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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雪女(七) ...

  •   雪女好似没看到他惊恐的面容,反而柔和一笑,又上前几步。王博文随着她的步子,紧接着向后退,但没退几步便彻底无路可退,后背紧贴凉飕飕的岩石欲哭无泪。

      王博文回头看了眼背后的石头,连忙伸手阻住雪女再向前走“慢!你能不能别动!”

      雪女刚抬起的右脚闻声竟真的停在了半空,犹豫片刻,奇迹般的又收了回去。

      王博文诧异的瞧着这一幕,喜上眉梢,但还是没有放松警惕,缩在洞穴最里边向着洞口缓缓挪动身体,寻思着有机会逃出去。

      “你别怕,我现在不会伤害你。”雪女轻柔的嗓音如同天籁,但王博文的神经仍是紧绷状态。

      王博文注意到她的话只是“现在不会伤害你”而已,可过一会儿之后,她岂不是一定会伤害自己么!越想越心累,王博文内心崩溃。

      “我想问你个问题。”雪女低头摸着手中的长笛,幽幽的说。

      王博文吞了吞口水,僵硬的问“什么?”

      “你来这里后,听到的传说,故事是怎样?”雪女含笑盯着王博文看,令他头皮发麻。

      王博文踌躇着要不要和她继续如此“平静”的聊天,但转念想了想,或许也可以借机拖延时间,万一甄淙洺发现自己不见,孟瑞或者澜霜也可趁此时间找到自己,那么就还有一线生机;可若自己莽撞的立刻跑走,没准不出三秒便被人,不是妖,重新抓回来千刀万剐。

      王博文转转眼珠子,轻咳几声调整嗓音,才尽量慢悠悠的把常晋前几天刚给他们几人讲过的故事,又重新向面前的这名女妖讲述一遍。

      雪女从头到尾静静地听着,不管是听到故事的高潮,还是故事的转折点,一直是平静冷淡的望着王博文缓慢地诉说。

      故事的最后一个字讲述完毕,王博文偷偷的抬眼观察雪女的脸色,却不禁皱皱冷冰冰的鼻头,感到无比疑惑。

      这种鬼故事,对于本身就是妖怪的雪女来说,只是个无聊的闹剧罢了,甚至无法入他们的眼。可王博文奇怪的不是雪女不如正常人一样的态度,而是她唇角逐渐上扬的笑意。

      明明他已经尽力描述的挺恐怖了,怎么她听了会是这个表情?说是嘲笑,又不准确,笑中反而带着淡淡的伤感;说是悲伤的笑意吧,也不准确,明明王博文能够感受到冷冷的气场扑面而来。

      哆嗦的跺跺脚,王博文实在忍受不了,颤着音问道“你,你笑什么?”

      雪女这才捂唇收回笑意,冷冷地说“笑你们人太愚蠢。”

      “愚蠢?”王博文冻得脑子慢半拍,只能跟着她思路接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你真就相信,事情如传说那般?”雪女说罢又吹奏一小段乐曲,王博文在音乐声中竟渐渐觉得不再那么寒冷,好似温度上升了不少一般。

      “恩?”困惑的左右望望,王博文猜测这不会只是自己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吧,这时雪女开口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早,你还有用。”

      一句话令王博文半喜半忧,感到身体逐渐暖和一点后,他的脑袋终于也跟上闪过的各种思绪,沉吟一会儿问“身为故事的其中一个主人公,你是现在存活的唯一一个最了解事情真相的······人,那你说,我所讲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呵,人。”雪女恍惚的说“我早在很久以前,就不再是人了。”

      王博文抿唇没有接话,死死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以免出什么意外。

      雪女轻轻拍打裙摆上飘落的雪花,随意的寻了一块石头,便坐了下来,然后扭头看向王博文,说“故事开头如同你说的一模一样,我确实是一名屠夫的妻子。”

      王博文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夫君他虽生性鲁莽,行为粗鲁,但他是唯一村中待我不同的男子。”雪女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抬眸扫向王博文,见他依旧疑惑,轻笑接着说“你是不是在想,一位莽夫而已,怎么会如得了我眼?”

      王博文尴尬的笑笑,他刚刚确实是如此想的。

      “村中的男子,从我年幼时便对我虎视眈眈,不管是同龄男生,还是年长的男性,眼中深处全部都是一个样子。”

      王博文搓搓手掌,哈气使自己恢复的更快点,但也不忘好奇的问“屠夫呢,他难道不一样?”

      “他从小便跟着父亲外出寻猎,有时大半个月不回村中休息,只为狩猎一匹猎物。与常人不同的生活使他也不善与人交流,见到我的时候,总会躲得远远的。后来嫁与他后,我便问了原因,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啊,因为我长得太漂亮,总以为是山中的仙女,所以不敢上前亵渎,只能远远观望。”

      王博文听了心中一乐,心想原来这屠夫原来还是个傻乎乎的人啊。

      “小时候我心傲,觉得其他的男子只会奉承于我,但他却只会冷淡远离。后来长大,我才了解到他心之可贵,也就是那时候,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给他。”

      “后来呢?”王博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被勾起了兴趣,身子也逐渐暖了不少,反正自己也无处可逃,索性就盘腿坐下先听这妖女诉说诉说也无妨。

      “后来啊······”雪女眯起了眼,歪头遥望着洞外飘飞的雪花,唇角好似带着一丝温柔,柔声说道“嫁与他后,虽说日子并不轻松,但夫君总不让我做那些粗活,说是怕伤了我白玉般的双手。你说可笑不,出生在这山中的女子,哪有从小不干重活帮忙的?也就他娇惯我,就连父母也从未在我年幼时这般疼我。

      因此,我只能在家修绣衣服,做些简单的家务。夫君喜欢听我吹笛,我也喜欢看他那副满足时傻兮兮的模样,总爱吹给他听,不管我吹哪首曲子,他都喜欢,或许说,他其实也听不出来什么区别吧,只因为我喜欢,他便喜欢。”

      王博文想来她之前吹奏的笛音,确实美妙,不管是凡夫俗子,还是文人雅客,都会沉醉在这醉人的音乐之中吧。

      “可是,这安生日子还没过两年,村中那几名龌龊的男子,竟敢打起了我的主意。”

      “你不是已经······”王博文皱眉。

      “呵,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在乎。夫君在时他们不敢下手,可他总不能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总归是需要外出打猎的。那一夜,那一夜我吼破了喉咙,拼命挣扎,可是村中没有一人愿意踏出家门救我,他们站在自家门口嫌弃地听着我的哭喊,也不愿施舍开口将我从地狱中拉出来。”

      “怎么会这样······那你夫君他,知道么?”

      “我怎敢让他知道,我不敢。我不知道当时已经失去贞洁的我,会不会被他所嫌弃,会不会被他所抛弃,我只剩他了,只有他了。”

      “那最后······”

      “在夫君打猎归来之前,我努力调养身子,即便他回来之后,我也尽量装作无事一般,只是每每外出见到同村的人,我会不自觉的害怕恶心,渐渐也便不再出门。夫君只当我是身体弱不喜外出,也从不勉强我。我以为时间久了,我能忘了这件事,一切都可以恢复曾经那般。

      谁知,那几名男子的妻子,竟毫无廉耻之心,诽谤我勾引她们家中丈夫,做那些低俗之事。”

      王博文忽然觉得刚刚吹过脸颊的风,使皮肤感到莫名的疼痛,伸手一抿,才发现下巴左侧竟流了血。紧张的抬眼看向雪女,见白雪旋于她的周身,王博文是真切的感受到她心中的狂怒。

      “我那时已无心继续活下去,欲自尽了却烦恼。但没想到,夫君从未唾弃我半分,依旧如平日般哄我,宠我,甚至断了与村中他人的联系,只因为我的两字‘信我’而已。”

      “那还不好?”王博文偷偷站起身离她远些,以免被风又割破了皮肤。

      “是啊,我是该满足的,可我那时为何偏偏不满足呢?”雪女苦笑着低头端详手中的竹笛,“我不满足,所以我每日吹奏凄惨的乐曲,用笛声诉说我心中的愁苦,用音声宣泄我对他们的怨恨。

      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到最后,我们还不是被那些无情的人,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什么?”王博文听到最后忍不住出声感慨,“那场火不是你放的?是其他村民所为?”

      “呵呵,我看不少人都和你一样,傻傻的相信那愚蠢的故事了吧。”雪女站起身,面对他冷笑道“村中早已有人待我不善,事后又落井下石散布谣言,其他人听风就是雨,轻信谣言厌恶我,视我为不洁之物,恨不得将我赶出村落,只可惜夫君一直护着我,无法下手罢了。既然如此,他们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夜色,活生生将我俩困于家中烧死。”

      “竟然是这样······”王博文难以相信,却又觉得不得不相信,就在他还想再多问几句时,忽听雪女轻扬语调,转身望着洞外的天空,说道“终于来了。”

      还未容他理解她话的意思,下一秒眼前发生的事情令他欣喜若狂。

      孟瑞,来了。

      孟瑞手持炽灵剑,稳稳的从半空中降于地面,扫视一圈见到洞内的王博文时,松了口气快步向里边走去,来到他的身边,轻触王博文发凉的左手,疼惜的说“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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