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杀生 ...
-
经过一天一夜的煎熬后汪曼春终于顺利的回到自己在帝国大学附近的住所，当她关上自己房门时，终于支撑不住坐到了地上。
阿楠听到动静赶忙出来查看，见到是汪曼春她终于松了口气。阿楠的心从昨天就开始悬着，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放松下来，她握着汪曼春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过了好一阵才缓了过来。
“曼春姐，昨日老家急电，港大邀请您去做讲座，希望您抽时间去一趟。”
“知道了。”汪曼春靠在房门上眼神放空，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问道：“和秋田医生那边接上头了吗？”
“嗯，已经将野坂参三的信交给他了，想必用不了多久野坂参三就能和日本国内的日共领导人恢复联系。”阿楠跪坐在汪曼春面前继续汇报着昨天的行动。
“那就好。”汪曼春长舒一口气闭着眼睛将头抵在膝盖上说：“一会儿准备发报，内容是：疑云计划取消，日军广东登陆。”
阿楠看汪曼春脸色不好犹豫了半晌问道：“曼春姐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汪曼春眼神放空呆呆的看着前方，两行清泪瞬间从眼眶中涌出，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发出了沙哑的声音“阿楠，影佐晴明死了，是我亲手杀的！”
案发十分钟前，汪曼春和影佐祯昭跳完一支舞后顺走了影佐祯昭的书房门钥匙。日军攻陷徐州后大肆进攻武汉，第五战区军民且战且退、防御艰难。汪曼春此次的任务便是给日军造成武汉战略计划被盗的假消息，迫使日军调整作战计划、暂缓进攻势头。为了这一天她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都和影佐晴明泡在一起，早已摸清了影佐官邸的地形和保险箱的位置。
汪曼春拿到钥匙后便以补妆为借口离开大厅到了洗手间，她将高跟鞋脱下卡到领口上，掀起裙摆顺着洗手间窗口外的排水管道爬上了二楼走廊处。二楼走廊里一片寂静汪曼春用钥匙将书房门打开后随即反锁，她走到书桌后方将挂在墙壁上的油画取下，将耳朵贴在保险箱上缓缓地对着密码。
“咔哒”一声，箱门大开。
汪曼春赶忙将里边的文件取出，打乱文件顺序。就在这时她猛地看到一份文件上赫然写着武汉战局进展缓慢，迅速抽调三个师组成21军，奇袭广州。汪曼春的手抖了一下，日军在华中地区集中将近14个师团的兵力，怎么可能还会分兵去广东登陆？她的脑海飞速旋转，如果日本人认为武汉战局进程缓慢，那么自己的这次行动无疑是弄巧成拙。日本大本营认为只要攻占武汉，就能支配中国。如果日军知道计划被盗后他们一定会更加迅速的登陆广东，切断粤汉铁路这条供给线，到时候死守武汉也就没了意义。此时决不能让日军知道他们登陆广东的计划已经暴露。想及此汪曼春迅速恢复文件，可是就在这时紧锁的房门被人用钥匙轻轻打开。
汪曼春身影闪到门后，眼前进来的人是一名身穿海军军服的年轻军官，汪曼春心中犯嘀咕，这次行动本就是日共提供信息组织上排她前来执行的，双方不存在协调不畅的情况，难道是军统或中统的人？不可能呀！要是军统或中统有人，组织上就不可能派自己来狗拿耗子了。莫不是苏联人？汪曼春脑海中将可能来刺探消息的组织都过了一遍，实在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她压低声音用日语问道：“你是哪条道上的呀？”
眼前的人用日语骂了一声八嘎上前就和汪曼春打斗了起来，汪曼春心中一惊，来人招式是日本正规军的格斗招式。联想到这几天日军内阁人员变动频繁，这个人可能是海军派来刺探影佐祯昭这里的人员调派情况的，于是汪曼春当下反击，不到一刻钟来人便被汪曼春拧断了脖子，就在汪曼春打算将尸体拖到套房里的床下时，门再一次被推开，影佐晴明在门口呆愣愣的站着。
汪曼春心脏猛地一跳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难道她注定活不过今天了吗？
影佐晴明呆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反手将房门关上，他努力的抿了抿自己轻微颤抖着的嘴唇声音嘶哑的问道：“你是为了接近我哥所以才答应做我的女朋友的，对嘛？”
汪曼春盯着影佐晴明只觉得喉咙发干，她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三个字来“对不起。”
“我早该明白的！”影佐晴明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他的头倚在门上眸中似有水光。“曼春，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我明知道这一切都谎言却情愿沉溺其中，到头来……”
汪曼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过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不打算揭发我？”
影佐晴明轻轻地摇了摇头走到她身边接过已经死亡的海军军官说：“曼春，要怪就怪我们没有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你为你的国家而战我无话可说，但我却不能包庇你做出伤害我国家的事。把你拿的东西留下，尸体我会帮你处理，至少在今晚他们不会发现，你……今天晚上就想办法离开日本吧！”
汪曼春缓缓地站了起来，她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一般一步步挪到了保险箱旁边，在她的手包下赫然是刚从海军军官枪匣内顺来的手*枪。她在保险柜前站定转头看了一眼影佐晴明，此时影佐晴明正背对着她拖动着那名海军军官的尸体。汪曼春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的手机械的从椅子上的座垫中扯出了一段白色的棉线，然后她用这条棉线在保险柜上饶了几绕将手*枪的扳机和保险柜门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就在做完这一切时汪曼春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居然如此冷静，她的手甚至没有半分犹豫和颤抖，原来她的脑海中并非一片空白，在她的脑海之中一直都有一条指令指，那条指令告诉她，影佐晴明必须死！
这样的自己让她感到害怕，她的内心不断的叫嚣着让她停下来，可是她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迟缓。短短的几步路，汪曼春只觉得自己像是走了一个世纪，终于她抱着那一沓文件站到了影佐晴明的面前，她将文件递给了眼前的人。
“晴明，谢谢你对我的包容，文件我一份都没有拿，你亲自放回去吧！”
影佐晴明站起来刻意的回避着汪曼春眼睛，他仔细地搜过身后接过了汪曼春递过来的文件，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汪曼春默默地从他的身边走过，就在开门的时候她的手顿了一下哽咽的说道：“晴明，对不起，如果没有战争，我们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
影佐晴明没有答话，汪曼春也没有回头。就在门即将关上之时，汪曼春隐隐听到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曼春，我爱你。”
汪曼春的睫毛抖了一下，可是她却没有停下来，门关上了。她悄悄地将钥匙插入锁芯拧了一圈然后迅速的原路返回。
洗手间内一片寂静，汪曼春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镜中的女子妖艳妩媚笑的极为张扬，她轻轻抹去眼角的泪光转头走进了喧闹的大厅。大厅内喧喧嚷嚷与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她端起一杯红酒走向影佐祯昭，身形一转钥匙重新落入影佐祯昭的口袋之中。
灯光有些晃眼，一口红酒下肚汪曼春只觉得此时的她似乎分化成了两个人，一个她，烈焰红唇肆意张狂的笑着不断地与影佐祯昭虚与委蛇，另一个她，表情凝固站在半空中沉默的看着这一场人间闹剧，等待最后的枪声响起。
恍惚中时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咖啡厅内人声嘈杂，浓郁的咖啡香气熏得人昏昏欲睡。那时影佐晴明雪白的衬衫配着卡其色的长裤背着一个黑色的画夹向她走来，他将手中的一副油画硬塞给她然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转身磕磕碰碰的就要走。那副画上赫然是自己伏案做题时的身影，光线柔和、色彩淡雅，汪曼春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竟也可如此恬静温雅。
从那之后他便常常送画给她，他画画时总是一脸温柔宠溺的看着她笑，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形成一片阴影，双唇一抿便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修长的手指拿着画笔在白纸上勾勒描摹，无论喜怒哀乐，他总能发现她美的一面。在他的笔下，她开心时笑容暖的能融化所有坚冰，她生气时嘟着嘴像一头发威的小狮子，她捉弄人时总是古灵精怪的露出狡黠的笑容。他总说她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他总说可以从她的眸中看到天堂。可是不应该这样的啊！她在利用他啊！他怎么能无条件的相信她呢？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她的心中从来就没有天堂。
“砰”
枪声破空而出，两个灵魂终于合在了一起，可是心却空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