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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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肚子里的小宝宝已经三个月大了，肚子开始微微隆起，隔了宽大的衣服也能发现她比以前更加丰满的身材。
这一天，小卜柯又悄悄跑去康芜夕娜族地了，他最近特别喜欢待在狄的身边，明明还未到能听见胎心音的时间，他却一口咬定能听见小宝宝的声音，每每一趴在狄的肚子上就不愿意下来，好几次都这么睡着了。
小卜柯说这是狄的宝宝让他睡着的，睡着后，能在梦里见到小宝宝。
狄被他童真的话语逗笑了，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满满的祥和，也就没再阻止他往康芜夕娜族地跑，最近的康芜夕娜内部开始出现分裂，但好在都是在外围，小卜柯是不会往外围跑的。
这天小卜柯照样趴在狄的肚子上睡着了，睡醒后外面的天空已经布满红霞，层叠的红云像是燃烧的火焰。
小卜柯惊喜的指着天空：“狄阿姆看，火烧云！”
狄唇角带笑，摸了摸他的脑袋，刚要说话，就被远方传来的喧哗给打断。
小卜柯滴溜溜的眼眸转了半圈儿，看向发出喧哗声的那处。
那里有两个康芜夕娜人发生了冲突，最初不过是发生口角，到后来就演变成了混斗，谁也不让谁，周围劝架的人都被波及挂了彩。
“狄阿姆，那是康芜夕娜少族长和林家的阿叔吧？”小卜柯扯了扯狄的裙摆，“不去拉开他们真的好吗？”
听了这话，狄的面色一变，将他拉着走到桥边，“今天你先回族地去，距离祭典还有一个月，你也需要给家里帮忙吧，好了，天色不早了，快回吧。”
小卜柯噘着嘴，不情不愿的走上桥。狄就在桥那头看着他迈着小短腿，一点点走远，直至消失在森林那端。
回了家，小卜柯就看见一位佝偻着脊背的老人在照顾花草，他的背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眼看就要折了，小卜柯连忙过去扶住他：“族长爷爷。”
族长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露出个慈祥的笑：“小柯呀，又去找狄了？”
小卜柯收回手，绞着手指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白色长发的男人拍了拍小卜柯的头，故作严肃道：“让你多看看书，你怎么就知道往外边跑。”
“对不起。”小卜柯软软的说着，低下了头。
“好啦，小柯也是喜欢狄家那个未出生的宝宝，这是好事。”男人旁边的女人也有着柔顺的白色长发，她将垂落下来的发丝拂到耳后，一个普通的动作由她做出来却有股娴静典雅的味道。
小卜柯眉眼弯弯，扑进女人怀里，甜甜的喊了一声妈妈。
女人轻笑出声，“都这么大了还要妈妈抱呀？”
“就要！”小卜柯赖在母亲怀里不愿抬头，女人闻言也将他搂紧了一点。
卜柯的父亲揉着额角，一脸无奈：“最近康芜夕娜族地那边不太|安稳，在祭典前，小柯你还是在家里多看看书吧。”
小卜柯不明白：“看书有什么用，又不能保护自己。”
年迈的族长揉了揉他的头：“小柯，知识，使底蕴深厚，学习，使人进步，我希望你能牢牢记住这一点，不忘祖训，传承文化，求学不止。”
小卜柯歪着脑袋，苦恼的看着老人：“族长爷爷，小柯不懂。”
老人乐呵呵的笑了，脸上的沟壑更加深陷几分，他说：“现在不懂没关系，慢慢来，慢慢来……”
然而，老人没能等到卜柯醒悟的那一天。
大火把什么都彻底毁灭了。
和平宁静的族地，绿树成荫的家园，藏在主树里的存放古籍的书房。
当小卜柯浑身湿透的冲进家里时，却看见倒在血泊里的母亲。这个美丽端庄的女人再没了以往的干净，浑身上下被沾上了粘稠猩红的血，可是她苍白的面庞却没有半点痛苦的神色，看上去走得很安详，只在心口上插着一把用野兽利爪做成的刀具，她的手边还有个盛放鲜花的篮子，娇艳的花朵沾上了血迹，红得触目惊心。
小卜柯跪在母亲身边嚎啕大哭，看见那个花篮又想起了祭典。
族长爷爷和父亲应该都还活着，这个信念支撑着他又站了起来，抹干眼泪冲了出去，在他出去后，这座曾经的家便被大火团团包围住，倒在血泊里的女人和一旁的花朵，顷刻间消失在火海。
小卜柯眼角带着泪光，向主树祭坛跑去。他没有停留，一路跑到了古树藏书的地方，门虚掩着，周遭都是漫天的火光和发疯的康芜夕娜人，似乎没人留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榕树边。
小卜柯一进门就发现倒在地上的族长爷爷，他低声喊了遍族长爷爷，隔了一会儿老人的手指才动了动，浑浊的双目慢慢抬起，“是……小柯吗？”
“是，是我！”泪水再次夺目而出，小卜柯跪倒在老人身边，费力的将他翻了个身抱进怀里，“族长爷爷你没事吧，我这就带你出去。”
“不……不能出去……不能出去……”
“可是再呆下去族长爷爷你会死在这儿的，外面都是大火，主树的树干也被点燃了，你快跟我走，走不了的话我背你！”
老人摆了摆手，颤抖着手指触到小卜柯的脖子，勾出了那条蓝水晶。
不知道是不是卜柯的错觉，他觉得蓝水晶的光芒暗了点。
“小柯，记住、爷爷接下来说的话……”
“……你还要保护好这个……保护好自己……”
“最、最后……不要……不要复仇……”
卜柯哽咽着点头，老人在说完后露出了一点笑容，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老人说，他在这里诞生，要在这里死去，带着一族人的秘密去见先人。
大火终于蔓延至树干中央，当几本沾着火的古籍落地时，卜柯才红着眼睛跑出书房，在这一刻，他的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感受。
知识使底蕴深厚。
他身后被大火燃烧着的，不就是知学族传承百年的底蕴吗？
一个种族的深厚底蕴文化，就这么湮灭在大火中，消失在漫漫历史长河。
在向外跑的时候，卜柯还看见了一个和康芜夕娜人奋力搏斗的熟悉身影，那人并不宽厚的肩膀上鲜血淋淋，插满了猛兽利爪，摇摇欲坠的身体昭示了生命即将透支，可是当他看见卜柯时，却爆发出了无比惊人的力气，拔出肩膀上的利爪，扑身与那个康芜夕娜人缠斗，同时把那人往另一个方向带去，使之远离卜柯和主树。
卜柯流着泪咬牙跑向与之相反的地方，哽咽着：“父亲……”
……
卜柯是被一阵脚步声惊醒的，他的眼睛中仿佛还燃烧着那滔天的火焰，那是复仇的火焰。
不过很快，卜柯就迫使自己将那份快要跳出心脏的愤恨给压回心底，眼眸里重新变得清明。他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那火热的温度，和那一天的火焰无比相似。
这个抱着他的人，想都不用想，只可能是阿佛洛。
石床空间不大，卜柯蜷缩着身体也只留了一点位置，也不知道阿佛洛是怎么挤到石床上来的。
卜柯低哼了一声，沉下脸，抬腿把人踹了下去。
听着阿佛洛被吓醒后发出的低喊，卜柯心中因为梦到那段惨烈的回忆而烦闷的心情顿时明媚许多。
阿佛洛被踹下去后也不恼，低低咕哝了句什么，卜柯想了下，发现他说的是早上好。
来送饭的老人开了铁栅栏走了进来：“我来给你们送晚饭了，按照你的要求，三人份的。”
卜柯接了过来，老人留了一盏灯在过道上，而后又转身走了。
老人走后，石牢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卜柯瞅了一眼缩在角落看起来万分窘迫的阿佛洛，把两人份的食物递了过去。
阿佛洛张了张嘴：“我……”
“我理解的，你是睡傻了。”
阿佛洛看起来委屈极了，接过食物也没动口。
卜柯啃着这团烤得喷香的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肉，口齿不清的说道：“吃啊，武斗派这边的手艺还行。”
“……这食物，万一有问题呢？”
“他们需要我活着，只要不是能让我死的，总还是得吃。”卜柯舔了舔嘴巴，发现阿佛洛还是直勾勾的瞪着自己，“你们康芜夕娜人不是百毒不侵吗？怎么，你怕？”
阿佛洛摇摇头，浅绿色的眸子中灯火摇曳，卜柯能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影子。
思忖片刻，卜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食物，蓦地勾唇笑了，他撩起眼皮斜视着阿佛洛：“原来不怕，那就是不想吃。怎么，想吃我手里这块？”
阿佛洛愣了下，喉结微动，却依旧摇头。
卜柯挑眉靠了过去，半跪在阿佛洛跟前，目光紧紧的盯着他，而后咬下一小口肉含在嘴里，“既然不想吃我手里的，那就是想吃我嘴里的咯？”
阿佛洛的样子，似乎是呆住了，半晌后，他红着脸别过头去：“你、你不要靠这么近。”
“之前是谁趁我睡着把我搂进怀里的？”卜柯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指尖滑过阿佛洛的喉结，能明显感觉到那突起物的上下滑动和颤动。
阿佛洛往后缩了一点，艰难的说着对不起。
“阿佛洛。”卜柯突然喊道，趁着人因为惊讶而把脸转回来的时候欺身凑上去含住了那双唇。
四片唇瓣只是轻轻碰触了两秒，卜柯就移开了，只是他人还是半跪在阿佛洛跟前，他非常肯定的说道：“你喜欢我，是不是？”
看着距离自己非常近的人，脑海中还在无限播放方才卜柯吻他的场景，愣了半晌，那双浅色的琉璃珠里时亮时暗，好半天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卜柯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又问：“我对你又不好，你做什么要喜欢我呢？”
阿佛洛张了张嘴，干巴巴的说道：“从小阿姆就告诉我，不能伤害戴着这块水晶的人，要对他好，所以我……”
“那不是喜欢。”卜柯冷冷的打断他，“这是别人强加给你的责任，我要听你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自己的真实想法？”阿佛洛喃喃着，随即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听闻，卜柯心里的作恶欲蹭蹭蹭的往上冒，特别是对着这样一脸单纯的傻大个，他抿唇轻轻笑着，眼神中带着撩拨，再一次凑过去，伸出舌头在阿佛洛微张的唇上一舔。
阿佛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猛地向后退去，可是他身后就是石壁，再怎么逃，也有尽头。
卜柯很快就覆了过来，手脚并用的爬上阿佛洛的身体，分开双腿跪坐在他身上，俯身探了过去，舌头毫无阻碍的攻破了阿佛洛的唇齿，在他口腔内攻池掠地。
阿佛洛的气息登时变得粗重，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被激怒的声音，他的手死死的撑在地面上，花了很大力气才没让自己对着卜柯抱上去，可是卜柯特别坏心眼的伸手在他后脖颈挠着，阿佛洛的胸膛上下起伏，眼看真的就要克制不住自己了，卜柯又抽身离去。
阿佛洛感到身体上的重量一瞬间没了，庆幸卜柯终于结束这可恶的捉弄的同时又夹杂着失落。
“说说你现在的想法。”
“我知道这叫人工呼吸，阿姆说过在人气息微弱的时候和溺水的时候可以用这个，可是我刚刚气息并不微弱啊。”
“神特么人工呼吸，”阿佛洛脱口而出的答案让卜柯翻了对大大的白眼，“傻大个儿，这叫接吻，知不知道。”
阿佛洛：“哦。”
卜柯：“刚刚我吻你的时候你有什么想法？”
阿佛洛迟疑了一下：“想……抱你？这个算吗？”说完还很胆怯的缩了缩脖子。
终于得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卜柯翘着嘴角，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傻大个儿，这种心情，才叫做喜欢，明白吗？”
阿佛洛似乎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半期待半紧张的看向卜柯：“那你也……是因为喜欢才吻我吗？”
“当然不，”卜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吻你只是想欺负你。”在欺负阿佛洛的时候卜柯总能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特别是看见这个比身形自己还要刚猛一辈的男人流露出那种泫然欲泣的表情的时候。
阿佛洛难过的低下头：“哦。”
就是现在这个表情了，卜柯唇角的笑弧更深。
卜柯没告诉阿佛洛的是，阿佛洛是他第一个想要这么欺负的人。
……
在石牢里安安稳稳的度过了两天，卜柯的身体和心灵都得到了充分的休养，只不过阿佛洛的心灵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这天，克利跟着老人急忙忙的来到石牢，迎接卜柯出来，因为阿佛洛还是重要的人质，所以并不能放出来。
卜柯温言调戏了阿佛洛几句，阿佛洛就耷拉着头说不会乱走。
卜柯挑着眉梢，目光在他英俊却略显忧愁的脸庞上流连一圈，然后心情又忽然变得非常好。
一旁的克利见此轻轻的哼了一声，惹得卜柯看了他一眼。
看着克利不像是受伤或者受到不平等待遇的样子，卜柯的心稍安，又看向克利身边隐没在黑暗中的老人。卜柯想起自己第一次对这位沥族的周姓老人使用天赋技能竟然失效了，难道只是因为老人是沥族人吗？在天赋觉醒后，除了第一次对上的那个沥族人，后来的卜柯堪称进境神速，再遇到沥族人，都没出现三句话间拿不下的情况。
尽管老人遵照他的意思好好照顾了克利，卜柯依然没对老人放下戒备心。他的天赋技能同一时间只能控制一个人，看来是时候换个人选了。
走出石牢，卜柯眯着眼适应了下过于强烈的光线，抬眼就看见盘旋石路上方面色不善的森尼。
刚想着要换个人了，就有这么天真的人送上门来，卜柯不动声色的笑了：“森尼尊老，请带路吧。”
森尼皱着眉戒备的瞪着卜柯，等着人走上来后才转身向前走。
“森尼尊老请等一下。”
森尼不耐烦的转过来，依旧神情戒备：“我警告你，别耍花招。”
“怎么会呢，我又不像你们这些野蛮人，我很讲道理的。只不过，阿佛洛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有点不放心他，能否请尊老……”
森尼的眉头越皱越紧，眼前的卜柯逆着光，他看不清这人的表情，只能听着他用缓慢的语速，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那些字又像是有了生命般，挨个儿蹦进自己耳朵，进入脑神经，最终消融在血液里。
……
不远处就是武斗派族长康东祁的尖子屋，卜柯的心情可以说是很轻松的，他的耳边又回荡起族长爷爷临终前告诫他的话语。
“小柯你记住，任何一个种族如果太过引人注目就会招致毁灭，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这是历史的必然，你不必难过，我们的祖先几百年前就预见了如今的场面。你以后如果平安活下来了，一定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种族身份，万事不要强出头。”
“最后，不要复仇。”
——对不起了，族长爷爷，我到现在依然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遭遇灭族之灾，但是我做不到以德报怨，我只知道，他们欠下的债，始终得还回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老者的话终究是随风消散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