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美人如兰》花满月楼

5、织女素娥深惧冷

　　长孙昱目光里传达的冷漠和威胁，让贾兰心里生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贾宝玉听不出长孙昱话里的深义，高兴地说：“那敢情好，妹妹可以一辈子呆在府里和我们顽了。”

　　贾兰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宝玉几遍，他这个二叔一见长得好的人物便走不动道，脑子也变得愚钝了。

　　这个长孙昱呆在贾府是想弄死自己的未婚夫，摆脱婚事吗？

　　果然是一直当女装大佬的变态。

　　于是乎，贾兰把脚步放得更慢了，不想和长孙昱有任何牵扯。

　　长孙昱很满意贾兰的识时务，所以贾宝玉每问必答，只是态度依然倨傲冰冷。

　　“这园子我们早逛遍了，也没什么花啊草的，没意思的紧，不如去暖房那里瞧瞧，听说有几株名贵的花开了，我回去也好画几幅稀罕的图。”

　　惜春年纪和宝玉差不了多少，走几步就厌乏了。

　　在场的几个，迎春木讷，宝玉只顾着舔颜，贾兰在当背景板，长孙昱又是客，若是探春在，还能打个圆场活跃气氛，如今倒像是例行公事的巡逻。

　　所以惜春的提议众人也没什么反对意见。

　　“咦，北边那座空院怎么那么热闹，人来人往地？”

　　贾宝玉向来喜欢热闹的地方，不顾丫环婆子的反对，引着众人往那边走。

　　还未走近，便见油漆和涂料横七竖八倒了满地，院墙上五彩缤纷各种颜色都有，只听见院里传来林之孝的声音：“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长孙昱皱眉冷笑：“自作孽，不可活！”

　　贾兰暗道不好，当初太上皇夺位名不正言不顺，对这些忌讳敏感的很。

　　要是被长孙昱传出去，林之孝的话犯了忌讳再被添油加醋可是得罪今上的，到时候贾府也要受到连累。

　　贾兰顾不得许多，推开挡着自己的婆子，绕过影壁大声呵斥道：“干什么呢？都不要命了？”

　　林之孝看到贾兰吓了一跳，忙叫：“小祖宗，你怎么来这了？”

　　上前就想把贾兰抱出去，贾兰错开一步躲开他的手，双目圆瞪：“你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林之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油彩，面露苦笑，俯身劝道：“兰哥，这处不是玩的地方，你去别的地方玩去吧。”

　　林之孝没和贾兰打过交道，自然把他当小孩儿哄。

　　贾兰根本不吃他这套，抱臂上观瞧着院里鸡飞狗跳的热闹，神情悠闲：”不只我来了，老祖宗让我，二姑姑，四姑姑还有宝二叔陪贵客逛园子呢。”

　　林之孝头上有些冒汗，忙问：“其它小主子们呢？”

　　贾兰朝外努努嘴：“外面听热闹呢，林二管家也是好胆，张嘴就要反了天。”

　　林之孝哪里不晓得其中厉害，急忙道：“小祖宗唉，奴才嘴快犯了忌讳，你可不能学奴才乱嚷嚷啊。”

　　贾兰知道他们平日里无法无天惯了，林之孝为人还算老实，不爱管闲事，也不逞威风，要是换作赖大赖二周瑞三个，根本不会在乎这个。

　　“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事，兰儿快出来！”大门那儿响起贾宝玉着急的声音。

　　贾宝玉也不是个蠢的，听长孙昱说完那句话觉得事情不对，见贾兰进去，依他怜香惜玉的性子，就听了丫头婆子们的话，拦着不让长孙昱、迎春、惜春进，惟恐冲撞了如花似玉的姐妹们。

　　贾兰出去和宝玉说了情况，让他领着人去暖房看花，自己要去找贾政。

　　贾宝玉一听他要去找贾政，立马拉住贾兰道：“那边自然有人去告诉，你凑什么热闹？到时迁怒了你，少不了几句训斥。”

　　贾兰笑了笑说：“祖父若得知你我二人来过此处，到时还要找我们问话。我先去通了信，祖父自然不会再找二叔了。”

　　贾宝玉想了想，决定放贾兰走。

　　“明珠姑姑，兰儿失陪了。”贾兰走到长孙昱面前，简单告别道。

　　不知道是不是长孙昱的错觉，他觉得贾兰的“姑姑”二字特意加重了语气。

　　不等长孙昱说话，贾兰便快步离开了。

　　离开长孙昱几人的视线后，贾兰不由松了口气，她知晓长孙昱的身份后，感觉贾府里像是埋了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灰飞烟灭。

　　她现在没什么势力能量，只能先避其锋芒，不引人注意，省得人家总想弄死她毁婚。

　　至于找贾政告状只是她想遁走的借口而已。

　　左右无事可做，贾兰顺道拐到正院去看贾珠。

　　贾珠早得到李纨的消息，看到她有些诧异，放下手里的书问：“老太太设宴，你怎么有空来我这？”

　　贾兰瞥了眼站在贾珠身边伺候的织绫，笑笑说：“父亲可曾进食？父亲有红袖添香，读书读得忘了时辰吗？这个时辰席早就散了。”

　　贾珠轻咳两声，吩咐织绫出去，然后瞪向贾兰：“平日都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有些话也是你能说的？”

　　“话本子里写的，听那些下人们讲了些。”贾兰嘻笑道。

　　贾珠便不再揪着此事，想到李纨捎来的消息，望着贾兰欲言又止。

　　贾兰看穿贾珠的心思，笑道：“父亲想问娃娃亲的事？”

　　贾珠瞠目结舌，显然没想到贾兰小小年纪把娃娃亲挂在嘴上，还说得风淡云轻。

　　“父亲，你可知你未来儿媳是什么身份？”

　　贾兰成功转移了贾珠的注意力，然后她把长孙昱的身份和里面牵扯的利益掰开揉碎说与贾珠。

　　贾珠不敢相信地喃喃道：“他们怎么敢做这种事？若是被当今圣人知晓……”

　　贾珠并非是酸腐秀才，他小时曾随老太爷练武强身，也看过兵法，只是后来老太爷去了，他由贾政教导，就只读书没再学其它了。

　　贾珠看着自己的儿子神情复杂，起身抚了抚贾兰的头顶：“你还小，不用想太多事，人常言，慧极必伤。”

　　贾兰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仰头看向贾珠试探道：“父亲，如果让你离开贾府求学，你愿意吗？”

　　贾珠愣住，显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府里贾政的清客众多，贾政给他请的先生也是同进士出身，他完全没必要出去求学。

　　贾兰又说道：“我听老祖宗说，有位姑爷爷是探花出身，如今还在做官，若是父亲能得到他的指点，必能事半功倍。最重要的是，没有祖父和祖母逼迫，父亲能更加专心向学了。”

　　姑爷爷？是林姑丈吗？

　　贾珠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清俊的身影，林姑丈他倒是见过几次，确实是风流俊秀的人物，只是去扬州求学，不知道父亲那里怎么说？

　　被禁锢的心让贾兰一撩拨，顺间飞扬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去扬州城。

　　贾兰见事有可为，顺势提醒：“父亲与祖父说，祖父不知能否同意。如果和老祖宗说，老祖宗肯定开心。老祖宗平日里总提姑祖母，心里肯定想得紧，断没有不应的道理。若下次老祖宗再打发人来看父亲的情况，父亲可以向那人透个底。”

　　再明显的话贾兰就不往下说了，惹得贾珠的手又在他头顶按了按。

　　“我听宝兄弟说你来找你祖父，怎么来扰你父亲清静了？”李纨喜气洋洋地走进来，见到贾兰嗔怪道。

　　贾兰惊奇道：“娘遇上了什么好事？”

　　李纨不答，拉着他左瞧瞧右瞧瞧笑道：“兰儿确实长得好，难怪入了北静王的眼。”

　　贾兰对这话却是不信，反驳道：“我天天在府里没出去过，不曾遇到什么北静王，怎么会入了他的眼？再怎么说衔玉出生的二叔也得排在我前头，只怪当时娘当初怀我时，不吃个玉吃个如意什么的物件，让我也自带宝物出生。”

　　李纨听罢就要拧他的嘴，贾兰赶紧躲到贾珠身后探头继续说道：“我看娘是见人家姑娘生的好，想再生个女儿了。”

　　一句话闹得李纨面红耳赤，贾珠更是哭笑不得，他甚少与妻儿交流，不曾想这母子竟是这样相处的。

　　李纨以帕遮脸，偷偷瞧了贾珠一眼，朝贾兰轻啐道：“你又胡扯，我就不能是见人家姑娘好想讨来做儿媳妇吗？”

　　贾兰冲李纨吐了吐舌头：“娘亲别不承认了，别人家的哪有自己生的好，儿媳妇哪能和女儿比？”

　　“夫君，你看他——”

　　论讲道理，十个李纨也说不过贾兰一个，只能搬救兵。

　　贾珠心里暖意融融，见李纨娇嗔的姿态，暗自称赞李纨好风情，自然要替媳妇出头，把贾兰从身后拉出来佯训道：“怎么和你娘说话呢？”

　　贾兰见好就收，忙向李纨拱手认错：“母亲大人，孩儿知错了，你就饶了孩儿吧。”

　　李纨轻哼一声，食指轻点道：“再敢拿我取笑，仔细你的皮！”

　　贾兰忙摇头：“不敢，不敢，娘有父亲撑腰，我一个人可说不过你们两个人。”

　　说完不等李纨发作，转身就跑。

　　贾珠不由失笑，转头看向李纨，李纨娇羞低头，贾珠心下一动，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贾兰出了房门，见织绫肃立在旁，面色立刻冷淡了几分：“是太太让你来伺候的？”

　　织绫恭敬地回道：“是！”

　　“记住你的身份，别做多余的事。”贾兰冷着脸警告。

　　织绫立刻低头：“奴婢不敢。”

　　“奴婢给兰哥道喜了，听说与兰哥订亲的那位才貌双全，兰哥真的好福气啊！”

　　浣纱扭着腰肢和素云走了过来，娇声向贾兰行礼。

　　贾兰皱眉扫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她，转身往院门口走去。

　　浣纱闹了个没趣，也不气恼，伸头想往屋内看，却被织绫挡住了视线。

　　“别以为大爷收了你，你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以后还不知道谁是凤凰谁是鸡呢？”

　　浣纱声音不大不小，被贾兰听个正着。

　　她转身走了回去，锐利冰冷的目光射向事不关已的素云。

　　素云只觉头皮发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突然惨白一片，额头生出密密的汗，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