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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对面有一座高高的山,爸爸妈妈笑吟吟地站在山顶上遥遥地向成澈招手,成澈喜出望外地向他们的方向奔跑,可是只感觉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似乎永远无法企及。突然飘来一阵浓雾,爸爸妈妈微笑了一下,说:“澈,我们来玩捉迷藏吧!”然后转身向浓雾里走去,成澈摇着头拼尽力气跑向他们,可是只感到腿越来越没有力气,似乎被什么束缚了一般,低头一看,自己已经深陷沼泽,沼泽正在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没过脚踝……没过膝盖……她绝望地大喊,可爸爸妈妈似乎没有听见,他们没有回头,依旧走向浓雾,直到被浓雾包围,消失在浓雾中……而自己,被沼泽慢慢覆盖,看不见眼前的一切……
      “啊!”成澈从床上弹起坐了起来,四周一片漆黑,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地走着,窗外的星星一点一点闪烁,成澈的心砰砰地跳,涨红的脸似乎在被火灼烧,身体不住地颤抖。
      已经记不起来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了,每次几乎知道自己在梦中,但就是抱有希望,可能是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吧……真实得让人感觉找不出理由不相信它。
      鼻子酸酸的,两行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成澈靠着床头,抱着被子蜷缩着,埋下了头。
      “爸……妈……你们在哪,我想你们。”成澈呜咽着。
      房门突然被打开,穿着睡衣胖乎乎的房东走了进来,房东阿姨靠近成澈,一把抱住成澈,不断地拍着成澈的后背安抚她:“澈啊……又做噩梦了吧!不怕不怕啊!柳阿姨在呢!别怕别怕……”
      成澈微微点了点头,抱紧了房东阿姨,又沉沉睡了过去,房东阿姨便轻轻地把她放到床上,掖好了被角,带拢了门走了出去。
      第二日天刚刚亮,成澈便翻身下了床。
      走出房门,房东阿姨正在厨房煲汤,看见了成澈,笑眯眯地打招呼:“澈啊!醒了啊!阿姨正在煲汤,过会中午回来喝哟!”成澈笑着点了点头,进洗手间洗漱去了。
      成澈房间对面还有一间房,住着另外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有点奇怪,成澈从十岁开始就住在这个房东家,到现在已经八年了,即使现在上了大学,成澈依旧住在房东阿姨家。这个女孩是成澈十二岁那年搬过来住的,当时成澈刚放学,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个女孩,她以为有新朋友了,便笑着向她打招呼,可那个女孩冷冷地点了一下头,便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听房东阿姨说这个女孩比成澈大两岁,但是这个女孩一直以来都带着与这个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当年只有十四岁的她就已经早早地开始化妆,每次她在门口还没进门就能闻到浓浓的化妆品夹杂着香水的味道,在厚厚的粉底夸张的眼线的修饰下,这六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女孩的真实面貌,后来十六岁的她身上的纹身早已覆盖了雪白的肌肤,满耳的亮晶晶的耳饰让人看起来瘆得慌,听房东阿姨说她经常夜不归宿,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在外面有多么放纵不羁。
      “阿姨,她爸爸妈妈您都没见到过吗?”当时十四岁的成澈和房东一起打扫被那个女孩吐得一塌糊涂的洗手间的时候,成澈忍不住问了一句,可房东阿姨摇了摇头:“谁知道呢?我从来没见过她父母,她的房租也从来都是她交给我的……这个孩子,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年纪还这么小就要堕落成这样……可能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吧……”成澈扭头看了看房间里吐完了后呼呼大睡的女孩,心里五味杂陈。
      从洗手间出来,成澈走进了厨房,轻轻地说了一句:“阿姨,我昨天晚上又做噩梦了……”阿姨手上搅动着汤的勺子停了下来,盖上了盖子,转过身,手搭在成澈的肩膀上:“没事的孩子,没事的……”
      “可是,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总是做这样的梦?”成澈眉头紧皱,眼眶里充满了泪水,“为什么,我三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我爸妈了?我觉得他们一定在哪个地方,我需要去找……”
      房东阿姨抱住了成澈:“孩子,别想那么多,好好地过现在的生活吧……”

      坐在在电车上,望着窗外,每次一做那样的梦心情就会失落一阵,虚假而又真实的感觉一下一下拨动着她的心,敲打着她的记忆。
      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同班的一个男生——盛恩。
      盛恩这个人似乎和自己很有缘分,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同班同学,可是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喜爱交友的成澈望而却步,每次成澈找他说话的时候,他都是冰冷地回应,但是有的时候却很机缘巧合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很多,还有过几次长对话,虽然如此,成澈下定义他是一个只可远观不可交流的人,久而久之,成澈和他的对话也慢慢少了。
      似乎从初中开始,盛恩就一直是学校的焦点人物,他似乎无所不能,年级排名他永远都在前面,长跑篮球游泳他也总是作为校队进比赛,高高的个子穿上礼服,修长的手指掠过黑白琴键或者扫过吉他弦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欢呼和尖叫声。
      直到现在大学,他也一直是风云人物,让人望而止步,奇怪的是,听说他和自己一样,从来不住寝室,今天还是第一次在电车上遇见他。
      盛恩冷冷地看着她,嘴唇翕动:“你坐过站了,成澈同学。”语气冰冷,不带一点温度。关键是,自己第一次坐过站了,居然就遇见了他,很奇怪。
      成澈抬头看向LED板,显示已经过站了三站。
      成澈连忙站起来,跑向后门,死死地抓着栏杆,惴惴不安,一面看着窗外一面转头看向LED板。
      盛恩不紧不慢地走向她,他背着一个棕色的小皮箱,皮箱上面似乎在发出幽幽的暗红色的光。他在还有半米距离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抓着头顶的栏杆,俯下身凑过去在成澈耳边低声呢喃了一句:“在刚刚在发什么呆呢?我是看着你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就没打扰你,看见你快回过神了才提醒你的。”
      盛恩哈出的气挠动着成澈的耳朵,酥酥痒痒的,成澈往车门的方向后退了几步,心扑通扑通不停地跳。
      盛恩第一次跟自己说话啊……
      电车停了下来,门缓缓开启,成澈冲下了车,盛恩紧跟其后,成澈抬起头看着盛恩,怯怯地说:“你天天都坐电车来上学的吗?”盛恩没有说话,双手插在兜里,径直地向街对面走去。
      成澈愣在原地,突然意识过来要坐车回去,便跟在盛恩后面。

      走廊里人群熙熙攘攘,成澈抱着书,穿过人群低着头走进了教室,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节课很无聊,白头发带着老花镜的教授在讲台上口若悬河,成澈不知为什么向来都爱走神,当她把头扭向窗外时,回忆又向她飘来,将她笼罩。
      三岁以前仅存的一点记忆大概就是最美好的回忆了吧,那个时候爸爸妈妈都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就隐隐约约记得有一天下午,天气阴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妈妈坐在地上陪着自己玩积木,刚拼好了一个城堡,爸爸突然从外面回来,神色慌张,低声跟妈妈说了什么,妈妈皱着眉头似乎很焦虑,摇了摇头,然后妈妈便蹲下来抚摸着自己的头,轻声说:“澈啊,妈妈来和你玩捉迷藏好吗?”自己点了点头。
      “来,你先进衣柜里,数两百声,记得要轻声数哦!数完了才可以出来哦!”
      衣柜的门缓缓合上……
      “1,2,3……”突然客厅里传来一阵粗暴的怒吼声,摔东西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在客厅里吵架。
      “14,15,16……”声音越来越大了,吵闹声夹杂着呢喃,成澈想出去看,可是妈妈说要数到两百啊……
      “78,79,80……”声音渐渐消了下去,似乎听到脚步声在向自己这里传来,停留了片刻,过了一会,脚步声离开了,渐行渐远。
      “198,199,200……”成澈转过身推开衣柜门,发现家里一片狼藉,沙发,柜子似乎都被粗鲁地翻动过,自己刚刚和妈妈一起拼好的城堡已经七零八落撒了一地,客厅地面铺满了乱七八糟脏乎乎的脚印,墙上的全家福依旧在那里,一家三口的笑脸定格在那里,而爸爸妈妈已经不见了。
      “妈妈!”恐惧袭来,成澈哭喊着,可是没有妈妈像往常一样温柔地应答的声音了。
      “爸爸!”成澈又试着喊了一声,也没有爸爸咯咯笑着从床底跑出来抱住自己了。
      成澈拼命想打开门,可是太过于矮小够不到,绝望的她蹲下来抱着胳膊靠着门呜呜地哭泣,窗外天阴沉下来了,遥遥地传来几声沉闷的雷鸣声,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同学,”成澈回过神,抬头看见又是盛恩,“你又发呆呢?下课了不知道吗?”还是那样的冰冷又鄙夷的语气。
      抬起头,只看见同学都往教室门口走去。
      成澈草草地收起书,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
      “看见了记忆,可就是找不出任何线索。”盛恩收起了桌子上的一瓶白色的玻璃瓶和一个充满烟雾的瓶子,放进了皮箱里,轻轻地拽下了手上白色的手套,纤长的手指活动了一下,就把手套也装进了箱子,按下了锁扣。
      校园里春风拂面,草地上坐着成双成对的情侣。
      “成澈!”似乎有人在喊自己,正在埋头走路的成澈回过头,看见了班长乔翼遥。
      班长是个男生,和盛恩不一样,如果说盛恩是一块冰的话,那么班长就是一团火,他永远都是和善地对待每一个人。
      “班长,有事吗?”
      “最近……呃……安全事故多发,你最好小心一点,然后千万不要去V大道新开的那个暗夜酒吧……就这样。”说完乔翼遥急匆匆地走了。
      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成澈一头雾水,不过自己也不会去酒吧,便没当回事。

      回到房东阿姨的家,一进门便看到已经打扮好准备出门的那个女孩,那个女孩留着一头长长的卷发,头发染成了深绿色,发根处有黑色的新发长了出来,浓厚的粉底覆盖了脸上本来的颜色,血红的嘴唇在这样的肤色下显得格外突兀,成澈向她微笑了一下,那个女孩把头别过去了,躲开了成澈的目光,绕过了成澈,踩着高跟鞋,急匆匆地走了。
      房东阿姨在厨房里向她耸了耸肩,说道:“她总是这样没办法,也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对了,澈啊,阿姨的汤煲好了,来趁热喝吧!”
      成澈点了点头,走进了厨房,抱住了房东阿姨:“阿姨谢谢您,这么多年来一直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既不收我房租,还每个月给我生活费……阿姨……”
      “傻孩子,你从小就离开了爸爸妈妈,阿姨也没个孩子,你又懂事又漂亮,有你陪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十五年前,在家不见了爸爸妈妈的成澈绝望地哭着的时候,门被打开了,是爷爷,爷爷走进房子,心疼地抱住哭成泪人的小成澈,轻轻安抚她:“乖澈儿,爷爷来了,不怕啊……”后来成澈在爷爷的怀里睡着了,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已经在乡下爷爷的家里了。
      三岁到十岁间,成澈一直都是在爷爷家度过的,期间成澈问了很多遍爸爸妈妈在哪,爷爷一直都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成澈再追问,爷爷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糖递给成澈,哄着她,成澈拿着糖,蹦蹦跳跳地去吃了,每次都是这样,屡试不爽,后来成澈也就没再问了。
      直到十岁那年,爷爷身体每况愈下,整日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咳嗽声陪伴着成澈每天的入眠和醒来,当矮小的成澈踮着脚,在灶台上熬药的时候,爷爷沉默地流着泪,叹着气,颤抖的手按住纸,在昏暗的灯光下写着信。
      后来爷爷走了,临走前交给成澈一把银色的长命锁和那封信。
      “澈啊,这个长命锁是你小时候你爸爸妈妈给你做的,一定要带好啊,别弄丢了,还有啊,这封信交给一个善良的人吧……”说完,爷爷就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年幼的她依旧很无助,失去了爷爷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哭哭啼啼地走出爷爷的家,一路走到了一家人门口,又困又饿,开始嘤嘤地哭泣,门打开了,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女人蹲下身,抱住她,她呜咽着哆嗦着把头深深地埋在阿姨怀里,阿姨读着这封信,把成澈抱得更紧了。
      后来一住就是八年,在这八年里,阿姨像一位母亲一样,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
      本来生活平静如水,可是十六岁开始,成澈就经常做奇怪的梦,而且都是和爸爸妈妈有关的,他们永远都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就算是拼尽全力都无法到达,她几乎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们的每一根发丝,但是总在充满了希望却掉进绝望的深渊的时候醒来。
      松开了阿姨,成澈进到厨房盛汤,端到了餐桌上,一口一口喝着。

      傍晚,盛恩背着皮箱匆匆走向V大道,往手心倒了一点金色的粉末,一阵风吹来,金色粉末包围着他,不一会,他隐身了。路上行人稀稀拉拉,步履匆匆,没有人察觉到异样,更不会注意到有人突然消失在一阵风中,盛恩加快脚步,闪到了一堵墙面前。
      他抬起手,指尖在墙上划出了一道门的轮廓,瞬间轮廓闪闪发光,那一堵墙开始剧烈震动,轮廓内的砖开始往后缩,慢慢地,一条黑暗的走廊浮现在眼前,轮廓上方隐隐出现了几个字,暗夜酒吧。
      盛恩慢慢显形了,右手把皮箱的带子往肩膀上带了带,阔步走进了暗夜酒吧里。
      酒吧里很清静,暗红色的灯毫无规律地照射着,吧台里一位酒保在忙碌,吧台对面是一张黑色皮沙发,上面钻石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诡谲的光。盛恩坐在吧台旁边,左胳膊撑着吧台,右手抓住箱子带子,把箱子随手放在吧台上,酒保擦着高脚杯,靠近他,右嘴角勾起一阵笑意,幽幽地说:“话说,盛恩呐,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有没有在那个女孩身上找到线索啊。”
      盛恩抄起一个高脚杯,从冰桶里拽出一瓶酒,使劲捏住酒身,酒盖弹了出去,一缕轻烟从瓶口飘出来,倾斜酒瓶,蓝色的酒缓缓降落在酒杯里。
      “你以为找一个当时只有三岁的小女孩的线索,有那么容易啊?”说完,盛恩喝了一口,“你三岁想的起来什么?来,你说说。”
      酒保笑而不语。
      “我跟着她跟到了她十六岁,终于有能力让她开始对以前的事有记忆了,但是最关键的地方我永远看到的都是一团黑色的,然后听到的都是一串数字……”
      “一串数字?”酒保放下酒杯,饶有兴趣地凑了过来,:“什么数字?也许是线索呢?”
      盛恩冷笑了一声,略带讽刺地说:“捉迷藏?会不会啊?”
      酒保自知无趣,便走开了。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盛恩回过头,一位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士走了进来,盛恩转过头,看到那个人的时候脸色突然变了,急忙起身,低下了头:“Fee先生。”
      那个男人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走向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皮鞋锃亮,倒映着天花板上的灯,酒保端着一杯红酒,递给他。
      “盛恩,”Fee先生接过酒保端来的酒,轻轻地摇晃着,“交给你的任务怎么还没完成啊?多少年了?这不像你啊!”
      盛恩听着这些话,感觉如芒刺在背,头皮发麻,他没办法,只好坦白:“Fee先生,那个女孩真的十六岁之前都没有回忆起任何关于以前的事,就算是回忆起了,也只是一瞬间,我已经读取了几次她的记忆了,真的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啊!”
      “这可不像是我们的盛恩呐!”Fee先生冷笑着,把手中没喝一口的红酒泼向了盛恩,“我以为盛恩一直都是铁面无私的,我以为盛恩做事效率是最高的,我以为盛恩是我们未来巫师家族的继承人呐!”
      红酒顺着头发,流到脸颊,流向下巴,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上,酒味直往鼻子里面灌,盛恩摒住了呼吸。
      “去,把你提取的记忆拿过来让我看看。”依然的冰冷的语气。
      盛恩走向吧台,打开皮箱,拿出封存的一团蓝色的烟雾,他轻轻地拔开软木塞,一团轻烟飘散开来,拼好的城堡……惊恐的表情……漆黑的衣柜……令人头皮发麻的脚步声……散落一地的积木……泛黄的全家福……沉闷的雷声……画面一一浮现,Fee先生皱紧了眉头,若有所思。
      Fee先生手上的酒杯出现了裂痕,似乎还有轻微的咔嚓声,他放下酒杯,伸手挥了挥,轻烟散开,消失在空气里。
      Fee先生站起身,勾住盛恩的下巴,灰色的瞳孔向外扩散着凶狠的光芒,冰凉的指环抵在盛恩的下巴上,盛恩摒住了呼吸。
      “盛恩,最后再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定要找出线索,这样才能把其他巫师给找出来,当然,一年后你还是没有找到,那么我将会换人,而你……”Fee先生放下手,转身向门走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Fee先生走出了酒吧,盛恩瘫软在沙发上,他自然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Fee先生在族里是出了名的冷酷,自从他当上族长,所有的族人都每天惶惶不可终日,而自幼天赋异禀的自己,被Fee先生早早地选中成为以后的继承人,未来的族长,而自己的性格从小在Fee先生的影响下,早已冰冷麻木,在平凡人的世界的这几年,他的心似乎被这人情冷暖给慢慢融化了。
      酒保坐到他身边,拍了拍盛恩的肩膀,说:“盛恩,我们都知道你实力强,这次任务本身就有一点难度,Fee先生也是器重你,才让你来跟进这个任务的,你放心,Fee先生是不会换人的,更不会对你怎么样,毕竟你是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酒保可能是误解了自己的担忧,自己并不是担心会不会换人。

      盛恩作为一个天赋异禀的巫师,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他特立独行,不太合群,在上学的时候就能一目十行,总能配出连老巫师都没法配出的魔药,后来他无意中研究了可以看到人内心想法的魔药,这个魔药就被Fee先生来利用着找到了成澈的父母,无奈此药有弊端,只能读取当时心里所想或者梦境,完全无法读出记忆和潜意识,他一直在努力改进,可是迟迟没有进展。
      除此以外,盛恩和其他巫师最大的不同就是到了人间,其他巫师魔力都会下降,唯独盛恩不会,因此,向来看好他的Fee先生就交给了他这个任务。
      当年成澈的父母和其他的巫师因为误闯庄园禁地而被巫警追捕,闯入禁地是要执行死刑的,于是他们逃逸误打误撞来到了人间,藏匿了起来,他们把各自的藏身之处交给了成澈的父母,但是成澈的父母被在人间一直寻找他们的巫警发现了,被带回了庄园,剩下三个的由于易容和隐身等等技能,藏了很久,在成澈父母被抓捕的那天,他们三个都没现身。
      后来Fee先生本来找到了在衣柜里藏着的小成澈,随从正要拉开衣柜门,Fee先生站在房门口思忖半天,向随从摇了摇头,随从抬起来的手放了下去,转身离开了衣柜,在衣柜里,成澈瑟瑟发抖……
      盛恩从成澈十岁开始就一直跟着成澈,一直希望她能记起她父母以前对她说过什么,找到另外三个巫师的线索在哪里,可是一直没有看到成澈想过这个问题,后来六年过后,盛恩找到了勾起成澈幼时回忆的魔咒,于是经常在成澈睡觉或者发呆时对她施咒,但是反反复复永远都是那些情节,盛恩仔细看她的梦境,从来没有找到任何端倪。
      “或许接近她是最好的方法,也许这个女孩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可以选择性忘记一些重要信息,或者她父母对她施过咒,可以封存那一段记忆呢?”酒保幽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盛恩被吓了一跳。
      夜幕降临,暗夜酒吧像一个普通的酒吧一样开张了,酒吧里面的音响开始放快节奏的歌,几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孩走了进来,酒保拍了拍盛恩的肩膀,走向了吧台,脸上堆笑,开始经营。
      盛恩搭着皮箱,若有所思。
      “这位帅哥,你是新来的吗?来,陪我喝一杯……”一个留着大波浪卷的红发女孩左手捏着一杯血腥玛丽,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右手搭着盛恩的肩膀,指尖轻触着盛恩,从脖子到锁骨,盛恩直感到肉麻,甩开了她的手,转身走出了酒吧。
      “哼,不解风情。”女孩对盛恩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从扶手上站了起来,走了。
      走在V大道里,阴冷的风迎面吹来,盛恩竖起了衣领,向前走着。
      “小丫头片子,给我站住!”后面传来一声怒吼,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盛恩回过头,只见三个壮硕的男子追着一个穿着高跟鞋的的女孩,那三个人骂骂咧咧的,恶狠狠的语气听起来特别刺耳。
      盛恩转身正想走,女孩跑到他跟前,浓厚的妆丝毫没有掩盖住脸上的惊恐和不安。女孩抓住他的袖子,对他说:“救……救救我……”
      盛恩很不耐烦,他正愁Fee先生的那一席话,刚刚被一个金发女孩搭讪,现在又是一个小太妹求救,他感到很心烦。
      “别烦我。”盛恩压低了声音对那个女孩说,女孩的手似乎松了一点,但还是搭着盛恩的袖子。
      那三个壮硕的男子已经追上来了,在盛恩面前停住了脚步,盛恩冷冷地看着他们,他们略带鄙夷地说:“这哪来的小兔崽子啊?敢妨碍我们做事?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谁妨碍你们了?”盛恩抓住女孩的胳膊,从自己袖子上拽了下来,“我也没想帮她,你们要带她走我也没意见,我部认识她,但是你们刚刚骂我小兔崽子,对不起我心眼小我忍不了。”
      盛恩手一挥,袖子里喷出来绿色的烟雾,扑向那三个男的,那三个男的突然面部开始变得狰狞,面部肌肉开始不住地抽搐,他们不由自主地仰起了头张大了嘴,舌头不住地痉挛,随后,舌头慢慢萎缩,变成了一个小碳块。
      他们捂住了嘴,血从指缝中渗出,流过手指,他们瞪大了双眼,惊恐地向后退,转身飞快地逃了。
      女孩似乎也被吓到了,颤抖地说:“谢......谢谢你啊……他……他们是怎么了?”
      “你不必道谢,”盛恩向前走去,“我只是反感他们骂我,还有,V大道坏人很多,最好少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家在……”
      成澈拎着一袋垃圾,穿过黑黝黝的楼道,墙上的喷漆张牙舞爪,给安静的楼道增添了一丝恐怖的气氛。
      到了楼下,前面有一颗巨大的梧桐树,成澈绕开了梧桐树,把垃圾扔进了街对面的垃圾车里后正要过马路,却看到盛恩在楼下。
      奇怪?他来干什么?
      成澈急忙蹑手蹑脚地过马路,躲在了梧桐树后面。
      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个女孩的声音……盛恩谈恋爱了?还是和我住一栋楼的?不可能啊!他怎么会谈恋爱呢?
      其实成澈不得不承认,高冷的盛恩的确比很多男生都有魅力,他的一举一动都从深处散发着贵族般优雅的气息,一个女孩,很难对盛恩这样优秀且高冷的男生不动心的。
      隐隐约约听见那个女孩说什么谢谢你救了我之类的话,盛恩似乎没有说什么,那个女生突然说:“可不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啊?我想有时间请你吃饭。”成澈提心吊胆的。
      “没有联系方式。”这几个字从盛恩的嘴巴里冒出来的那一刹那,成澈松了一口气。
      当那个女生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盛恩转身走了,那个女生只得作罢,走进了乌黑的楼道,融在了黑暗中。
      等到那个女生转身上楼,成澈从梧桐后面走了出来,正要走向楼道,突然地面上多出了一个影子,成澈回过头,盛恩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怎么?偷听别人的谈话?”盛恩盯着她,头顶上昏暗的橘色路灯投下诡谲的光,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层阴影,丝毫没有挡住灰色的瞳孔里折射出冰冷的光芒,成澈被他的目光镇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跟她谈恋爱啊?”成澈突然像脑袋抽风似的问了一句这个话,问完就后悔了,特别想立马溜开。
      “笑话……”成澈只感觉头顶传来这几个字,转身走了,留下在原地发愣的成澈。
      回到出租屋,那个女孩的房间似乎亮着灯,她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了?
      正想着,一个念头划过成澈的脑海。
      难道,刚才盛恩送回家的那个女孩就是他?
      晚上躺在床上,成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海都是盛恩和那个女孩,夜很静,几缕微风从开着一点缝的窗户里吹进来,窗外惨白的月光照在成澈的被子上。

      十岁那年,正在走廊里和同学们打闹的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一边说着对不起的她一边抬头,却看见班主任凌厉的目光透过眼镜直勾勾地盯着她,她被吓得一动不动。
      “成澈同学,不是跟你说了下课不要在走廊里打闹的吗?”班主任扶了扶眼镜,一脸严肃地说。
      “对不起……”成澈正低下头道歉,班主任便走过去了,后面跟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也就是盛恩,只不过成澈以为那是老师的孩子就没注意。
      上课后,成澈坐在座位上无聊地抠手,突然听到一阵掌声,抬起头来看,发现那个班主任身后的男生站在了讲台上。
      “大家好,我叫盛恩,盛泽的盛,恩情的恩,希望可以在未来的日子里和大家好好相处。”
      天哪!感觉他好成熟啊!他真的才十岁吗?成澈抬起头,突然盛恩和他对视了一下,似乎被什么触动了心弦,也好像他们之间早就认识。十岁的自己突然有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后来就更奇怪了,初中在新同学名单上看到他后,心里隐隐有一丝开心,坐在教室里最前排就为了他一进来就能看到自己,当他走进教室时,成澈故作轻松地跟他以老同学的姿态打了一声招呼。
      “嗨!”招了招手。
      盛恩似乎像没看见一样,径直走了过去,肩膀轻轻擦过自己。
      初中的艺术节上,盛恩作为班上代表在台上演奏钢琴,成澈在厚重的幕布后面做后勤,打扫卫生,给话筒充电,听到台下传来的阵阵欢呼声,成澈探出头正要看一眼却被别人拽了回来,定睛一看是主持人,金光闪闪的衣服反射着白炽灯的光。
      “你干嘛呢?好好做好你的后勤工作好吗?”她涨红了脸,气急败坏。
      成澈脾气向来好,也知道盛恩很受女生欢迎,便没去计较什么,但是听着台上传来的钢琴旋律和台下的尖叫声,她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从那场艺术节之后,盛恩似乎越来越受欢迎了,但是一向高冷的他没有对女孩表示任何的好感,这让成澈松了口气却也担心,既然他不喜欢别的女生,也会对自己无感的吧。
      每次成澈做值日的时候,盛恩都在教室里,拿着写满了不知道什么符号的书翻阅着,成澈每次想凑过去看都被他冰冷的眼光无情地吓回,久而久之,成澈也习惯了。
      有一次,成澈终于忍不住了想跟他说一句话,毕竟不管怎样也曾经是小学同学,居然一句话都没说过。于是她就在盛恩翻书的时候站到他面前,问:“盛恩同学,请问这么多女生喜欢你你作何感想?”
      盛恩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关你什么事?做好你的值日。”
      成澈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行有多么不当,急忙拎着扫帚溜了。
      也算是跟他说话了吧?成澈突然感觉脸上在发烧,盛恩的目光,他的面容,他的声音,他的唇,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路小跑回到出租屋,楼下立着一面不知是谁家废弃的破了一个角的镜子,成澈走向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矮矮的个子,齐耳的短发,身上的校服很旧却很整洁,唯一的面部优势可能就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了吧……
      自己也算是一个爱和别人打交道的人为什么始终无法接近他呢?可是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必须接近他……

      天哪我在想什么?成澈翻了个身,看着墙上滴答滴答的钟,睡意全无,她掀开被子走下床,推开阳台门,撑着栏杆,迎着风,微风吹拂着她的发梢,朦朦胧胧中,似乎看到了一个黑影闪过,成澈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没看到什么。
      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吧……
      “这丫头成天在想什么呢?”盛恩坐在暗夜酒吧里,嘈杂的音乐声欢笑声充斥着他的耳膜。他握着充满了粉色烟雾的玻璃瓶,看了许久,扔进了垃圾箱里。
      “哟,盛恩,这次还是粉色的烟雾啊?是不是看到了那个女孩喜欢的人啊?是谁啊?有你帅吗?”酒保突然凑过来,调侃着说道。
      “不关你事,”盛恩伸出手,把他的脑袋推向一边,“她喜欢谁不关你事,我看到了什么也不关你事,但是没我帅是真的。”
      “嘿嘿,是吗……”
      不是吗……以前的他是以前的他,现在的他似乎应该要有改变了。
      盛恩拿起小皮箱走进了酒吧的深处,里面有他的房间,他要去休息。
      藏酒阁里,Fee先生走了出来,暗示了一下随从,随从便从垃圾箱里捡出玻璃瓶,拔开了软木塞。
      看着看着,Fee先生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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