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凉之祭

24、雪女（六）

　　“呵呵呵呵。”风雪之中出现股股黑雾，缭绕着她的周身，忽地离开迅速扩散，又倏地收缩，幻为衣着通身黑袍，用黑色长帽遮掩面目，只能见到一双薄唇上扬的男子。

　　“人呢？”柳瑶催促道。

　　“别急嘛，这不就在这么。”一挥右臂，从袍中散出一团黑气，凝在雪地之上，黑气散去，三名十几岁的少女面色蜡黄，嘴唇苍白，虽然陷入昏迷但依旧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柳瑶走到三人身边，低头端详，满意的抬头勾起垂落在脸颊的黑发，于指间缠绕。

　　“不错。”

　　男人尖细的声音响起，说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哼。”柳瑶冷笑。

　　男人毫无在意她冷冽的态度，向前又走了几步，轻轻跺脚，前方一米处地面上的积雪，骤然消失，现出被隐藏的两米宽冒着热气的温泉。

　　柳瑶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男人微微勾唇，从袖口滑落出一把银色匕首，握于手中，随手拉起一名昏迷女生的衣领，拖至温泉旁，将头拨至一边，露出脖颈，刀光一闪，鲜血喷涌而出。

　　男人面庞被喷射而出的红色液体溅湿，点点鲜红与他面前的黑帽形成对比。他丝毫不嫌恶腥甜的液体，反而伸舌缓缓舔去唇侧的血液，细细品味，笑的贪婪。

　　柳瑶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三名女生体内的液体，毫不留情完全流逝干净。望着最后冒着淡淡热气的深红色泉水，她这才舒缓了神色，松口气道“终于······”

　　被掏干净体内每一滴血液如花似玉的女孩们，被无情的丢至雪地之上。青白色面容冷的吓人，但她们在临死前，也没有从睡梦中清醒，或许这也算是另一种仁慈。

　　没有顾忌脱去全身仅有的衣物，柳瑶一步一步踏入温泉之中。雪白的肌肤与深红色泉水，乌黑的秀发与洁白的积雪，构成一幅色彩明艳画作。柳瑶满足的捧起一把泉水，仰头感受泉水滴落在脸颊的温热，睁眼餍足的欣赏从手臂滑落的红色水珠，她发出一声惬意的赞叹。

　　男人蹲下身，轻声道“满意么？”

　　柳瑶将发拢至脑后，妩媚的嗓音魅惑人心“不错。”

　　“呵呵呵呵，足够你恢复了吧。”说罢，指尖轻轻拂过她背后紧绷的肌肤，但滑过之处，原本完美的皮肤，出现裂缝，如同枯皮一般脱落。

　　“滚开。”柳瑶突然怒气四露，双眼只见漆黑的瞳眸，黑的吓人。

　　“哎呦呦，生气了？”男人感到好玩的笑着。

　　柳瑶没心思理会他做作的取笑，歪头看着自己龟裂的皮肤，嫌弃的撇嘴，豪不心疼反手向着两侧，猛然拽着开裂的皮肤，将皮肤从身体上撕裂下来。冷然的盯着在手中摇晃沾染着红色液体的皮，轻轻松手，看着它掉落于泉水之中。

　　接着，柳瑶慢慢地将全身所有的外皮撕下，浸泡于水中。失去外皮的柳瑶，并不像普通人一般血腥恐怖，反而，最终变为一架白森森的骷髅。

　　忽然，骷髅扎进水中，水面渐渐恢复平静，只剩下渗人的人类干裂的表皮漂浮在水面。

　　黑衣男子看戏一般站在温泉旁边，静静地欣赏原本如同枯树一般难看的皮肤，吸收泉水中新鲜血液，悄悄恢复曾经的光洁滑润。

　　深红色的泉水悄无声息间颜色越来越淡，逐渐变为透明。当最后一丝红色也被吸收后，骷髅猛然从水面露出，抓起漂浮在她四周的物品，谨慎小心，一点一点的贴回它们原本所在的地方。

　　将最后一片贴合完毕，骷髅又恢复为之前貌美的女大学生。柳瑶一把抓住自己湿漉漉的长发，不顾赤身裸体，缓步走出温泉，水珠顺着完美的曲线滑落，引人入胜。

　　“怎么样？”男人这才开口说话。

　　“还不错。”柳瑶伸出手指摸摸自己的皮囊，说道“吸收了三人的精气，应该够我再撑几个月。”

　　“那就好，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没被衣帽遮掩地双唇，勾起微笑，男子满意的道。

　　然而，下一秒，两人忽地向着同一个方向望去，柳瑶神色凝重，男子反而玩味的笑说“这下可就好玩了。”

　　“你还真是恶趣味。”柳瑶不屑的翻白眼道。

　　“怎么？不趁着这大好机会，趁机把蕴珠抢到手？”男人怂恿道。

　　“我赌他最后会无事。”柳瑶望着远处，淡然道“既然没有十成的把握，最终若事情败落吃亏的是我，那我何必冒这个险。”

　　男人“啧啧”两声，敬佩的道“没想到你竟看的挺透彻。

　　不过，既然你无意插手，那我们去凑凑热闹总可以吧？”

　　柳瑶转转眼珠子，感兴趣的点点头，道“那便去吧。”

　　说罢，两人跳起向着远处飞去。

　　第二日，甄淙洺清晨被冷风冻醒，他皱眉起身环视一周，发现屋中的窗户竟然大开着，疑惑的下床缩着脖子赶紧关上窗户，顺便把空调温度调高，嘟囔着“这窗户怎么莫名其妙是开着的？王博文，你知道么？”

　　听不到回声，甄淙洺这才看向王博文的床铺，发现上边竟然空无一人，被子凌乱的缩在一团，看样子人早已不在。

　　甄淙洺困惑的挠挠头，穿上衣服，给王博文打电话。但听到对方电话铃声从床头矮柜处响起，甄淙洺无奈的只好又挂断。

　　纳闷的他只能跑到隔壁房，敲门后房门竟然自己打开，听到里边澜霜打着哈欠问“你干嘛呢？”

　　“你们见王博文了么？”甄淙洺问。

　　“王博文？他不是应该好好的和你在房里睡觉么？怎么？人找不到了？”澜霜和孟瑞对视一眼，紧张的说。

　　甄淙洺也是困惑不已，答道“今早起来我就找不到人，而且我们屋里的窗户不知道为什么开着。澜霜，你说王博文不会真的被山里的妖怪带走了吧。”

　　他忽然想起前两天常晋所讲的那个故事，后脖发紧的说。

　　还未听到澜霜的回答，只见孟瑞快步走向王博文他们的房间，甄淙洺两人连忙跟上。孟瑞打开刚被关闭的窗户，低头望着地面平整的积雪，又看了眼左处的山头，回头道“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的。”

　　“就，就今天早上我醒的时候。”

　　澜霜走到孟瑞身边，凑近轻声说“你打算怎么办？”

　　孟瑞低头沉吟片刻，回道“你留下来，我去追。”

　　但澜霜明显不满意，拉住他皱眉劝道“你现在这个情况，怎么能让你一人去，要去也是我去。”

　　孟瑞拉下他的手，摇摇头，道“你留下来陪甄淙洺他们比较好，万一他们也被诱走，事情更麻烦。”

　　听到“甄淙洺”几字，澜霜确实目光有点动摇，但他依旧担心孟瑞。

　　孟瑞微微一笑，安慰道“放心吧，若真应付不了，我会想办法带着他逃走，然后和你联系。”

　　“那你千万小心。”澜霜郑重的盯着他的双眸，道。

　　孟瑞点点头，也不和甄淙洺解释什么，迅速翻窗跳下。

　　“老师！”甄淙洺惊讶的跑过来趴在窗边向下看，却不见一个人影。

　　“别看了，他已经走了。”澜霜拍拍他的肩头，甄淙洺扭头看向他，见他道“把人都叫到这屋里。”

　　十分钟后，常晋也慌里慌张的跑过来说“瑶瑶呢？你们见到柳瑶没？她跑哪里去了？”

　　“你冷静点。”澜霜试着令他平静，说“他们没出什么事，孟瑞和他们正在一起。”

　　常晋这才放心，只是澜霜心头的不安越加严重。

　　孟瑞跳出窗外后，并不是落于地面，而是瞬间升空，不畏今日呼啸的冷风，于半空中隐去身形静静地观察着地面积雪。

　　虽然心中隐约能够猜出王博文离开的方向，但具体位置孟瑞并不知道，他只能一路耐心仔细的感受所遗留下的灵力，与感知王博文脖颈间蕴珠的方位，来大致确定具体地点。

　　一路上，孟瑞不停的自责自己的大意。昨晚自己身体出现的症状更加严重，不得不令澜霜出手帮忙，一晚上帮自己抑制灵力防止暴走，伤及无辜，亦因此无心注意到周遭发生不同寻常的事。

　　孟瑞一边狠狠地暗骂自己，一边马不停蹄搜寻着王博文的踪迹。

　　而现今大伙们担忧的对象王博文，正渐渐从混沌的状态中清醒。感官的清醒令他瞬间感到无比寒冷，王博文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山洞中，身下还有一些白雪，正刺激着自己的皮肤。他支起身站起来，伤愁的看着自己只身着昨天睡觉时的简单衣物，就连双脚还只是穿着旅馆的简易拖鞋。他难受的搓搓自己的胳膊取暖，瞅见山洞外已经开始飘小雪，还有耳边传来的阵阵风声，无奈叹气，眼前便出现一团白色气雾，王博文实在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来到这种鬼地方的。

　　忍着寒风阵阵走出山洞，王博文望着一望无际的雪山，心中感到绝望。

　　踩着单薄的拖鞋，王博文尽量缩在冰冷的山洞最深处，但又尽力与冰凉的岩石保持距离，默默数着数字消磨时间转移注意力，但抵制不住的冷气依旧透进心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博文渐渐觉得自己的困意越来越强烈，但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睡着，若睡着后，或许自己再也不能醒过来。

　　孟瑞，你在哪里？

　　王博文如今心头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孟瑞，救救我。

　　朦胧间，王博文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什么声音，艰难的抬头望去，他看到洞口站立着一名女子。朴素白色长裙，裙摆还随着风微微扬起，露出裸露的小腿。女子黑发飘扬，左手还握着一只竹制长笛。

　　不过最令王博文吃惊的，是女子的容貌。

　　不是他经常见到的化妆后的艳媚，也不是素颜可爱的亲和感。

　　透明，对，是透明感。

　　王博文思来想去，觉得这个词最贴切。

　　但现在不是沉迷于美貌的时候，王博文痛苦的站起身，扶着岩石堪堪问道“请问，你是谁？”

　　女子没有回答，上前几步，反而吹奏起长笛。

　　刚想再追问，王博文忽然觉得自己曾经听过这首曲子，但到底是在哪里？

　　灵机一动，王博文不自信的出声问“你是······传说中的那名屠夫的妻子？”

　　闻言笛声中断，女子抬头直视他，微微笑道“是的，不过，我现在是雪女。”

　　王博文双眼不自觉地张大，内心不禁咆哮：自己太不走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