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心者》满城疯语

34、第三十三章

　　与门同侧有扇与人差不多高的上悬窗，窗扇向外支开着，恰好容得下与宋轻关系交好的一只花猫日常进出。
　　往日得了宋轻太多的恩惠，花猫今日来得也尤其是时候，不过猫咪今天没有往日的准头，从窗台跳下来的时候，撞翻了窗下摆着的花盆。
　　程之阅被那动静惊动了，终于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不请自来的“客人”，轻叹了一声。
　　宋轻从他手臂下钻出来，“我去给你倒杯水。”急急忙忙消失在狭窄的走路尽头。
　　他打量她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可又实在说不上来，只能将之归结为她穿衣风格变了。从之前偏干练简洁的风格，变成了如今日系的宽松服饰。

　　晚上吃过晚饭，宋轻和程之阅一起出去散步消食。
　　从见面到此刻，宋轻已经不知不觉问了好几次程之阅什么时候回去，难免惹得他有些不快。
　　“怎么你很想让我走吗？”他看她那副怔然模样，忍不住调侃她，“还是你在这儿偷偷认识了什么新情人？”
　　“新情人？”的确她现在是多了一枚“小情人”没错，宋轻本来看着自己的鞋尖，听他这么讲，下意识心虚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确认并未隆起太多才稍微安了点心，“倒是想呢，但每天都很紧张，接触的都是一同学习的人。”
　　“好了，别一副丧气苦瓜脸。我没怀疑你，就是逗逗你。怎么就当真了？”他继续向前走着，没注意到她顿住脚步
　　“……”宋轻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疾走了两步，从后面抱住他，“你错怪我了，我没想让你走，我也很想你的。”
　　“那我每次和你说话，你还老是敷衍我？”他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有一种自己被在乎的人需要的满足感。
　　“嗯，是我不对。”因为说的越多就会忍不住想他，就会越忍不住回去见他，可是这话她不会告诉他，“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才刚走两步，你体力现在怎么这么差了？”他失笑，“好吧，那我们现在回去。”

　　两人回去后，程之阅忙着用手机处理邮件，宋轻则用盆接了水准备泡脚。
　　他看见了，丢了手机非要帮她洗脚，她推不过只得应了。
　　“每天去上课的地方要走好多路吗？脚怎么都肿了？”他一边撩着水一边抬头看着她，“看着让人心疼。”
　　“可能是鞋子不合适吧。”担心他看出破绽，她双手主动搭在他脖子上，不大熟练地撒着娇，“我不想走了，洗完你抱我进去？”
　　“嗯……”他低应了声，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取了毛巾，坐在宋轻身边，把她的小腿垫在自己的腿上，帮她一点点擦干净，忽然……“……宋轻……你……”
　　是她拽他的领口过去亲了他，昏黄灯光下的肌肤之亲，令程之阅觉得不真实，但是彼此的触感又是实实在在的，“可以吗？”
　　“嗯……你轻点。”早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一味抗拒，反而激起他的逆反心思，倒不如用这种温和的方式，“抱我去床上吧。”
　　“好。”

　　卧室里，有一束干玫瑰粘在床头的墙上，是从商店里特意买来的经过处理过的干花，还会散发出一些幽微的香气。
　　他们拥在一起的时候，香气时不时萦在鼻尖，让她的思维有点飘然起来。
　　而自从知道耳朵是她的敏感部位之后，他每次在这种时候都要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宋轻浑身都像中了软骨散似的，烧得火烫火烫的，乖觉得任他索取。
　　他的手从她胸前挪在她腹部，捏了两下她软绵绵的肉肉，“日本的伙食，看来不错。”
　　她握着他的手移动到心口位置，“……这段时间……没有压力，胖了。”
　　他能感到人在自己怀里明显颤了一下，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发虚，“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她简直不知道这人是如何做到一心二用的，嘴上关心着自己，动作上一点也没松懈，“你……快了吗？”
　　“？”他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才五分钟，你认为我有那么快吗？”
　　“什么……啊……都半个小时了……”变了调的尾音，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羞的闭上了眼睛，不敢继续说别的了。
　　他本想说点什么，但看见床头上那只闹表，就明白了。程之阅觉得十分好笑，哪有人做这种事，还带掐着表的呢？
　　“你真可爱。”他亲了亲她的头顶。

　　因为宋轻需要上课，程之阅没让宋轻送自己去机场。
　　搭乘出租车到半路，他想起自己用惯了那只保温杯落在了宋轻的公寓，于是让出租车司机又折返回去，本来是估计宋轻还会在家里。
　　但到了巷子口，他正要下车，却见宋轻神色匆忙的上了出租车。
　　他记得她说过，上课的地点离她租住的地方不远，她都是步行去那里的，所以现在打车出门肯定不是去上课。
　　虽然不知道宋轻出于什么理由对自己刻意隐瞒，但他也不大想就这么偷偷跟着他。而且他时间如果再耽搁，估计会错过飞机，于是就让司机先送自己去机场了。

　　坐在VIP候机室里等待飞机起飞时，程之阅忍不住给宋轻发了条微信，但并没有提刚才的事。
　　他原本以为她不会很快就回复，可宋轻几乎是秒回了自己。
　　“之阅？有位关系不错的同学，刚和我说得了重感冒，我现在在她家照顾她。怎么样？你到机场了吗？”
　　此刻正在医院妇产科候诊室里等待常规检查的宋轻，握着手机的手出了汗。
　　她上出租车的时候，看见有辆出粗车也停在了巷口，她当然不确定那辆车是不是程之阅坐的那辆，可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撒这样一个谎以防万一。
　　“到了。那你小心别被传染了。照顾好自己。我到了告诉你。”
　　“好。”宋轻长出了口气，攥着手机捂在自己心口，感觉自己的心速逐渐平缓了下来。

　　.

　　五个月之后，黄小曦在医院里守候了一夜。
　　终于，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宋轻顺利生下一个男孩。
　　她人被推出来的时候，非常疲惫，和黄小曦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
　　宋轻比预产期早了几天生，她们没有做好准备，黄小曦托护士代为照看宋轻，就出医院去给她取一些换洗的衣服和要用到的生活用品。

　　宋轻在接近10点多的时候醒了，不见黄小曦，只见一个金发护士，一顿和自己叽里呱啦的说话。
　　她的英语水平十分抱歉，如果不着急，还能听出个别词句的意思，但她现在很想看孩子，人一慌就全乱了。
　　她扶着床就要起身，却被护士拦下了，“我的孩子呢？”
　　“宋轻！”黄小曦这时候回来了，看她的样子有点心疼，“你这是想干嘛呢？”
　　“小曦，我的孩子呢？”
　　“在育婴室呢，你等着，我去抱他过来。”
　　一会儿后，她见到自己的孩子，情绪稳定下来，但抱着小小的婴儿看了一阵，她又掉了眼泪。
　　黄小曦不知道她这又是怎么了，只当是她异国产子心里不舒服，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这都是自己作的，现在知道委屈了吧？”
　　“你说什么呢？”宋轻抽了抽鼻子，又像没事人一样地看了朋友一眼，“我只是觉得，我也不丑，他爸爸更加不丑。这孩子为什么这么丑呢？是不是基因突变了？”
　　“……小孩子生下来都是这个样子。”黄小曦有点哭笑不得，没想到她是为这个犯愁。
　　“嗯，我知道。但还是觉得……很丑。”
　　“宋轻，孩子的爸爸究竟是谁？还有，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爸爸……”
　　她余光瞥见站在门口的人，突然止住了话茬，转头看清楚来者面目，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黄小曦也顺着看过去，“他就是孩子的爸爸？”
　　“我可不敢是孩子的爸爸。”门口的男人走近过来，难得以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宋轻怀里的小家伙，“宋轻，你的胆子还敢再大点吗？”
　　“……不敢了。”宋轻太阳穴突突直跳，预感大大的不妙。
　　“也对，如果你胆子要再大点，估计你得偷偷跑到月球去。”
　　“你好，我叫秦原。”秦原跟黄小曦简单打了个招呼，“是宋轻以前的老板。”
　　“他是不是知道了？”宋轻小心地问。
　　“你说呢？”秦原回答的心不在焉，只顾着用手指逗宋轻怀里的婴儿，逗着逗着就乐了。他心里其实想的是，你妈妈这都快哭了，你怎么还傻乐呢？

　　.

　　宋轻其实比秦原预想得要心宽，她认为迟早都是一死，早死不如晚死。
　　当初，程之阅虽然愿意为了她妥协，但实际却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
　　她当时自己就够乱了，更加不知道怎么把这事跟他说，只想着等《你》拍完了再跟他坦白，可是他偏偏又接了《激黯》，她心想既然一开始没告诉，现在更不应该说了。于是就一拖拖到了现在，仅在快生产的时候，拜托了黄小曦来照顾自己。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宋轻被婴儿的哭声吵醒。
　　但真的醒过来，并没有看见自己的孩子，她茫然又担心地坐起来，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然后，嘴巴被什么堵住了。
　　一颗眼泪从她眼眶里滑出来，忍了这么久，偏偏在这一刻，心里的建设……轻易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