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美人如兰》花满月楼

14、鹊声穿树喜新晴

　　刑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姨娘打断：“二奶奶未出阁时在娘家管家就是一把好手，大太太，你娘家教了你吗？”

　　刑夫人一阵面红耳赤，她只是填房，庶女出身，嫡母表面贤良，但为人苛刻，从未传她管家之事，她连库房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王夫人呵斥道：“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只说赵姨娘不注意场合，没说她说的不对，更没提一个妾讽刺当家主母没有规矩。

　　“我年纪轻，见识有限，还是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日后自然要去请教母亲，母亲不嫌我烦就行。”

　　凤姐笑着打圆场，她只提年纪不说能力，给刑夫人备好了台阶。

　　哪知刑夫人只讪讪地笑，不接话。

　　两下相较，贾母更看不上刑氏的作派了，借口乏了让众人散了。

　　凤姐果然是雷厉风行的人物，新婚燕尔，正是你侬我侬培养夫妻感情的好时候，她却已经开始着手管理府务了，每天起早贪黑，却乐此不疲。

　　贾琏虽贪图玩乐，但凤姐管家后他的地位在府里也是水涨船高，心里暗自佩服凤姐的能力，无人时对凤姐捧着来，两人竟好得蜜里调油，让躲在一旁看笑话的人始料未及。

　　刑氏向来愚钝做作，再加上凤姐对她只是流于表面，并没有多少敬重，而且她每次刁难都被凤姐轻易化解，有力使不出，心里憋了好大一团火。

　　进了腊月以后，终于给处心积虑的刑夫人找到了机会。

　　今年冬天京城冻死了不少人，内阁里议出安置难民的新措施，京城里这些达官贵人每个府上都要收容几个难民。

　　王熙凤虽然爱惜钱财，但关系到荣国府名声的事，她却不敢马虎，除了贾母之前定下的施粥之事，在收容难民这事没出之前，她就命人挑了那些有力气的青壮和干净的小丫头买进府里，一来填补了府上用人的空缺，节省了买人的支出，二来还让荣国府名声涨了不少。

　　贾兰因见赖婆婆这几次进府给贾母请安，身边带了新的小丫头，不由上了心，这日听赖婆婆今日要进府，下了学便和贾宝玉回了贾母这里等着。

　　“赖婆婆可曾来了？”贾兰问守门的婆子。

　　守门的婆子摇摇头，提醒他和宝玉道：“赖婆婆可是精明人物，今儿大太太和琏二奶奶在贾母面前打官司，她听了消息就没来。”

　　宝玉和贾兰相视一眼，默契地转身想过会儿再来。

　　只听刑夫人高声说道：“一当家就花钱如流水，府上这么多人以后喝西北风不成？她嫁妆丰厚想折腾用自己的嫁妆啊，凭什么用公中的钱？”、

　　宝玉急忙拉着贾兰出了院子，感叹道：“奇怪，奇怪，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的宝珠；出了嫁……”

　　他还没有说完，嘴便被贾兰捂住。

　　“我知二叔要说什么，只是这里人多眼杂，若是传到祖父耳中，肯定治你个不敬长辈之罪。再者，管家的事你我懂得多少，若没有人管俗务，府里岂不是乱了套？”

　　贾兰对贾宝玉那套“女孩变女人，就有许多不好，老了就更是鱼眼珠子”的奇葩观点知之甚细，所以不等贾宝玉说出来，她就阻止了。

　　贾宝玉黑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天真又无辜，示意贾兰放开自己。

　　贾兰回过神退开一步，贾宝玉大呼出一口气，看向他问道：“兰儿最近用的什么香？”

　　贾兰无法理解贾宝玉话题的跨度，避重就轻道：“平日里熏香都是母亲安排，并没有刻意熏什么香。”

　　实际上，自从上次隐身偷听被长孙昱发现后，贾兰看了很多关于制香的书，终于把荼芜香和另外几种香混合调成了一种特别的香。

　　不过，既然贾宝玉问到了，她心里已经又有了一个想法，贾宝玉对胭胭香膏感兴趣，要是能无意间透露出荼芜香的新用法，到时满府大丫头们都用这种香，看长孙昱的狗鼻子还能闻得出来不？

　　“其实宿主大人不用这么麻烦，直接用兑换点兑换……”

　　系统还未说完，贾兰马上打断它：“打住，我自己有能力解决的事，为什么要依赖系统，如果有一天没有了你，我的能力却退化了，我找谁哭去？靠山山倒，靠山人跑，你什么时候把你的来历交待清楚，我们再往下谈。”

　　贾兰在意识里和系统交流，系统又开始装死，她也懒得和系统再深入探讨，系统总是抓住机会让她消耗兑换点，依贾兰小心谨慎的性格不免想多，反正小心无大错，而且系统明显做贼心虚，若是内心坦荡，为什么不反驳抱屈呢？

　　贾兰和贾宝玉决定回贾珠院里做功课，两人边走边闲扯，贾宝玉冷不丁问了句：“你什么时候接明珠回来，小半月未见她，也不知她如何了？”

　　贾兰再次无语，长孙昱好歹名义上是他的未婚妻，贾宝玉这么直白地表达想念之情合适吗？

　　不过，贾兰知道贾宝玉的性格，他是个多情种，对所有的女孩都细心体贴，尽力爱护。

　　“二叔，你别忘了我才四岁。要接也是老祖宗或者我娘发话才行，我连府门都出不了，怎么去接啊？”

　　贾兰没好气地回道。

　　贾宝玉用略微含酸地语气反驳道：“你哪里出不了远门，过了年，不就能去扬州了吗？我都去不了！”

　　贾兰一阵头大，心道，叔，还能好好聊天不？

　　他不敢接话，怕贾宝玉又缠着他出主意。

　　吃午饭时，贾宝玉又问李纨何时去接长孙昱，看来是真的想长孙昱了。

　　李纨笑着瞥了眼闷头扒饭的贾兰道：“是兰儿让你问的吧。我就知道他该心急了，早上派人去北静王府上问了，估计下午就能接回来了。”

　　贾兰顿时食之无味，真的是冤枉死人了，她哪里心急了，什么时候让贾宝玉问了。

　　人在恰饭中，锅中天上来啊。

　　长孙昱也是阴魂不散，这是铁了心要拿荣国府当挡箭牌，替他打掩护。

　　“那我能带点人在街口等着吗？”贾宝玉高兴地问。

　　李纨瞅着装鹌鹑的贾兰，以为是贾兰的想法，于是爽快应道：“街口不远，你们俩多带些人，若是遇上不长眼的冲撞了你们，只管叫人打了便是。”

　　贾兰一副生无可恋地样子，企图做最后的挣扎：“是二叔叔想去，他自己去就行了，我还要温习功课呢。”

　　李纨露出了然的表情，笑哄道：“是，是，你不想去，就当陪你二叔叔去，好不好？”

　　贾兰彻底无奈了，贾宝玉和他相处得久了，知道他对长孙昱的态度，偷偷凑近小声说道：“出了门，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你不是看中赖婆婆家的丫头了吗？到时我们去赖婆婆家要去，她不敢不给。”

　　贾兰惊讶地看着贾宝玉，这家伙果然是个纨绔。

　　只听贾宝玉又说道：“不过事先说好，若是那小丫头自己不愿意跟你，你可不能强要。”

　　贾兰点了点头，心道，这才是与这个时代思想格格不入的贾宝玉，他眼里的女孩地位都是平等的，不管是哪个阶层他都会用心相待。

　　“两人叽叽咕咕说什么呢？出门谁也不许淘气。”

　　两个混世魔王凑到一起，李纨多少有些不放心。

　　吃罢饭，两人在书房飞快地赶完了功课，兴致高昂地带着自己的小厮，又挑了五六个护院出了府。

　　贾宝玉一出府就命人去牵马，唬得茗烟赶紧抱住劝道：“二爷，街口又不远，不用骑马。”

　　贾宝玉嫌弃地挣开茗烟：“扫兴！”

　　两人要去赖婆婆家，众人不好阻止，毕竟赖婆婆就在这条街上住着，也不远。

　　临近年关，赖大赖二忙得不可开交，自然不在家里呆着，赖婆婆迎了出来搂着两人亲昵了几句，又吩咐丫头去拿果子。

　　赖婆婆的妇人发髻挽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深紫色缎子面暗纹夹袄，下身是同色的厚实棉裙盖住了脚面，堪堪露出脚尖的绒绣，端的是富贵干炼的姿态。

　　谁又想到她只是荣国府的老奴呢？

　　贾兰又仔细打量着站在赖婆婆身边的小丫头，大概有十岁左右，眉目分明，削肩窄腰，神态不卑不亢，又有纤柳扶风的容姿。

　　她心里有了计较，料定此人便是晴雯。

　　贾宝玉背着手围着小丫头转了一圈，啧啧称奇：“平日里未曾注意，这小丫头看起来比府里的丫头还伶俐可人。”

　　赖婆婆笑得不见眼：“怎么，宝玉可是瞧上这丫头了？”

　　贾宝玉摇了摇头，指着贾兰说：“不是我，是兰儿。如今看来，兰儿的眼光不错。”

　　“兰哥？”

　　赖婆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二位小主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是来挖墙角的。

　　她面露难色，拉住小丫头的手道：“这丫头虽然是老身买来的，但模样性子都是我经心调教，一时间还真的舍不得……”

　　贾兰见她如此作派，便知她是要讲条件，只当作没看见。

　　只不过是欺她和宝玉年幼，如果是贾母索要，看她敢多说半个字。

　　贾宝玉性子单纯，心肠又软，为难地看向贾兰，已经想要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