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莲英峰，灵兽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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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醒，身上的疤已经淡得看不见了。
修士固然可以修复外伤，但苏棠心里清楚，自己不过区区炼气五层，若不是柳师姐赠与的药膏足够神异，纵使身负气灵根也不能好得如此之快。
心中对那位神仙一样的师姐更多了几分感激，她飞快地洗漱一番，小心翼翼打开房门。
先是探出半个脑袋，左右打量了好一阵子。直到确定附近不见昨晚那名女管事的身影，这才哧溜一下钻出卧房，飞一样冲出院子，直奔莲华堂外而去。
炼丹室、灵兽苑、医药坊、百草园等等，在合元宗这种超级大宗内向来被归作必要的基础设施，与事务堂、刑律堂等等相同制式，既在某座侧峰上设有总部，又于各峰各自设立分区。以灵兽苑为例，宗内饲养的灵兽通常在坐落于百兽峰的总苑之内饲喂，而各色幼兽分散至各峰分苑，方便意欲收服灵兽的弟子们提前了解习性、培养感情。
苏棠抵达灵兽苑的时间颇早，前厅大门尚且紧紧锁着。厅外的小院整个空荡荡的，只一名杂役弟子低头洒扫，显得颇为冷清。
她一时有些不解。即使她见识低微也晓得，许多灵兽的照料十分困难，不说通宵值夜，早晨的查察照看却是必须的。现在这里人迹如此稀少，莫非弟子们都集中在饲养灵兽的后苑之中？
心念电转之间，她扬起一张明晃晃的笑脸，凑到院中的杂役弟子身边：“请问这位师兄——”
杂役弟子抬起头看到了她外门弟子的服饰，于是放下扫帚拱手行礼道：“这位师姐有何见教？”
略一怔愣后苏棠反应过来。同届之中，但凡杂役弟子总比外门弟子辈分略低，即使对方年龄更长，面对自己也总得叫一声师姐才是。
因此她也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唔，叨扰师弟了。我是此次入宗的新晋弟子，今日被分来这灵兽苑，对情况尚且一无所知，还请指点一二。”
说着她取下身份玉牌递过去。
杂役弟子看了一眼便再度行礼道：“原来是苏师姐。与您交接的韩师姐今日还未前来，在此之前只能请您在旁稍候片刻了。”
苏棠也不挑剔，直接捡了块清扫完的石阶坐下来。那杂役弟子拾起扫帚，继续清理庭院中的落叶。
他也有炼气五层的修为，扫地不必只运用扫帚，同时也加持了净尘和聚风的法诀，因此扫得又快又好。苏棠看着觉得有趣，便不时和他搭话，来往之间倒也获知了不少消息。
莲英峰灵兽苑下属共二十二名杂役弟子，平日就住在前厅和后苑之间，前厅理事，后苑养兽；除了此处名唤张平的这名弟子之外，其余人一早便径直去往后苑照看灵兽幼崽，而整个前厅就都有赖张平整理清洁。
平日还有一名外门弟子在此工作，唤做韩廖俏，通常便在前厅之中办公。至于解除前厅禁制的钥匙，除事务堂的备份外，只她一人持有，故此她前来之前谁都进不得。
张平言辞间对那位韩师姐并无不敬，然从他透露的信息之中，苏棠已隐隐猜出她惯常迟到早退，素来只到前厅中应个卯，说不定从未进过后苑察看灵兽。
最低一级的外门弟子，虽被称作理事弟子，但在这人丁单薄的莲英峰本也是要做事的。只是灵兽苑中并无正经管事，杂役弟子又哪敢挑外门弟子的错处，她有心躲懒也就无人能治了。
眼看张平已将落叶扫做一堆，她心念一转便问道：“张师弟，可否请你带我去后苑看看？”
张平面现为难之色：“苏师姐，虽说你已有灵兽苑理事弟子的身份，毕竟未经交接。此时若入后苑，也只能以游玩察视的身份登记，这登记手续……也得通过前厅。”
苏棠哑然无言，半晌才道：“也就是说，只要前厅不开，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张平无奈点头。
苏棠只得颓然在台阶上盘腿而坐，抓住这闲极无聊的片刻功夫修炼。合元宗地域内充斥的灵气远比外界丰盈，有气灵根举世无双的聚灵功效，她片刻之间便觉得进益巨大，只是昨日逃命之际过度饱胀的筋脉一时隐隐作痛，不得已又把速度放缓了。
她留七分意念在丹田催动灵气运转，另留三分时刻查察着外面情况。
张平打扫完小院后便转去了后苑，独留她自己在台阶上，枯坐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巳时中，一名美艳女子方才打着哈欠，慢吞吞地踏进院中。
这女子身穿的并非莲英峰的青色道袍，而是竹云峰外门的白衫。苏棠连忙收了功法一跃而起，站在台阶上。
“你是什么人？”
不是她存心提防，实在是此人的出现十分奇怪。像灵兽苑每峰都有的基础设施，被别峰弟子造访本身就是奇事一件。
再说，毕竟自己昨天才经受过一场袭击，现在多些警惕总是好的。
美艳女子斜了她一眼，没有分毫打算回答的意思，只袅袅婷婷地走过来，身上炼气九层的气势毫不遮掩。
同为炼气期修士，两人均可准确判断对方的层次。她无论修为还是资历均明显低于对方，不被看在眼中也是自然。
“韩师姐！”
此时张平急急跑来，冲美艳女子施了一礼。女子矜持地一点头，自顾自从腰间摸出钥匙打开了前厅的大门。
“这……”
耳中听到她被唤作韩师姐，眼里看见她轻松开门而入，苏棠惊到合不拢嘴，“这、这位就是、那个韩师姐？她……她她她怎么……”
她怎么，穿的不是莲英峰的衣服啊！
张平明白她的意思，低声解释道：“韩师姐几日前就转去竹云峰了，然堂中无人理事，事务总堂又迟迟未派人交接，这才耽搁了下来。”
“这弟子、弟子还能随便换山头的么？”苏棠诧然道。
按常理自然不行，只是莲英峰势弱，弟子们自然想法子往那些实力强盛的峰上活动。外门弟子不需拜师，且无论哪峰总归都从属合元宗，若弟子真弄妥了手续方面的问题，这不行也就只能变成行了。
张平在杂役位置上工作多年，哪不清楚其中关窍，却无法详细解说，只得含糊道：“同为合元宗外门，想来是可以的吧。”
他领着苏棠进了前厅，绕过一扇绘有云山百兽图的屏风，进了大堂。堂中设施半旧不新的，那名韩师姐正歪在一张檀木案几后，随手拨弄着桌上的一瓶丹药。
她有些不耐地瞥了过来：“说来你到底是何人，新来的弟子吗？你是迷路了么？张平，小姑娘迷路还带进来作甚，给她指路就是了。”
苏棠憋气。
张平替她答道：“韩师姐，这位苏师姐是受总堂委派前来接手的。”
“……哈？”韩廖俏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顿时嗤笑出声，“总堂就派来这么个炼气五层的小丫头？”
苏棠继续憋气。
“这丫头个子还没大一点的灵兽幼崽高，修为又低，看这副模样不像能识几个字的，文书多半也看不得。莲英峰果真是没人了，派这等弟子来接手？”
苏棠一口气憋得都要鼓起来了。
所幸她笑够了之后倒是干脆地站了起来，拍拍衣摆就取下了钥匙，连同桌上的数枚玉简一并丢来。
“诺，大门钥匙，灵兽的信息记录，近三十年的登记信息，以前的工作手册，都给你。不识字就找人念给你听吧，师姐我还赶时间，先走了。”
说完她当真飞快地扭着小碎步走了，头也不回，更毋论降尊纡贵赐下几句说明。
苏棠倒抽一口气，冲她消失的方向猛吐舌头。还师姐呢，什么牛鬼蛇神都敢自称师姐，山头都换了还好意思自称师姐！比昨晚那位仙子柳师姐差出十座松青峰去！
对方并没刻意为难自己，自己也不好冲前辈乱发脾气。但如此这般被彻彻底底地轻视了一番，想来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张平在旁边忐忑地看她几眼，试探着问道：“苏师姐，你……可需要我阅读一二？”
“……不用了，我、我，字还是识得的。”
一口气抽到一半生生卡住，苏棠不由得垮下了脸。
她幼时过得不顺，导致比同龄人要瘦小些。但再怎么说也是发育良好的少女，更从小跟着母亲识文断字，琴棋书画都略懂一点的。这要托生在凡人家那也是个闺中小姐，哪里像不识字的小丫头了！
苏棠所不了解的是，以她的年纪和修为，通常修真家族是不会送来合元宗的。每十年一次的入宗考核，向来以十八至二十八岁者居多，这个年龄在修真界才是正常的少年期。譬如苏希桉十九岁，苏希蒲二十七岁。
她此时差着几个月才满十六，着实年幼了点。
把桌上的东西收到乾坤袋里，苏棠先请张平带她去了后苑。
莲英峰灵兽苑一共养有七十六种灵兽幼崽，却只二十二名杂役弟子，向来忙得不可开交。杂役弟子们纷纷叫苦不迭，每天光照看灵兽便占去大部分时间，其余功夫吃饭休息，能用于修炼的少之又少。久而久之但凡有点门路的无不寻了人转去其他岗位，多出的工作进一步摊在剩下的弟子身上，形成恶性循环。
这些门道苏棠不懂，她只知道自己一开苑门，眼前就是一副鸡飞狗跳的惨状。
一只颇为肥壮的黑色公鸡扑闪着翅膀迎面撞来，身后带起一串弟子的惨叫：
“别跑，别跑了！张师兄，快抓住它！”
喊话者一瘸一拐地跑向这边，左右衣角还各被一只银色小狼死死咬住不放口。张平一展双臂把黑鸡搂住，颇为费力地压制住它的死命挣扎，不一会儿脚下便落了一地黑鸡毛。
震耳欲聋的凄惨鸡鸣声与近近远远传来的各色兽吼交织在一起，旁边的苏棠目瞪口呆。
“这怎么回事……啊！！”
见大公鸡被擒住，那两只小狼突然松了口，然后低啸一声，一左一右交错猛扑而来，有如两道银色闪电直取张平怀中。张平光忙着抓鸡，一时不察竟被它俩直直扑倒，见它俩张嘴冲黑鸡咬来，慌乱之下伸手一挡，被那只黑鸡得了空儿笔直地窜了出去，爪子还在他脸上重重踩了一脚。
“快，快！乌骨鸡要跑了！别让它跑出去！”
三四个杂役弟子乱哄哄拥作一团，从拐角那头跌跌撞撞地追来。
苏棠正挡在门口，此时伸手一捞就揪住了黑鸡的翅膀，把它提了起来。她下手之时已有准备，将灵气运于双掌之间，轻松便压制了黑鸡受惊之时的阵阵挣扎，然后手臂一翻径直把它抛向了跑来的几人。
正好此时两只小狼舍了张平朝她怀里扑来，她一手一个掐住两狼的后脖子，提在半空中冲众人晃了晃。
“这是怎么回事？”
张平摇摇晃晃爬起来，心有余悸地接过其中一只。
最前喊话的那名弟子心虚地低下头：“是……是我今早起得晚了些，手上匆忙，喂完银背苍狼后忘了锁起栅栏，再转去饲喂乌骨鸡的时候被它们扑了进来……”
“银背苍狼？这小东西原来叫做银背苍狼？”
苏棠颇有兴味地逗弄着手里那只狼崽。小狼通体银白，只四足呈现苍青色，皮毛柔软，好摸又好看。最开始小狼还不配合地冲她呲牙，不过在她从乾坤袋中摸出方才桌上收来的、专门饲喂灵宠的妙心丹后便立时乖巧地趴下，如同小狗一般作出十足的亲近模样。
灵兽苑中的幼崽从小饲养，野性与外界的灵兽相比自然远远不如，要更加好亲近一些。饶是如此，这般轻易便收服了以凶狠著称的狼类灵兽同样是非常罕见的情况。
因此周围各个杂役弟子看了都是一呆。
张平以为这位外门师姐修习过什么特别的驯兽方法，或是神识、魂力等等特别强大，引得幼狼臣服，于是识趣地没多问。一番介绍之后他打发各弟子回去继续照料灵兽，自己带着苏棠沿路慢慢走去，边走边介绍情况。
后苑占地十分广阔，划分为寒冷区、炎热区、常温区三个部分，各自使用秘法栅栏分隔出不同的饲育范围，养有适合生长在不同地区的不同种类灵兽。栅栏十分低矮，并不阻碍视线，外面的人尽可观赏内部灵兽的情态，灵兽也能看到外部的人类与周边的其他景象。不过因为施加了特殊的秘法，只要进出时注意关闭栅门，灵兽便无法逃出划定的范围兴风作乱。
除了极少数离了亲族无法存活的种类外，此处的灵兽均只有幼崽。若是到了幼崽成年之后仍未被本峰弟子看中带走，亦未因战力出众等理由被本峰驯服，则必须交还总苑，用作繁衍。
张平引着苏棠绕过大半个后苑，最终来到寒冷区标有“银背苍狼”的一块半亩见方的区域。整片区域冰天雪地，不见半丝绿色，侧面由黑色的山石搭建了一处小小的假山，半边山体上盖满积雪；另半边却是和常温区域共用的，上面生长着青绿色的苔藓和爬藤，一片绿意盎然。
此时栅门半开着，阵阵寒风不时裹挟雪花席卷而出。
苏棠按照张平的解说带着小狼走进去，将它们并排安置在山脚下小小的岩洞里，又添了食粮。
小狼对苏棠表现得相当亲近，苏棠对此并不奇怪。不知是不是天生灵根或体质的作用，她一向对动物具有相当程度的亲和力，也正因此，此前在密林中的考核中才占尽了优势。
考核内容是获取特定妖兽身上的材料，通常为羽毛、犄角等。只要不是致命部位，此时别人需得尽力猎杀，她却往往只靠一二颗妙心丹便从兽类身上换得，速度远不是旁人能够相比的。
就连还在苏家的时候，仅有的朋友也是后院王妈妈养的那只大黑狗……
大黑狗的形象与眼前的银色小狼微妙重叠，她不由自主说道：“张师弟，你可否将饲喂灵兽的要领教与我？从明日开始，我来和你们一同喂养这些灵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莲英峰，灵兽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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