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事了》霍思灼

23、蟹非珍馐

　　又不知几个昼夜交替，我已吃不下顾采偷偷带来的糕点，只能靠喝水吊着性命。
　　我已经完全没有力气，闭眼懒懒想着日月星辰的运行。到后来，连思绪都渐渐停滞了，就像时间都要静止了一样。
　　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顾采急急地报：
　　“公子！那边送食盒来了。”
　　我不为所动，依旧趴着：“嗯。”
　　“公子！是老爷让人送的！”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呆了许久，才感到无法抑制的喜悦和激动，竟有些喘不过气。我掀开被子，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却撕裂了身上的伤，摇摇晃晃就要摔下去，顾采急急上前一步，我只能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顾采身上，才勉勉强强地站稳。
　　“公子？”顾采扶住我，有些心疼地看我。
　　十几日来的心事终于尘埃落地，我开怀一笑，出口却依旧是讥讽的语气：“接顾老爷的赏赐，还不得穿戴得体么？”
　　顾采正欲叫人来帮忙，我轻笑，“我这个狼狈的样子，还要搞得人尽皆知么？扶我过去。”我指了指窗边的桌子。
　　我整个人靠在桌子上，桌沿抵着腹部，承受起整个身子的重量。
　　顾采拿来玄色的三重衣，一件一件穿戴好，衣缘层层叠叠，绣满银线的四合云纹，显得优雅而庄重。
　　接着戴冠。
　　连日里待在榻上，头发早就纠结作一团。顾采拿着把木梳，一缕一缕地仔细地疏通到底，束在头顶，加了白玉发冠。
　　背后的隐隐作痛，这一整套下来，我早已大汗淋漓。
　　顾采扶我在一旁坐下，伤口顿时与衣衫粘到了一起，我疼得面色僵硬，缓了缓，示意顾采请他进来。
　　我勉强端正了坐姿，伤口已经疼痛得有些麻木，我几乎能感觉到血水正在满满渗入衣摆。
　　来人是个相貌端正小厮，却看着面生，他捧了个雕花食盒，头几乎要垂到地上，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少爷，老爷担心您得紧。”
　　顾采接过食盒，将餐食一件件取出。
　　海蜇丝、醉虾、米椒蟹……
　　样样都是美味珍馐，样样都是辛辣的发物。
　　我看着跪倒在脚下的小厮，眼前突然浮现出爹的笑脸。
　　我也笑着，有些发晕。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你回去吧”
　　目送着那小厮消失，我脸色大变，将口中的米椒蟹吐出来，咳嗽不已。
　　多日来未曾进食，肠胃已经变得娇弱敏感得很，父亲却故意送来吃这些辛辣的东西，自然承受不住。我忍不住地反胃，只是微利空空荡荡的，吐无可吐。最终只咳嗽着吐出一些酸水。
　　折腾了半晌，早已面色苍白。我漱了口，隐隐约约看到外头站了许多人，想必我这顾家公子解除了禁足也是件大事，都被父亲叫来了我这里。
　　我站起来，我知道，血迹已将衣尾浸湿，三件外袍层层叠叠地套着，谁也看不出里面鲜血淋漓。鲜嫩的皮肉与布料摩擦着，钻心地疼痛。我却只能笑着，半靠在顾采身上。
　　我笑着，推开了门。
　　那一刹那，我感受到门外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又听见许多人倒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的模样让他们大吃一惊。十来日水米未进，我的颧骨已经高高地突出起来，眼眶却深陷下去。衣袍之下，枯瘦的躯干松松垮垮地在空隙中晃动。可是这样一副面目可憎的皮囊仍然笑着，就像是皮笑肉不笑的提线木偶一般，令人脊背发凉。
　　伤口的疼痛让我的微笑有些僵硬。可是这场戏才刚刚开始，我还需要勉力演下去。
　　突然，人群中央发出一阵惊呼，是母亲承受不住，突然晕了过去。
　　我笑容一滞，但还是继续，抬腿迈过了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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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课从上午八点上到晚上八点半，社团从九点到十点半，十一点熄灯断电
问：要怎么更新？
答：三……三点钟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