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翼》王一鸵

6、第 6 章

　　邹军把泳池边上的浮板收了收，点了点数。最近有工作人员反映浮板不见了很多，也不知道是没找着还是被学生家长给装在包里偷偷带了回去。
　　一块浮板至于吗？哎。
　　今天晚上一个熊孩子自己做主扔了浮板游，差点就和他父母说拜拜了，邹军下去捞他的时候被小爪子挠在胸口上，现在已经成了一条一掌长的红痕。
　　这得练的是九阴白骨掌，才有这样的效果。
　　花了三分钟洗了个澡，就急急忙忙的回家去，徐女士今天出差说是带了特产。
　　路过肖亚申家的时候邹军转眼看了一眼，他记得肖子逸的房间刚好就在肖亚申的窗户底下，上次被扔烟头的时候好像就是从下面那个窗户扔出来的。
　　想起今天肖子逸的模样邹军皱了皱眉头，肖子逸不是个软柿子，从绿毛脸上的伤就可以看出来。绿毛虽然看起来瘦的和豇豆差不多，但是也算是打过不少架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绿毛被打的惨兮兮的样子。
　　肖子逸这个人，邹军啧了一声。挺……说不上来的，很少在一个人脸上看到倔强又委屈又很坚强的表情，看起来挺让人心疼？
　　心疼？这都是什么？他甩了一下脑袋，脚上使劲一蹬加快了速度。
　　肖子逸推开门就撞上了老头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刚说到他，现在刚回来。电话给他？”老头把电话伸过来，“你爸。”
　　“我不接。”肖子逸看了一眼就转身回到房间。
　　“.…..不接，你也是，都多长时间了？你个当爸的做的事情有没有对家庭付过责任？”老头的声音被肖子逸关在门外。
　　外面说的什么听起来有些模糊，嗡嗡的声音让肖子逸觉得很烦，他把耳机挂上看着窗外的路灯出神。
　　总有人想要透过你的皮囊，窥探你的心脏。歌词里这样唱着，让肖子逸不禁想笑，谁来窥探窥探他的心脏，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为什么这颗小心脏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呢？
　　笑着骂了一句矫情，肖子逸拿出卷子开始做，有时候觉得自己因为没朋友才会觉得老是无聊，无聊的时候怎么办呢？做卷子呗。
　　我在做卷子啊，因为我无聊。
　　我为什么无聊呀，因为我没朋友啊。

　　徐女士带了一整只烧鹅回来，邹军啃了一嘴的油。
　　“我还蛮喜欢你出差的。”邹军擦了擦嘴上的油。
　　“一只烧鹅就让你连亲妈都可以遗弃是吗？”徐女士啧了一声，“养个儿子还不如一直鹅。”
　　“是啊，作为亲妈也就你出差回来的当天我才能在家吃饭。”邹军拿起碗到厨房洗，“我都感觉在家吃一顿就像是等秋天收获的季节一样，望穿秋水。”
　　“你最近还挺喜欢说成语的哈。”徐女士说。
　　“是啊，今天说的挺多的，什么望穿秋水啊，开门见山啊，开门见山……”说到开门见山邹军就想到肖子逸，好像今天对他说了开门见山来着。
　　“什么开门见山？”徐女士问他，“你念叨这么多遍？”
　　“啊”邹军啊了一声，“就是成语开门见山嘛，今天对一个人说来着。”
　　徐女士点了点头继续看手里的案件资料，邹军擦了擦手，走到客厅。最近肖子逸这个人出现在自己视线的次数太多了。
　　“妈，你说如果两个人之间产生误会了，还挺严重的。对方又……挺不屑挺你解释的，怎么办？”邹军抓了抓脑袋。
　　徐女士将手中的资料放下，看着他说；“你和其他人？朋友？”
　　“算不上是朋友吧。”
　　“啧，你很奇怪啊。”徐女士笑了一下，“你不是老觉得班上的人都挺幼稚的吗？还老说有代沟什么的。”
　　“我就问问，你不是老给人做咨询嘛，免费给你儿子做个咨询呗。”邹军从沙发上坐起来。
　　“我也就问问，什么样的误会能让你烦恼。你不说就走开点儿，我还工作呢。”
　　“得，您工作吧。”
　　邹军比同一年级的人大个一两岁岁左右，以前一直在游泳队，因为比赛的原因没有上学，后来受伤了才恢复的学籍，年龄比同一年级的都大点儿。
　　所以他老觉得周围的人幼稚，这也是他为什么今天肖子逸找他的时候他让绿毛道歉而不是顺着脾气再打一架的。
　　况且他俩之间的误会还犯不着非要打架。
　　但是肖子逸挺倔的，不接受道歉，随心所欲，以自我为中心。看起来怎么那么像一个人，他也是撞了南墙头也不回的人。
　　还是说青春期的少年都这样倔强？我和我骄傲的倔强？
　　肖子逸一抬头感觉脖子都快断了，看了一眼手机都凌晨三点了，要不是做梦踩空了估计自己要在桌子上趴一晚上。
　　他把鞋一踢，卷着被子就睡着了。
　　早上醒的时候一看手机他直接跳了起来，卧槽，还有十分钟第一节课都快下了
　　出门的时候老太太刚好买菜回来，看见他就说；“你还没走呢？我不是叫你了吗？”
　　“我睡过了。”肖子逸跳着把鞋穿好，“奶奶，我走了。”
　　“打车吧，要快点！”老太太在后面招手。
　　“不用我跑着去就行。”
　　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拉着他问了好半天，肖子逸扯了个谎说自己感冒了去医院才被放了进去。刚刚踏上最后一节楼梯，上课铃就响了。
　　他从后门溜了进去，坐在位置上的频率和英语老师进门的频率刚好重合。
　　“化妆品让你下课去办公室。”屁股刚粘地儿旁边有人说到，肖子逸记得这人好像是班长来着。
　　“什么化妆品？”肖子逸问。
　　“高光啊。”对方回答。
　　好吧，挺合适的歪名儿。
　　脑袋上有些冒汗，一路跑过来都快赶上校运会的一千五百米测试了。他摸了摸脑袋上的汗，碰到了伤口才发现没戴帽子。
　　算了吧，丑就丑。
　　英语课上了半天肖子逸的体温才恢复正常，感觉背上衣服湿了凉飕飕的。他决定下课先去把里面的衣服换了再去找化妆品。
　　学校有一点不好就是厕所资源紧张，面前的八个格子都紧闭着，用无声的方式宣布着此地有人。
　　肖子逸琢磨了一下决定就直接脱了吧，大老爷们也没啥好害羞的。手一伸就把里面穿的两件衣服脱了下来。
　　“哎！”邹军刚进厕所就见一个人光着上半身，肋条上还有一片紫青。
　　肖子逸回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把里面的湿衣服拿了出来，又套了回去。
　　邹军走到小便池前站好，拉下拉链，估摸着肖子逸差不多就要出去。
　　“尿不出来吗？”肖子逸问。
　　“酝酿一下。”邹军说。
　　“切。”肖子逸收拾了一下，朝门口走过去，“嘿！”
　　恶作剧般的吼了一声，邹军整个人一抖。
　　“你是不是有病啊！”差点尿手上。幼不幼稚！报复心还挺强。
　　肖子逸出了厕所就一直笑，笑的肋条疼，到了办公室门口才正了正神色。
　　“报告。”
　　高光一边打电话一边招手让他进来，肖子逸换下来的衣服还拿在手上，其实刚刚在厕所的时候他就是想小小的报复一下邹军。
　　本来嘛，男生之间的交往就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相看两相厌，再看就打脸。打都打过了也没什么再纠结的了。
　　高光又说了大概两三分钟，才挂了电话。
　　“我知道我今天迟到了，但是我不是故意的。”肖子逸先自己招了。
　　“.…..”高光愣了愣，“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迟到的事儿，一会儿交一份检讨给我。”
　　“.…..”
　　“拿去填一下。”高光给了他一张表格。
　　“什么东西？”肖子逸问。
　　“选课表，根据国家体育教育方针开展的高中体育课程选课。田径，三大球、三小球、一项水上运动，一项冰上运动。”高光用手指了指画勾的地方，“由于学校场地的局限，冰上项目取消，这学期的选课是篮球，和游泳。”
　　“不是选课吗？”肖子逸看了看手中的表，基本都填好了，分组和项目，就差他自己签字儿了，“这是自己选？”
　　“自己选也要根据学校的规定，你要是选个弯弓射大雕，那学校还要给你买个雕？”高光瞪着他。
　　“那倒不至于。”嘴上贫了一下，肖子逸还是乖乖的签了字，“就这温度游泳的话会不会冻死？”
　　“别人都没吆喝冻，怎么就你冻得死？”高光瞪他。
　　肖子逸想说，你一个老师怎么说话随心所欲的，他不过就是好奇的问一下。
　　填完表后肖子逸跑回教室，历史老师提前在教室放着国外的历史记录片，他从背包里掏出本儿和笔开始写检讨。
　　这也没写过，开头怎么写来着？
　　尊敬的老师，您好。
　　要不要加您好？
　　算了还是不加吧。
　　今天我迟到了，但我不是故意的。
　　实在是因为我昨晚上学习的时间太晚了。
　　我不是吹牛，是真的，我房间里那张有些矮的桌子和坐起来不大舒服的椅子可以证明……
　　拼拼凑凑写够了八百字，这实在是超出肖子逸的能力范围，要是知道语文成绩很是抱歉的他，考试的作文就跟挤牙膏一样，能挤出多少取决于平时用了多少。
　　一上午的课程好像因为少上一节课变得飞快，中午依旧是抢饭的战场，简直有一种斯巴达勇士的“挡我者死”的感觉。
　　肖子逸慢吞吞的收拾东西，班上人都急急忙忙去吃饭，最后只剩下他和李果。
　　“一起吃饭？”他敲了敲李果的桌子。
　　“好好好好。”李果有点艰难的说出四个好。
　　“别激动，搞得我觉得你好迫不及待一样。”肖子逸逗他。
　　“不不不……”李果极力反驳。
　　“不是。我知道，我就逗你玩儿呢。”肖子逸把书放好“走吧，我不大熟悉还劳烦您带个路。”
　　“.…..好…..”李果刻意的停顿了一下。
　　学校食堂的架势用火拼真的不是夸张，肖子逸觉得自己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居然都抢不过歌儿里唱的温婉美丽的南方姑娘。
　　这样的南方姑娘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歌来唱。
　　他们两个挤了半天才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位置，肖子逸好人李果面对面坐下。市中食堂火爆是有一定原因的，至少饭菜看起来挺新鲜，还干净。
　　“还不错啊。”肖子逸吃了一口菜，“没想到食堂是菜很能有这样的效果。”
　　“市中体育生挺挺，挺多的。” 李果也刨了一口饭，“饭不好吃吃吃吃，他们……要要闹。”
　　“哎你快别说了，我听着费劲。”肖子逸把盘子里的鸡块给了他两块，迟疑了一下还是拗不过好奇心，“我问你啊，就你说话为什么这样啊？”
　　“我我小时候吧，冻……冻冻着了，发发烧，没治好。面部肌肉，部，部份坏死。说话老，抽，抽。”李果倒是不介意。
　　“可惜了，本来多俊的一个小伙子。”肖子逸笑了笑。
　　“现在，也，也，也，俊。”李果笑着说。
　　“俊俊俊，哎我总感觉自己要被你带过去了。”肖子逸说，“有人被你带走过吗？”
　　“有啊。”李果往他身后一指，“他。”然后招了招手，示意邹军过来。
　　邹军就站在肖子逸身后，端着盘子找位置，李果招手他就过去了，到了才发现背对着他的是肖子逸。
　　“挺巧啊。”邹军坐下来对他说。
　　“是啊。”肖子逸眉毛一挑。上午在厕所的时候他小小的戏弄了邹军一下，现在想起来还挺想笑的。
　　而且他还真笑了。
　　“不是。”邹军把筷子放下，“有没有意思啦？还能不能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随即越笑越夸张，为了防止周围的人看他，肖子逸把脑袋埋了下来，整个人跟筛子一样的抖啊抖。
　　“没完了是吧？”邹军瞪了他一眼。他其实也挺想笑来着，但是周围的人太多了，再加上他和肖子逸的关系还不熟，误会都还没解释清楚呢，还有脸笑。
　　两三口吃完了邹军就端着盘子走了，肖子逸还没有停住，等人走了半天才缓过来。
　　“你怎么，么，么，那，那么，高兴？”李果问他。
　　“啊？”肖子逸停了停，“不知道啊，高兴呗。”
　　肖子逸也不大清楚自己为什么一直想笑邹军，可能他还没有遇见过一个人能在三天内和他发生误会，打架，在厕所偶遇。
　　脸上的淤青还没有散，气儿却消了。
　　“化妆品说的选课是什么个意思？”肖子逸戳了戳坐在他座位前面的李果。
　　“就是，学学学……”李果拍了一下大腿，半天没说出来。
　　“哎。”肖子逸啧了一声，“算了，我问其他人吧，为难你了。”
　　肖子逸转过头问旁边的班长。
　　班长很耐心的解释了一下；“就是体育课的选修课，市中的特色课程。每个人都必须选，到毕业那天必须学会，田径，游泳，篮球，足球，乒乓球还有网球。学分制，不及格就重修。”
　　“这么严？”肖子逸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不然呢？”班长推了一下眼睛，“你以为市中的升学率是捡来的吗？”
　　肖子逸转过头思考了一下，他从小到大个种兴趣班报了不少，游泳、篮球、足球、网球、都学过，只是游泳的话。
　　啧。教练说他脚腕太硬学游泳费劲，所以一直到学期结束的时候都还没把蛙泳学好，再加上呛了无数次的水，他挺讨厌下水的。
　　“就不能换吗？”肖子逸又问。
　　“不能。”班长说。
　　下午地理课肖子逸几乎没听，他在想自己学个申请能不能换个选修课，那么理由呢？怕水？有病？什么病呢？
　　肖子逸拿手机查了一下，什么疾病不能游泳？
　　皮肤病，肝炎，脚癣？脚癣！
　　肖子逸把手机一关，太可怕了，这些病他一个也不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