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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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德维斯是条黑龙，刚醒过来伸出爪子的那一刻，周边盘旋的龙都瑟瑟发抖地喊自己是黑龙王殿下。
他是从一堆龙的骨骸中醒来的，醒过来的他很迷茫。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时间过了很长很长。
艾尔德维斯的记忆很模糊，心中包含着一种莫名的情感，很强烈很强烈。然后他的眼睛留下了眼泪，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嘶吼，震得无尽深渊附近大地都在颤抖。
模糊的记忆里，有着一个红发的青年。红色的头发，像苹果一样诱人，又像火焰一样灼热。烧得他的心很难过。
通过周边龙支支吾吾地解释，艾尔德维斯知道了自己是被人族的勇士揍得半死进入了假死状态深埋在龙冢里了。一假死就假死了五百年。据那些小龙的描述，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红发的青年就是那个把自己揍得半死的勇者。据说那个勇士是圣庭第一骑士团的团长，人族的英雄，伦纳德。但是很不幸那个团长刚把自己揍得半死回去后就被当时的王族以谋反罪处决了。
为什么要和伦纳德打架？
因为争域战争，人族想要保卫自己的领地。
为什么龙王会输给一个人类？
因为那个人类是被女神眷顾的幸运儿。这些都是命运女神的安排。
为什么他会死在自己所保护的势力手上？为什么他没有把自己彻底地除去？
龙们无法解答，很多问题都随着那个红发青年的脑袋落地那刻成为了永远的谜。
艾尔德维斯像是在听睡前小故事，感觉心里堵得慌。
故事中的骑士很傻，自己也很傻。
艾尔德维斯很想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失去记忆，那些失去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他一边解决那些混乱了几百年的破事，一边飞出深渊，周游四方寻找散落在大地上的记忆线索。终于有一天，他在一个老精灵开的图书馆里找到了自己当年的日记本。内容无法阅读，因为那是用自己的魔法加密的。但是他还是花了重金买了下来，他认为迟早有一天自己能够记起来破译的方式。
一天，他抱着自己的日记本睡着了。梦中，他见到一个红发的青年。他有着一双比湛蓝天空还要纯净的眼睛，朝着自己的笑着。他往自己的手上放了一个和他头发一样红的苹果。
他的笑容像是无尽深渊的永恒花园里展开的绣球花一样，清爽极了。艾尔德维斯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清香，自己的嘴里有一点甜甜的味道，有点像苹果的水果甜味。
黑龙王在梦中找到了生命的颜色与味道。
醒过来的艾尔德维斯心里痒痒的，他想握住那只给他苹果的手。他想触碰一下那份温暖。不知为何，他也很想流泪。心里有很多很多复杂的情感突然被这个梦勾了起来，正如同刚刚从假死状态中醒过来的心一样。
他觉得找到这个人，他就能够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东西。
这个人是死去的伦纳德吗？
绝境图书馆里的占星师艾瑟斯面带着微笑摇了摇头。
“他与你有命运联系，你可以去找找他，尊敬的龙王大人。”
他想找到那个红发的青年，把他带到深渊。说不定，他就真的什么都能记起来了。
他作为暴虐的龙王的记忆，他和伦纳德的记忆，以及他悲伤的记忆。
终于，在大陆上奔走自称法师的龙王在一个愚蠢的队伍里找到了那个出现在梦中的青年。他很爱笑，有时候从他的笑里透露出一股优雅又不失俏皮的奇妙气质。一头火红的头发红得如同成熟的苹果，惹得艾尔德维斯很想咬一口。
艾维斯从他的笑脸里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紫色幻影，然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模糊的记忆。
“你好，我叫莱恩，是个骑士。”
找到了。
然而，艾维斯和莱恩走得越近，心里渐渐地涌现些许不安与心虚。
艾尔德维斯觉得自己一直很自私。
即便如此，他也想找回自己的东西。
但是……
塞西瓦镇，旅店二楼。
“黑龙王大人，可以批准我这个无礼的请求么？！！”床上的莱恩坐直了身子，一双渴望的双眼炯炯有神。
“……啊？”艾维斯一脸懵逼地伸出自己的右手。
这个举动惹得一边布莱克忍不住握紧剑柄微微出鞘。然而莱恩一脸欣喜地握住了艾维斯的右手，甚至还来回摸。激得艾维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终于……终于他娘的摸到真龙的爪子……不！手了！”莱恩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泪花。
布莱克队长沉痛万分地收了剑捂住了眼睛。
莱恩殿下你控制一下自己好不好？？？
莱恩被一剑刺穿胸膛的时候，心很凉。很想骂人。他的心里仿佛被一把刀戳了一下，很疼很疼。但是很奇怪的是自己身体上并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他看着双眼空洞的艾维斯朝他露出了一丝苦笑。
“对不起。”磁性的声音在莱恩的耳边响起，随即扑面而来的是困意。
但是令莱恩更加生气的是“莉莉丝”尖锐而魔性的笑声一直回荡在脑海里。
“哎呀——亲爱的骑士大人，你也被欺骗了噢哈哈哈哈。”
“你好不好奇和你签订这种要命契约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哈哈哈哈——”
“我呀可以让你知道的，只要你愿意今后和我做一个等价交易就可以啦——喂你到底好不好奇？”
吵死人了卧槽。
还没等莱恩回答，魔女直接施了魔法。紫色的蝴蝶突然出现在原本漆黑的世界里，硬生生撕开了空间。于是元老级魔女和龙王互撕的情景的实况转播便在紫色滤镜特效下呈现在莱恩的眼前。
让魔女失望的是，莱恩没有因为艾维斯的隐瞒而生气与其决裂。而是……异常兴奋。
好想摸！好想摸！好想摸！
好他娘的想模一摸这个龙爪子！？
心中原本气愤与不解全部被想模龙爪子这一原始目的占据了大脑。
于是等他能够再次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他不要脸和命的向艾维斯提出了这一要求。
虽然艾维斯伸出的手和普通人类没有什么不同，挺好看的，但是自己在魔女的帮助下确实看到了这只爪子原本的形态。黑色的爪，尖锐的指甲，十分的健壮威风。惹得莱恩恨不得抱住它蹭一蹭。秉持着这一思想，莱恩双眼放光，仔细地摸着艾维斯苍白的手。
艾维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紫红色的双眸中隐约流动着一丝难以言尽的情感。他的手微微颤抖，莱恩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诶嘿嘿。终于摸到真的龙了。出来一趟总算有点高兴的事。
莱恩正准备收手的时候，楼下响起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奔至之声。
“魔法协会特别监察部，请配合检查。”
进来的是一些一脸冷峻的高挑青年男女，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披风，蓝色的礼服，黑色的长筒袜，蓝色的皮靴。
他们胸前金色的徽章上烙印的是一只鸟。
“知更鸟”来了。但是领头的是一个个子不是很高挑的少年，他站得笔挺很是精神，见到了一边神色凝重的布莱克队长便举起了手行了个礼。
“布莱克队长！圣殿第二骑士团骑士乔尼归队！请指示——是否逮捕嫌疑人？”
“知更鸟”们统一地伸出了自己的法杖法枪对着床边的艾维斯和床上的莱恩。
“住手！”
“住手。”
“知更鸟”们身后的一个右眼带着眼罩的银发青年和布莱克同时出声阻止。
银发青年穿着着一身黑色的制服，嘴角带着和莱恩相似的温和笑意。“知更鸟”们听到他的指令顿时全部收起了武器。
艾维斯将手从莱恩的手里抽了出来，冷冷淡淡地瞥了眼身后蓝黑蓝黑的一干人轻轻哼了一声。而床上的莱恩一听见独眼青年的声音顿时就吓得想翻窗出去。
卧槽为什么他来了？“银色旋风”怀特——魔法协会的元老级人物，现在是副会长。
这个地方这么厉害的吗什么神奇的东西都会在这里出现？？？
“莱恩殿下，您没事便好。”独眼的青年喉咙有点沙哑，成熟的声音与他的外表有很大的反差。他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但是他的声音如同他深邃的双眼一样沧桑。“您放心，皇太子殿下仅仅吩咐了要保护您的安全，并没有强制要求您立马回王都。”
“是吗……哈哈我没事儿？”莱恩有点紧张地悄咪咪瞅了瞅一边不说话的龙王，心里有点小小的心虚。
“皇太子殿下还说，希望您能玩够了就回去。这样他也能够放心了。”
“但是……”
“殿下，大局为重。”独眼青年很失礼地打断了莱恩的话，随即笑着上前摸了摸莱恩的脑袋。“希望您能够理解，再见了莱恩。希望下次见面，是在王都。”
银发的青年有些挑衅地看了眼身边一脸不耐烦的艾维斯。艾维斯却仿佛没看到一样的扭过头盯着莱恩。
“怀特先生。我明白了，等我完成我的约定我就回去，请你帮我的王兄带个话吧。谢谢你了。”莱恩垂头丧气。
“莱恩，你果然一直是个好孩子。”独眼青年轻笑了一声。
清脆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一个带着眼镜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怀特调查官，抱歉打扰您和那位先生的叙旧。刚刚我们在楼下调查发现这里的主人和其夫人都被枭首而亡，死法与克兰镇那件案子相同。这两位先生恐怕有作案嫌疑……”
“嗯，我知道呀。”
“那么，是否逮捕嫌疑人？”小姑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框。
“你们无权逮捕圣庭的人。”一边的布莱克出了声，身边的少年更是拔出了剑。
“圣庭？莱恩，我要收回你是个好孩子的话。你竟然擅自加入了圣庭？”怀特有点苦恼地摸了摸眼罩的带子，嘴角的笑意略微收敛。
莱恩被怀特说得有点不服气，死命地咬着后槽牙。
他是在逃避，一时间逃避了两份责任。他明白自己一直是个懦弱的人。
就是这样的懦弱的人，学会拿起了武器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东西。就是这样的懦弱的人，想用自己执着去完成自己和儿时伙伴克罗恩的梦想。比起当一个贵族，他更想成为一个英雄。但是他又不想成为被人传颂的英雄，他只是想去试试看自己能够走到哪一步。
自从他借用侍卫的姓氏加入圣庭那一刻，那就想遵循内心的想法，抛弃一切虚伪的面具用心做自己。就像艾维斯和自己说的那样，可以不用管世俗随性的活着，想高兴的时候就高兴，想骂人的时候就骂人，不用刻意地成为一个“好人”。
何来“竟然”？
就算是魔法协会的副会长，又他娘的不是我爸爸，老妖精你的年龄和我爸一样大我还怕你不成了？
布莱克伸手制止了傻愣愣的乔尼，沉着冷静地把他的剑按了回去。
“失礼了，尊敬的怀特先生。希望你能够明白莱恩王子殿下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以及他绝对不可能是泼‘知更鸟’脏水的杀人凶手。我想能够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的人，应该是魔女薇拉。你看，地上的紫色晶体碎片。”
“不错。你那傻乎乎的手下通知我们的时候，把薇拉的事情说得差不多了。薇拉可是我的老相识了，所以我一把老骨头还是跑了过来看看。”怀特依旧扬着嘴角。“据说，圣庭出现了件大事，有位大人物丢了。说是丢了，我怕那位大人物是命都丢了吧。”
“无可奉告。”
布莱克一张不太正经的脸上少见地出现了些许严肃。
“你们在这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这些穷乡僻壤为什么会有‘神之眼’的道理，你们也应当清楚吧”
“不清楚，也不打算弄清楚。”
“你可真奇怪，小伙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
“够了。”
艾维斯清冷的声音，终于打断了这一段信息量很大对话。艾维斯不想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想弄清楚“知更鸟”和圣庭的恩怨。他觉得这些人真的是吵到一定程度了，龙的本能想让他撕裂他们的嘴巴。
顿时视线统统聚焦从一开始存在感不太高的黑发男人身上。
“艾维斯。”莱恩快速地下了床喊了一声。
黑发青年点了点头，突然一把搂过莱恩的腰直冲向一边的窗户。
预料之外，窗户玻璃没有破碎，他们直接融入墙内消失不见。
？？？
双方顿时陷入了沉默。
“罢了。”怀特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搜查现场。”
“再等我一会喔，莱恩。我们马上就能再会了。”好听的男声回荡在黑暗之中。
漆黑的双眼，包含着笑意却不停地流着眼泪。
“我来接你了……等等我。”
城北，林荫小道。
“妈耶。早知道我就不买苹果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莱恩踢开脚边的石头长叹一口气。刚出口他便捂住了自己嘴巴，因为艾维斯在他边上陷入了睡梦之中。
艾维斯使用空间跳跃魔法逃脱了麻烦之地便像是抽光了全部的力量直接扑到在他身上，差点压得自己去见女神大人。然而当莱恩握住艾维斯的手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兴奋了起来。这是真龙的爪子！不是博物馆里的石膏！摸起来可真滑哈哈哈……
在揩完油后，莱恩恋恋不舍地把艾维斯拖到树荫下。自己坐在一边开始沉思。
波尔死了。
旅店的主人夫妇死了。
脑袋都没了。
欺诈魔女薇拉，伪装成莉莉丝和波尔谈恋爱，想杀掉红色头发的人。
龙王艾尔德维斯陪着骗子魔女一起演戏想得知些什么。
魔女诅咒了龙王。
圣庭的某个大人物死了。
帝国边界开始全面戒严。
看来那个金发的女巫很像是枭首案的真凶。但是她究竟是真的杀不了
莱恩摸着自己胸前的血窟窿有点难受，虽然没有疼痛的感觉，但是心里还是很难过。知觉告诉他这一切后面会有一个自己根本不想去知道的真相。他想等这个龙王醒过来好好和他聊一聊。他想知道龙王为什么要隐藏身份来寻找和自己组队打自己同类的自己，为什么又要和魔女做虚假的交易，又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的痛苦？
自己也有很多事情想告诉他。自己是个刚刚被承认的王子，说难听点是个国王的私生子，又是一个出逃圣庭却无足轻重的骑士。他有很多很多话想和这个认识没多久的龙王讲，可是每次他想聊天的时候，艾维斯总是冷着脸要么就是睡觉。
要是，他能够笑着陪我聊天就好了，就像克罗恩那样。
就像克罗恩那样？
克罗恩……
是谁？
“莱恩！你看这个是有关龙的画册！我画的怎么样！”
“莱恩，我想成为打败龙的勇士！你愿不愿意也成为那样的英雄啊！”
“莱恩，这么说你真的是王子殿下了？哈哈哈哈哈哈我和王子是哥们这可真劲爆！”
“……莱恩。不要……忘记了我啊。不要哭啊，笑一下好不好……”
克罗恩是谁？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自己会流泪不止。
艾维斯温柔却有失温度的声音在莱恩的耳畔响起：“莱恩，你怎么了。”
“龙王殿下，你太弱了让我很难过。”
“……你这是在发什么脾气。”
“抱歉……可以让我摸一摸你的爪子么。”
莱恩带着泪水强颜欢笑，随口一扯，看起来很坦荡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暴揍的准备。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黑发的青年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右手幻化成龙爪的样子轻轻摸了摸莱恩的脑袋。有力的爪子，却意外的轻柔。
“好。”
“你不问些什么么？”
“……不想知道。你高兴就好。”
“我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应该叫克罗恩吧。
“莱恩，我来接你了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