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领主！》一株金鱼草

17、蓝色桔梗花

　　“子爵怎么能够囚禁一条巨龙？”罗维心神震荡，光是望着巨龙庞大的身躯，就能想到身躯下蕴藏的可怕力量，他需要调整对布鲁诺的评估了。

　　话音未落，一个肥墩墩的身影一晃飞到他肩头，翅膀绷得很紧，“嗷嗷嗷”地直叫唤。

　　“奥古斯都？”

　　“啾——”

　　幼龙自觉理亏地低下头，大大的碧眼悄悄往上瞟，仿佛是在偷偷观察罗维的表情。

　　罗维发现奥古斯都变了，变成一只心机龙，以前被他三言两语哄得团团转，现在这招不好使了，明明离开前都答应得好好的。

　　他一手提起幼龙，眉头一皱，眼睛也眯得又细又长，整个人散发着可怕的气场，地精们不敢说话。

　　人类一定很生气吧。

　　奥古斯都头垂得更低了，心里却委屈，人类这么弱小，带一群地精来有什么用，还不叫上他。

　　幼龙一动也不动，僵着身子，准备好了迎接罗维的怒火。

　　一只手却轻轻托住了他，如同细细的羽毛落在了背脊：“来，我带你看。”

　　人类没有冲他发火，还这么温柔。奥古斯都情不自禁地在人类手上蹭了蹭，没意识到这是某种程度的撒娇。

　　“你认识他吗？”罗维将幼龙抬到缝隙面前，有些担心。

　　奥古斯都没有发出声音，控制不住颤动的羽翼已经泄露了他的情绪。

　　罗维知道了答案，对地精吩咐道：“你们继续往下打洞，速度可以快点。”

　　绿皮们应了一声开始行动起来，之前以为是狭小的地下室，怕隔音差，动静不敢太大，如今便可放开了动作嘿咻嘿咻凿地。

　　罗维在一旁柔声和奥古斯都说着话，可以说很耐心了。老地精看了半天，也没看懂一人一龙是怎么叽里咕噜交流的。

　　罗维倒是逐渐摸清了那条冰霜巨龙的身份——奥古斯都的叔叔，实力极其强悍，除非神圣教廷全力围攻，否则不会落到如此下场。他隐隐有了猜测，这条龙与子爵说不定是认识的。

　　时间在黑暗封闭的环境下过得格外慢，罗维抱着奥古斯都，在石头碰撞声中摇摇欲睡。

　　“大人，完成了！”

　　他撑开了上下打架的眼皮，打了个哈欠，走到了洞口，往下一瞧，这次地精们按他的尺寸挖掘的，他顿时来了精神。

　　跳入洞中，高度轻松可抬头。地道是阶梯状设计，罗维解放双手不用爬了，老地精在前面帮他点着蜡烛。

　　在蜡烛微弱的光芒下，一步一步往下，身后跟着一群拿铲子的地精。

　　很快，罗维来到了地底，出口不到半人高，开在了冰霜巨龙的身侧。他即将离开地洞时停住了。

　　巨龙似乎意识到了同类的到来，努力趴起来睁开了双眼，他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痛苦地仰起头。

　　众人看到的便是沉默的巨龙，他的伤口触目惊心，有些结着痂，更多的还淌着血，蚊虫嗡嗡地盘旋。

　　罗维听见了哀鸣。

　　“啾——”

　　奥古斯都从他的肩膀上落下，靠近了巨龙，那条龙感受到了奥古斯都的气息，垂下了脑袋。

　　他俩仿佛是在交流。

　　紧接着，罗维的脑子里响起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契约者，帮我把锁链解开。”

　　巨龙看不见罗维，他们隔着一道厚厚的墙：“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我请求你，好好照顾奥古斯都，别扔下他。”

　　男人的语气变得卑微，看得出他很少恳求人，显得十分生硬。或许是契约的关系，罗维能感受到巨龙的精神力。

　　“精神力”这个词是他生造的，猜测是强烈的情绪波动造成的，就如同鲸鱼的声呐，只有同族才能听见。

　　“你快要死了吗？”罗维问道。

　　他示意地精用铲子弄断锁链，锁链是生铁制成的，砍断也需要费一些功夫。

　　巨龙低笑一声：“我只剩空壳，血肉与生命力已经被抽干了。”

　　奥古斯都看上去难过极了。

　　罗维留意到地面上纷繁复杂的祭祀花纹，正散发着黑色的光芒。子爵究竟是在做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不过这与你无关，是我一个人的事。”罗维听出了他潜藏的骄傲，即使再狼狈也是他一个人的事。

　　巨龙从来都是高傲的。

　　随着上百条粗壮的铁链掉落在了地面上，冰霜巨龙勉强站起身，但他依旧停在原地。

　　“人类，你们走吧。”

　　罗维听出了巨龙的决绝之意，奥古斯都惆怅地飞回到了他的肩上，他摸了摸奥古斯都的小脑袋。

　　“再见了。”

　　他最后一眼望向巨龙。

　　…………

　　或许是年纪大了，子爵总会想起以前的事来，那时他还是没人关心的私生子，那时候的异端还不叫异端。

　　他误入迷雾森林，参天入云的树木，上垂着冷绿的藤蔓，顺着溪流而行，岸边开满了芦苇，再往前面走，蓝色桔梗花一望无际。

　　一个女人回过头，冲他笑了。

　　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就如桔梗花一般美丽，不，还要更美。她笑起来世界都明亮了。

　　只可惜，他已经四十多年没有见过那双眼睛了，没有见过那样的笑容。子爵望着冰棺上的精灵，陷入了回忆。

　　女人抚养着他从一个孩子长成青年，年轻的他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为此将爱慕深深藏在了心底。

　　然而教廷疯了一样开始追杀异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为宗教裁判所的人指明了方向。诞生精灵的世界树倒塌了，那一天血染红了一条河。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与之而来的是对权力的渴望，渴望站得更高。

　　他亲手杀死了那个畜生，一片一片地割下它的肉，感觉好极了。他成为了子爵唯一的继承人，教廷的一条狗。

　　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与异端会有什么关系。

　　而女人再也没有醒过来，失去了世界树的庇佑，她的身体日复一日地虚弱，最后闭上了眼，就像凋谢的桔梗花。

　　他不甘心，直到遇上了一头年轻的巨龙，它每天都会悄悄在他的窗前放一束蓝色的桔梗花。

　　巨龙热烈地追求自己，甚至写了一本书，上面记载了他高兴和不高兴的所有事。

　　多傻啊。

　　他砍下了巨龙的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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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奥古斯都翻开《人类饲养手册》:
第一你需要挑选一只人类，推荐长得好看的贵族；
第二身为饲主，有义务照顾弱小的人类，他们很脆弱；
第三人类不高兴了，你要好好哄他不能发脾气；
…………
书的最后一页只写了六个字:
BLN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