诚的意义。于是镜头再次切换,年幼的哈维红着眼睛跪在荒地里,小小的五丛草堆,是一个孩子纪念逝去的亲人能做到的最好。普约尔走过去抱住他,感受哈维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肩膀,凉凉的,粘粘的,很像血干在身上的感觉,于是普约尔抱紧了眼前素未谋面的新贵族,此后,性格迥异的他们将是一辈子出生入死的挚友。也许普约尔能带着哈维和皮克离开,哈维就不会被古蒂刺穿后背,在他失血过多晕倒之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就不是哈维僵硬地躺在地上,但是他们是战士,对荣耀的追求让他们留下打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为了已经陨落的的王朝和国王。但是他不知道为加泰罗尼亚效力的梦想会如此破灭,于是镜头再次切换,在国王的寝宫里他从肉里扯出托雷斯的荆棘箭,倒刺带出血肉横飞,透骨的疼痛没有压垮他,反而当他回头去看皮克,才知道自己年轻的爱人替他分担着痛苦。本以为能永远照顾他不让他受伤,现在开通了灵约之后皮克才是照顾他的人。如果他当时拒绝了皮克的爱...他怎么会呢,当皮克那样看着他的时候,他只想给皮克所有他想要的。于是他回到现实,他要离开哈维了,他要离开皮克,离开他所热爱的王朝,离开这个世界,因为一个选择。错的吗?
      【…我不后悔。】普约尔如此回答。回答谁,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个声音在问他,于是他诚实的回答。
      【皮克呢?】
      【…他会理解。】
      【但愿如此。】
      一瞬间的清醒,普约尔抬手扯掉了胸口的倒十字架项链,随着细铁链崩断,小小的倒十字架--魔鬼族的象征—开始长大,看上去似乎速度不快,但是普约尔一挥手的时间,倒十字架就成了一把长一米二的大剑(作者注1),耀耀生辉,却不似任何普通的材质。坚固但不僵硬,柔韧但不脆弱,随风而刺,削铁如泥,却没有咄咄逼人的招数。一道白光从不知何处而起,钻入柄上的蓝宝石内,现在,普约尔的剑也有了主人。更多是自我防卫,大剑和拉莫斯的朗基努斯枪相撞,火光四溅,拉莫斯上冲的所有力道都被这恰到好处的一击甩开,普约尔甚至没用什么力量,一个四两拔千斤,算是给了拉莫斯一个教训。但他伤的太重,拉莫斯一个翻身再站起来,普约尔也没力气继续了,更何况还有克里斯和佩佩虎视眈眈。拉莫斯再次抢上,普约尔正不知如何理会,身侧窜出一团灰影,叮叮两响,一下架开拉莫斯的枪,另一下刺中后者的胸口,随后翻身上马,虽然没有翅膀,却敏捷的犹如飞檐走壁一样。好在速度太快而且只求救人,这一下入肉不深,不然拉莫斯还没看清来人的脸就要一命呜呼了。普约尔感觉一双手从背后腋下抱住自己,随后一道大力将自己捞了起来,他手里的大剑又缩回一条小项链挂在脖子上,于是普约尔一撑马背,翻身跨马,坐在了来者身后。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只是手里拿的是对手斧。坐在马上望得远,才看见一个魔鬼族战士两杆□□绞住克里斯直来直去的骑士剑,身法不算快,枪法更说不上精妙,只是靠着异常敏捷的判断和精妙的设计,克里斯所有的剑招就被他轻轻巧巧地架开了。
      普约尔从身后圈住前面人,手在他衣服下面游走,感受他小腹上新添的伤疤和绷紧的肌肉。
      「杰拉德。」像是一声轻叹,掉进沉寂的湖中,阵阵涟漪如同火烧,从耳膜到脚趾传开,皮克掉转马头加上一鞭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耳边呼呼的风声把整个世界和他们隔绝开,皮克不在乎他们去哪里,只顾贪婪的享受普约尔的拥抱,他的体温,他的呼吸在自己的脖子后面,他的声音,他的气息,所有皮克失去的东西,都在这一瞬间找了回来。普约尔的手指钻进他本就单薄的衣裳底下,抚摸他紧绷的小腹、细窄的腰肢和清晰的肋骨。一道一道和布斯克茨训练时的伤疤夺走了皮克孩童时期滑嫩的皮肤,他还没有换血,长得也更快些,胡子和体毛都比原先重了,只有头发还是剃成圆寸,本身他做贵族的时候头发也不像其他贵族那样可笑的长,还是农民的装扮,现在皮克更加喜欢这种清凉的发型,同时也时刻提醒着自己被巴尔特拉羞辱的时候。明明只有小一个月没见,皮克却仿佛长了十岁一样。的确,他更成熟,能好好策划这次偷袭;他更理性,不想着报复拉莫斯,反而接上普约尔掉头就跑;他更勇敢,面对更有经验的布斯克茨绝不放弃,面对一路的危险毫不退缩。离成为一个真正的将领皮克还有很长的路走,但是他绝不是那个躲在普约尔羽翼下的小孩,也没有了冲着贝克汉姆挥剑的莽撞。普约尔以为他对皮克的成长只会有欣慰。
      「普伊,你赢了对吗?」
      「嗯。」
      「哈哈,那就太好了!可惜不是罗尼去补上最后一刀,或者我。」
      「...我没有杀他。」
      长久的沉默,马依旧在飞奔,风仍是呼呼地响。
      「可他们刚刚还偷袭你。」
      「…的确。但我不后悔。」
      最后一句本身不用补上,普约尔却说的太快了些,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他开始担心皮克的沉默,甚至希望皮克能和他吵一架,他就可以证明自己的逻辑,证明给自己他做的是对的。他感觉到他的自信正在崩塌,一面高墙的墙角的几块砖碎了,他想要补上,但是没有任何意义,越来越多的砖变成灰尘粉末,普约尔质疑自己的决定,质疑自己对王朝的忠诚。好像三周的时间,皮克和他从拥有同样价值观、在同一条战线的战友成了互相质疑甚至敌对的双方。假如他们能逃离这里,回到农场,瓜迪奥拉兴许要开战。【我支持,还是反对呢…】他多么自信皮克会理解,又错的多么荒谬。也许不是这三周让他不再了解皮克,也许他根本就不了解皮克。皮克在成长,不再需要过问普约尔的意见,就意味着他在推开他。

      梅西一剑刺中拉莫斯的胸口,他无意杀人,翻身上马,眼角的余光看到皮克已经和普约尔走了,就也放心掉头,帮着布斯克茨接下剑招,好让后者有足够的时间离开。布斯克茨向前跑上两步,一个起跃腾入空中,振翅冲着皮克的方向飞去。拉莫斯和佩佩纵马紧随其后,卡斯蒂利亚的步兵跟不上马的速度,但是单单是三对三的情况,再加上他们深入敌营,仍是十分不妙。叮叮两下,梅西的两剑斩落在皇马人的护甲上。一个抬头,再下一剑就刺不出去。此人不是克里斯是谁?梅西还记得自己刚到伊比利亚半岛时的彷惶,家人和朋友在自己的眼前被杀,自己亡命奔逃,还不一定能躲过曼联王朝的毒手;失落,克里斯竟然会离他而去,毫无消息;愤恨,他信任的人害得他家破人亡;又想着为克里斯开脱,把罪责都加在这个“荣耀”上,带着孩童的别扭去擅自责怪,又因为爱恋的羞涩而深深自责,想着找一个契机把爱人洗脱强加的罪过,然后觉得自己立了大功,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在脑内进行,与现实社会无补。再过几年梅西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感情里又加了一丝落寞无奈,更嘲笑自己的斩断不开,毕竟克里斯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不是吗?一会儿他把克里斯想成受害者,被穆里尼奥骗走,说不定还想着回来;一会儿克里斯又是天下最大的恶人,为了地位和名誉放弃青梅竹马的爱人;一会儿他又厌恶自己犹豫不决,扭扭捏捏,成天去想这些不会影响到克里斯的事;更多的时候他选择什么也不在乎,只好好训练,跑得再快一点,再想出一些妙至巅毫的剑招,打败更多不可能的强敌,也许克里斯这个人就会被他忘记,成了他脑海最深处被遗忘的记忆。他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摆脱了第一个失败的恋情的阴影了,克里斯却又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比原先高了一些,修剪整齐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扎在脑后,耀耀生辉的盔甲和王冠配套他腰间的骑士剑鞘,□□白色的爱马一声长嘶,他举起手里的剑,棱角分明的侧脸修剪的整齐看不见胡茬儿。刹那间所有深埋的回忆喷涌而出,梅西见过年轻的克里斯,但是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仿佛他身来就是为了成为一个王子,完美、晓勇、冲锋破阵,接受所有人的欢呼和朝拜,他终于洗净了平民的泥污,至少在梅西眼中是如此。
      克里斯的剑垂下,城堡中的步兵不再追出来,反而留下来保护国王,梅西不及让他矛盾的感情纵马脱缰,理智和本能就已经控制着他的双手挥鞭,转身拔马而逃。布斯克茨和皮克已经安全离开,他无需再恋战,身后克里斯的马紧紧相随,梅西在心里看不见的角落享受着两个人,同样的武功,同样的地位,仍旧能双双纵马奔驰的快乐,自动忽视眼前的恶战。还没走出两步,梅西觉得自己□□一空,随即连人带剑从马头上翻了下去,马前腿弯曲跪倒在地,口吐白沫,竟然是一周的赶路累死的。后脑剧烈的疼痛之下,梅西眼前一片白光闪闪,什么也看不见,任何一点想要移动的想法都能让他恶心的吐出来,只好不动。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抚着他的脸,茧子弄的他痒痒的,侧过头去想要埋进这种感觉里,手却离开了。
      “莱奥,好久不见…”声音像梦一样,比记忆中的更低沉,更温和。梅西眼前的眩晕逐渐消散,他挣扎着站起来,克里斯早下了马,一只手扶他起来,然后揽着他的腰给他支撑,“我一直都在想你,寻找你,从未停歇。”梅西靠在他身上,呼吸着记忆中的味道,任由他抱着自己。这是梅西那么害羞且自卑的内里从未允许自己哪怕在最美好的梦境里幻想的情景—克里斯一直在爱着他。他愿意为这一刻放弃一切。
      “陛下召回我的时候太过紧急,我没来得及和你说就得离开,后来再让人去寻找,你家里又有了新的住客,村民也不知你们的去向,还有人说弗格森下了通缉令。再后来战事紧急,我更没有办法得知你的消息了。莱奥,你会原谅我吗?”
      会,当然会,梅西抬头亲吻他的下巴和嘴唇,一个浅吻,脸上的红晕低下头也藏不住。克里斯把他搂紧,他们离城堡足够远,走回去需要半天,深处森林边缘也给他们足够的阴凉和隐蔽。别人早就在森林之内,梅西不知道战况如何,但是他宁愿偷闲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和我走吧莱奥,穆里尼奥陛下一定会欣赏你的。我们可以都成为他的学生,一起战斗,一起接受朝拜,一起统治国家…我想看到你坐在我身边。离开吉罗纳,你理应成为真正的王室,你理应是胜者,而瓜迪奥拉给不了你你值得的荣耀。”梅西心里凉了下来,还是和原先一样的想法,旧的冲突没有因为时间而缓解。
      “我的朋友在...在吉罗纳。”
      “他们不是你的朋友。那个高个的飞得太慢,起降困难,再之前带走普约尔大公的愣头愣脑,都配不上骑士的称号,更配不上当你的朋友。你应该有贵族朋友,应该有王室的称号,这些人应该仰慕你,崇拜你,不应该和你平起平坐。”
      “但他们是我的朋友。”梅西低头,却不认输。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一切,克里斯追求和他追求的不一样,虽然他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只知道这些人是他的朋友,勇敢,坚强,聪明,值得赞美。“我不想当贵族。”他甩开克里斯的手,径自往树林里走去,不想再停留。
      【小孩子脾气】克里斯笑了一下,一伸手把他拉住,“莱奥—”
      “我不想做贵族!”梅西猛地转回头去,朝着克里斯大吼,几只鸟儿受到惊吓四散飞走,“在不列颠时你就只在乎贵族,身份,荣耀,我不知道这有什么重要的,但你从来不在乎我,你只关心你还能有什么头衔!你也是农民,任何人都是平民父母生下来的,这有什么区别吗?为什么你要抛弃我?为什么你要看着弗格森杀了我全家,就为了你愚蠢的国王寻开心叫你回去?为什么你们要虐待我的朋友,为什么你们要威胁杰拉德?!”余音绕梁,克里斯想不出怎么回答,张口结舌,却不肯就此认输。就在他在千头万绪的思路里理出一条答复要说话的时候,梅西的声音再次送进他的耳膜里,这回小了很多,揉进了不少失落:
      “明明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可我好像不认识你一样…”他低下头,小小的身子,塌着肩膀,垂着手,一步一步往树林深处走去,浑不知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怎么追上皮克,离开卡斯蒂利亚王国的领地,甚至还有这些事情的存在。克里斯心里一阵刺痛,伸手扯过了白马的缰绳,交在梅西手里,想说两句保重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剩下最最无关紧要的字母,“保护好…我的马,不会再有追兵了,你们安全了就松开缰绳,它自己会…回来的…”转头离开,没去管地上梅西的死马,和身后的人,只是朝着城堡的方向蹒跚而行,任由两人之前寂静吞噬他的斗志。梅西目送着他,离城堡越来越近,直到他成为一个融入卡斯蒂利亚的小黑点,和他再也没有关系,才转身骑马离开,朝着东北方向前进。

      这边厢皮克无暇顾及布斯克茨是否平安,身后的马蹄声让他全身警铃大作,除了玩儿命催马加鞭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做的。佩佩的伤势愈来愈重,也就落在了后面,想来是和布斯克茨缠上了,梅西不知去向。皮克知道自己的马恐怕撑不了许久,现在深入卡斯蒂利亚腹地,实在是没有补给,只能先解决拉莫斯再做打算。【还有普伊的伤势…】皮克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只好不想,感受风刮在脸上,在耳边轰轰隆隆。普约尔的体温和均匀的呼吸让他慢慢平静了下来,拉莫斯该死的马蹄声又来打岔,这一路好不烦扰,好在没有更多的追兵,拉莫斯也不会用弓箭。他听普约尔许久沉默,没想到这些许多战争和平,只生怕是他脱力虚弱,侧过头来努力让声音从风中挣扎出一条缝隙传到对方的耳朵里:
      「普伊,你还好吗」
      却忘了灵约已经可以对话。
      【我没事,杰拉德。拉莫斯的枪很眼熟。】普约尔却没忘记。
      【什么?】
      【左后方,他的枪似乎是古铁雷斯曾经的枪。】
      【是...是,佩普给我的消息是古铁雷斯在皇竞之战之中身亡了,疑似是托雷斯的手笔。看来他的学生继承了他的武器。】
      【难怪我没看到古蒂,他是个值得尊敬的战士,奈何卷进了这些穆里尼奥的阴谋里。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之战…穆里尼奥野心这么大,居然没有人发觉。阿拉贡已经沦陷了吗?那可是他们的盟友啊。古铁雷斯...那么劳尔此刻...会很伤心吧?】
      【冈萨雷斯已经死了,刺客谋杀,佩普说是被穆里尼奥清洗了。我不太懂,为什么要清洗他?还有拉莫斯和卡西,难道不伤心吗?不会恨穆里尼奥吗?】
      【是卡西救我出来的…但是别的,我没有任何消息。穆里尼奥的学生克里斯似乎和卡西关系依旧很好。】普约尔情不自禁的想到哈维,假如他此刻听到这些消息,肯定能给出精彩的分析,至少比自己的“劳尔会伤心”的想法好太多了,但是此刻他在哪儿呢…他的情绪从灵约里扩散,皮克也一阵沉默,默默回忆着曾经的同袍。拉莫斯紧紧跟上,皮克急忙再次加鞭催马,深知随时随地他和普约尔都可能被猝死的马摔下地去。
      【伊涅斯塔是皇马的人。】皮克回忆道了最不想见到的人,和一直不敢说的恐惧。
      【安德烈斯…当真吗,怎么会,他…唉,我早该想到...】
      【他知道了佩普和农场的存在,因为他拿我做人质,莱奥就告诉他了。普伊,穆里尼奥会不会知道了,那么佩普会很危险…普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
      “咚”得一下,马失前蹄,皮克和普约尔从马背上栽了下来。普约尔在空中一个转身,让皮克落在自己身上,不至于受伤,随后后脑触地,眼前一片白光大作,头晕眼花。皮克从普约尔身上翻身下来,拉莫斯没想到他们停得如此突然,马往前跑了几步才停下来,也就给了皮克时间站起来。手中的金枪耀耀生辉,拉莫斯不急着进攻,反而拉着马围着皮克和普约尔一圈圈转,享受玩弄到手的猎物的快感。皮克的马眼看是不行了,皮克也就不再管他,扶普约尔坐起来,然后双手手斧横架在胸前。他已经达成了所有的愿望,普约尔就在身边,他本身也没准备活着离开皇马的领地,想来梅西应当能取胜,布斯克茨对付受伤的佩佩也必然没什么问题,那么自己只要和拉莫斯拼个同归于尽,自然还有别人来照顾普约尔,想到这里他更加放松,双目平视拉莫斯,只等着时机一对,就如箭离弦一般扑上去。
      “逃兵,又见面了。”拉莫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阁下用的枪,是古铁雷斯亲王的吧?我听说了尊师的噩耗,他是位值得尊敬的骑士,相信整个王朝都会为他哀悼。”普约尔接下话茬。拉莫斯一时无言,分不清他的话是真挚的歉意还是暗含讥讽。他看到普约尔微微低下的头颅,无法再质疑对方的诚信。【有点讽刺,我伟大的老师,为穆里尼奥抛头颅洒热血,到头来竟然第一个怀念他的是敌人…这有什么意义呢,杀死一些善良的人,只为了别人想要更大的领地…】这样的想法一闪即逝,现在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
      “站起来,或者你让你的学生替你死?”他轻轻催动马匹,靠近两人,皮克此时已经能感觉到马的呼气在他脸上。
      “我来!”皮克没有犹豫,本就破烂的衣裤因为摔下马来更是戳破了几个大洞,因为昼伏夜出只穿了随身的护甲,完全没法和拉莫斯的全副武装做比较,需要仰头才能看到敌人,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种种弱势他都占尽了,却毫不犹地站出来接受挑战。第二次。普约尔还记得他是怎么拿着木剑,穿着破衣烂衫要和手执神物的哈维比试,仅仅因为觉得普约尔拿着木剑对付哈维不公平,却不想自己也是处在劣势。
      【杰拉德,我可以—】
      【可是你都受伤了…】
      【那至少拿我的剑,虽然不确定拉莫斯是不是枪的新主人,但是神物毕竟不可小觑。】
      【你的剑…我…太重了我不会用!】皮克急急忙忙掐断了话题,笨拙地想让普约尔能留下剑,万一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还有个神物护体。普约尔自然能看得出来,眼眶一湿。
      【杰拉德,佩普不会怪你的,没有人会怪你。】他想不出什么能安慰皮克的话。
      “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像托雷斯和古铁雷斯亲王对你一样。但是你没在乎他们不是吗?你没在乎古铁雷斯为什么死的,你也没在乎托雷斯被你害的家破人亡,你只是为了自己的荣誉着想,盲目地跟从一个贪婪的、没有继承权的军阀领主去伤人而已。你明明知道是他谋害了莫伦斯特和劳尔,你的朋友卡西会怎么想你?”皮克每个字都说的很缓慢,一方面是普约尔没要求过他好好学西班牙语,这时候说起来有点困难,另一方面,他也在认真思考和回忆范加尔说过的话,虽然这些指控证据不明,但是至少说出来可以动摇军心。皮克其实也是有些犹豫,不知如何进攻,潜意识里还等着普约尔教他,于是这么说些话来拖延时间。拉莫斯抿着嘴唇,也不知是想着托雷斯,古铁雷斯,甚或者是卡西,或者,只是如何进攻。普约尔每一个字都听在心里,奈何撞在地上的一下过于严重,虽然刚才清醒了不少,现在头晕恶心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像是无数个小人拿着锤子在他的脑袋里敲敲打打,东一下西一下,浑不知如何抵抗(作者注:这是脑震荡的症状,现在的竞技体育里很常出现,一方面运动的时候要做好保护,另外一方面要科学专业的治疗,不然对一辈子都有影响。读者们感觉晕要及时求助医生,注意休息和恢复),想要帮助皮克也只好作罢,生死关头,唯一能做的只是给皮克让出空间来对付拉莫斯。
      拉莫斯不答,枪头一摆正要进攻,身后马蹄声响起,布斯克茨和梅西赶了上来,却没见佩佩的身影。拉莫斯很恨地抿了下嘴,知道自己对付三个人定然是失败,而且大部分都是没试过套路的。更何况此时佩佩的生死安危更重要,还有克里斯的白马也在梅西的□□,那么说不定也…他从小和卡西是更好的朋友,但是对克里斯也是兄弟情分深重,这时候不再多想,拔马而走,心知这些人不会再追过来,反而开始想起皮克的话。这样一来又担心起了卡西,总之是思绪纷纷,不能理清楚个所以然。

      【哈维,和我说说话吧,好吗?】卡西坐在床头,伸手拢着哈维的头发。自从在上一次被拉莫斯割断头发之后,哈维就没不再留着贵族的长发,反而将新长出来的头发修理地整整齐齐,一般小拇指长度立在头上,时刻提醒自己新的身份。卡西更喜欢他原先飘飘软软地头发,但是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位置能点评的话。他看着哈维在他手底下毫无反应,侧身躺着,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手腕上虽然被包扎妥当,但是刀伤那么深,哈维又一遍一遍地划开它,恐怕还是要几个星期才能痊愈。哈维应当是听到了他的话,但是没给出任何反应,从语言或者灵约都是一片死寂,只有令人窒息的绝望情绪像开闸的洪水一样肆意。卡西后悔告诉哈维这个谎言,告诉他普约尔已经死了,告诉他巴萨王朝没人活下来,皮克也被托雷斯杀了,瓜迪奥拉...哈维估计是没听完这句话,卡西也编不下去了,他没留下来看决斗的结果,克里斯已经告诉了他穆里尼奥不准备让普约尔活着离开。卡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普约离开了,皮克也和梅西、瓜迪奥拉和布斯克茨在农场聚首,按照伊涅斯塔的说法,去重建巴萨王朝,哈维必然也会离他而去,而他...不愿意强迫哈维呆在他身边。但是一想到从此再也见不到哈维,他又难以释怀,实在是没什么好办法,只好编个谎言,伊涅斯塔无从得知,而且在卡西回来之后就走了,自然不会揭穿他的谎言,那么哈维就只能信他的。他没想到自己转身出门,哈维就拿起剑割开了手腕,他回来的时候哈维已经晕倒在地上,身旁的剑上,铁质的剑刃本应闪闪发光,却被暗红色的血盖住,就像是陈年旧谷仓里爬满了藤蔓的老物件。【他在自杀…】卡西是觉得头晕才赶回来的,想起自己和那个诡异的声音定下的血契,在自己的血流进之前哈维不会受伤。卡西虽然隐隐约约知道哈维不会没命,却也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包扎好伤口,清理血迹和剑身,正在犹豫下一步做什么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腕上深深浅浅的伤痕,和哈维的一模一样。后者慢慢转醒,精神还算饱满,卡西却觉得越来越晕,勉强撑住墙才没倒在哈维身上。
      【原来血契是这样的吗…】这之后反倒是卡西调养了几天,哈维不知内情,自然想不到血契上去,也不过问。他实在是不知道他漫无止境的人生还能做些什么,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和依靠。
      “还有我。”哈维由着卡西抱着,听他小声安慰自己,当真提不起兴趣做任何事。卡西知道谎言越深,时隔越长,他越不敢和哈维说出真相,但是要他现在说出来,哈维必然去找他的巴萨骑士们,之后和皇马硝烟再起,他又绝不希望。
      “伊克尔,你不是原先要我帮你看一封信吗?”半响,哈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还有他…也,也好,还有他】卡西听他说话,喜不自胜,急忙拿了信来。
      “是我走之前寄到的,我知道是我过世的老师给我的,我没给任何人看。他用的封蜡是特殊的封蜡,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只给最信任的人,我不认字,只好找你了。”
      伊涅斯塔临走之前告诉过了哈维劳尔之死,说是被皇宫里的刺客杀死的,哈维早就觉得奇怪,但是不想和伊涅斯塔讨论,现在听到劳尔标明了绝密的绝笔信,心里也是十分好奇。他不是很清楚卡西是怎么处理好自己的感情的,最敬重的老师莫名其妙地离开人世,卡西连葬礼也没有赶上—等一下,有葬礼吗?—哈维有种皇马王朝里暗涛涌动,卡西其实处境颇为危险的感觉,尤其是想起当时皇马的骑士看到贝克汉姆的尸体时的反应竟然没有悲伤,劳尔之死和进攻萨拉格萨时古蒂陨落这一节。哈维听到卡西说自己是他最信任的人时心里一动,除了感动他用情至深,也担心卡西单纯的心思能不能帮他活下去,更确信了皇马王朝远非平静,如果大公的继承人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的时候。
      “劳尔大公...我也很尊敬他,伊克尔,我很抱歉。”
      卡西没说话,只是用劲搂了搂他,把脸埋在他脖子里。两个人坐在卡西靠窗的厚扶手椅里,卡西从身后抱住哈维,从他脖子侧面探头去看哈维手里拿的信。
      “亲爱的伊克尔,我善良、热忱的学生:
      我从不相信自己微末的功绩能让自己拥有现在的财富和权力,和人们口中的“圆满“。这远非我的本意。有些时候我们这些有幸被选中的人不再去思考困扰着别人的话题,生,死和如何将明天的早餐放上餐桌。似乎我们背上的翅膀和名字前的头衔意味着我们足够伟大,足够和神明比肩。但是当这一刻到来之时,少有我族人会觉得自己的一生,哈,多么陌生的字眼,完成了足够想要完成的。我也难以逃脱这个规律。我不敢将自己微末的功绩当作吹嘘的本钱,但是假若拥有快乐是唯一的标准,我的人生兴许还能算作可以容忍。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件事—我的爱人,我的继承人你,和皇马王朝,曾是我的骄傲,也许我莽撞的行为让我短暂失去过这些—如果我曾经对你有这样的行为,我请求你的原谅—但最终我仍然把我的生命和时间交付于你们。你们是我的快乐。我的时刻要来临了,伊克尔,在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想必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该如何向你说明呢,权力的残酷和人心的野蛮,这些我不想让你沾染的毒药。这个故事需要从很久之前说起,几百年,那时候也许你不记得,何塞是我的爱人。我们交换了灵约,一种对对方许下的承诺,就像你和哈维一样。”
      哈维一顿,才知道原来劳尔知道他和卡西的灵约,不禁脸上一红,忍不住觉得假如劳尔还在,想必是个父亲样的人物,会包容他们两个跨越王朝仇恨的爱情。
      “莫伦斯特陛下替我们主持了私密的婚礼。政治上这本是两派—主战和主和—的团结,预示着王朝不会被撕成两半,我和何塞怀着最最单纯幼稚的想法,相信这样就意味着永远。随后穆里尼奥陛下,当时的军政大臣,在其他主战派的配合下发动了对巴萨王朝的第一次进攻,因为用了内奸,被我阻止了,巴萨王朝得以存活。即使是在我不知道菲戈的计谋时,我就已经在反对这场战争。莫伦斯特陛下拿到了克鲁伊夫国王的神剑,因为激战而断裂,他将断掉的剑重铸了铁刃,不再用易碎的青铜。然而回来的路上,他被穆里尼奥谋杀,然后主战派的大臣们拥护了新的国王。这并非是我肆意无凭的指控,没有人看到这场谋杀,的确。穆里尼奥陛下将神剑给了我,按照莫伦斯特的遗意,意图在拉拢我的支持。如果说我不因为获得神剑而兴奋,那么我就在对你撒谎,尽管这是违背骑士守则获得的物品。我无法忘记莫伦斯特陛下,祈求耶稣让他安息,于是我将神剑好好保存。在它给我的梦境中,我看到了我我的挚友和给了我我无法回应的爱的恋人是如何被穆里尼奥杀死的。我的权力很快被架空,没有什么事我能做的,迷茫和困惑,甚至害怕你的未来,是我在你二十年的生命中最常拥有的感情。我一直在等待,直到神剑再次给我启示。于是我把它送给了你,假装这是一柄毫无特殊之处的花剑,并期待着梦境之中你把它送给你最珍爱的人这一幕会发生。我很高兴这发生了。剩下的一切,想必都是我无法了解和帮助的。”
      哈维咬了咬嘴唇,努力控制嗓子突然的收紧。劳尔和古蒂,和他和卡西多么相像…只要他们走错一步,这对相继陨落的情侣就是他们的未来。偏偏卡西完全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哈维持续念着,劳尔是如何在一天早上突然和古蒂打通了最上层的灵约,能通过对方的五官感受对方的周围,又是如何发现古蒂被齐达内和罗纳尔多暗杀,他如何也将面临同样的命运,请求伊克尔持续他没能完成的任务,和哈维一起维护两个王朝的和平,避免生灵涂炭,更要小心穆里尼奥和控制着意大利教廷的法兰克人。最后的一点是关于普约尔的,称赞这个新兴的大公如何晓勇又宽厚,让卡西放心去信任他。哈维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会儿惊掉下巴,一会儿又触景伤情,从灵约上传过来的卡西的感也是如此。信念完,两个人抱在一起,久久不知说些什么。在他们心里,除了对方,再没有可以信任依靠的人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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