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归》芙乐

78、第二十章

　　“你是在等我？”姚星垂抓重点的能力很强，一下子就明白不归话语中的意思，嘴角也不禁扬起，她还是关心他的。
　　“嗯。”不归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坐了起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都只是一些小事。”姚星垂帮她把边角的被子往里掖了掖，“听说你晚上吃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不归这时已经完全清醒，她低垂下眼，声音有些低，“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她心中很清楚，不管姚星垂是喜欢她的皮囊还是什么，无可辩驳的事实是他对自己很好。在自己病倒的这段时间尽心守候，在她想要学武的时候悉心教导，在生活中也是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她虽然恨他杀了薛杰，但是却又无法对他的关怀视而不见。
　　姚星垂刚准备说些什么，不归又接着说：“只是我没有办法正常对待一个杀了我朋友的人，没办法以正常态度来对待你。不过我会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但除此之外，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是她能够想到的解决两人问题最好的办法，她没有办法整天对着一个杀害薛杰的人，见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恨意，让她无法冷静。
　　“这都不由你说了算。”姚星垂似乎根本不介意她的话，狭长的眼睛逼近不归，带着坚定，“就算你恨我也好，我也会时时出现在你的面前。”
　　就算她会杀了他，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这次谈判算是不欢而散，不过接下来的几天，不归却没有见到姚星垂。明明说会在她眼前晃悠的人，却一直神出鬼没见不到踪影。不归松了一口气，在身体好些了之后就整日在藏书阁继续看那些武功秘籍。
　　藏书阁中很安静，这里很少有人过来。偶尔苏梦说会来找些东西，寂静的长廊中响起车轮滚过的声音，不归便知道是他来了。
　　自那日聊过之后，两人便很少说话。虽然心中还是有些许疑惑，但苏梦说不开口，不归也没有多问。
　　这日苏梦说是在午后才来，他找了一本书之后，就在靠窗的地方看了起来。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暖意，透过纱窗洒到男子的身上，在这略显暗沉的阁中，他让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不归是在偶然间回头的时候发现这一幕的，竟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之所以说是错觉，是因为就在她想着若能一直这么安宁该有多好的时候，男子回头朝她微微笑了起来，“听说教主要亲自带人去剿灭那群反抗组织。”
　　他的话语和他的微笑一点都不配，明明看到微笑还心情稍缓的不归听到他的话瞬间又沉重起来。
　　难怪姚星垂这几日都见不着人影，估计就是在忙这些事情。只是她不明白，之前一直都对这些反抗组织听之任之的他，这次为什么会重视起来？如果只是想将淮叶找回来，应该有更好的办法。
　　“好像是因为反对明夜教的人越来越多，照这样下去根本无法控制，所以教主想要亲自出马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众人消停下来。”苏梦说似乎是看懂不归的心思，马上给出了回答，并有些可惜地感叹道，“又将是一场浩劫……”

　　“你总是将人看得太弱了一些。”
　　少年的话语突然在不归脑海中响起，她似乎开始明白少年说这句话的意义。就算那群人堕落迷茫，甘于眼前短暂的享受，但是总有人一小部分人在奋斗，即使知道他们是以卵击石，却一直奋斗到了现在。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就连从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姚星垂，这次也要正眼想看。
　　他们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强大得多。
　　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快乐从来都不是这么廉价简单易得的东西。
　　“说不定，这会是一场巨大的改变。”不归认真地说道。
　　“你相信他们会赢吗？”苏梦说的眼神变得复杂难测，他不明白的是像不归这样聪明的人为什么还会相信那群毫无希望的人。这么多年，明明没有任何改变。

　　“我相信他们，”不归看着在阳光下漂浮的尘埃，眼神是坚定的，“其实人比我们想象得要坚强得多。”
　　“哦？”苏梦说笑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见惯人脆弱无助的他很难将这句话和那些人联系到一起，“希望一切都和你想的一样。”
　　“会的。”不归朝苏梦说走去，“在做了这么久的准备之后，他们肯定能够赢得胜利。”
　　“但愿如此。”苏梦说不愿意去争辩，笑得温柔。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最终会变成怎样……”不归看着眼前的男子，之前她试探过，此人是不会武功的，如此弱不禁风，行动还不方便，只怕真出了什么事，他是最先受到波及，“你一定要要尽量远离这些事情，好好保护自己。”
　　苏梦说突然拍了拍不归的肩膀，“多谢你的关心。”

　　这天晚上，不归想着苏梦说所说的事情一时难以入眠，她既希望人们能够反抗成功，从明夜教的控制中解脱出来，但是又担心姚星垂有事，那么她就没有办法得知杀害族人的真相。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按照约定，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护他的安全。但是只要那些人没能伤害到他，她就当做没看到好了……
　　“在想什么？”
　　姚星垂不动声色地出现让不归十分心虚地往后靠了靠，“没什么……”
　　“该不会是在想我，所以不好意思说吧。”姚星垂的眼中带着几分调笑的味道，不归也不知道堂堂一教的教主，为什么会这么没脸没皮，明明自己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他还这般自来熟。
　　见不归懒得理他，他又说：“看你这么有精神，大概是好得差不多，你看，没有时间不能治愈的伤。同样的，很多事情，等时间一过，再想来，也不就那么一回事。没什么好在意的。”
　　他的语气轻佻，如同登徒浪子一般，听得不归脸色一沉，想着若真的有人伤到他，她在他半死的时候再出手相救好了。
　　姚星垂自然没有猜到她心中的弯弯绕绕，倒是觉得她生气的样子也挺好看，这几日忙于教中之事，每次过来的时候都只能看到她熟睡的样子。现在见她如此鲜活地生着气，几日的不快也突然像是被风拂去，真的是没什么好在意的。

　　“我准备过几日去将淮叶接回来。”
　　不归听他进入正题，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了？”
　　“这里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姚星垂往长椅上一趟，一副慵懒的样子，“那些自不量力的人最终都会付出代价的。”
　　要是真有这么简单，你这段时间也不会这么在意了。不归心中腹诽，但是面上仍是淡然，“他们只是选择自己想要的路而已。”
　　“只怕这是一条死路。”姚星垂的语气非常轻柔，但眼中却露出生杀决断的决绝，“容易的康庄大道他们不走，偏要往这死胡同里面钻……人呐，还真是奇怪。”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不归说到这，想到再说下去肯定又要起争执，便打住了，“你还是早些回屋休息吧。”
　　“可是我睡不着。”姚星垂长舒一口气，不归这才从他下垂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明明我是想让大家都快乐起来的……”
　　最后一句话透露了他想要隐藏的心思与孤独。

　　不归移开目光，只觉得有些压抑。她虽不能理解，但是却有些明白眼前这个人的悲哀。他以自以为是的方法固执地对那些人好，但最终却被众人所抗拒和不理解。就如他所说的一样，他始终是孤独的。
　　她也不准备和他在辩驳他的想法是偏激，是错误的，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听。就算觉得孤独，他也会固执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上一走到底。
　　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他傻？

　　“之前你让人送来的糕点味道还不错，”不归站起来，将桌上的糕点端到他的面前， “你要不要尝尝？”
　　姚星垂看着面前的少女，黯淡的眼眸开始亮了起来，他嘴角微扬，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用力地往怀中一带，感觉她要反抗，轻声说了一句“不要动，让我抱一会”。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祈求的味道，就像是看到软萌的小奶狗一般，让人不忍拒绝。不归安静地被他抱在怀中，僵硬的身体也软了下来。
　　许久，姚星垂都没有说话，就在不归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又笑了一声，“还好，还有你在我身边。”
　　谁让他们有约定呢。不归刚想说话，却觉得眼皮变得沉重起来。
　　“今天晚上就好好地睡一觉吧，我会……”
　　后面的话不归就听得不是太清楚，整个人就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