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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归途伊始(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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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春迟是被门外“铛铛铛”的声音吵醒的。怕吵到熟睡的戈立,她悄悄起身,想是大概那个叫做“翎”的狐仙终于来了,她探到庙口去看,一个黑影从门前的废墟一闪而过。
难不成这只狐狸还想跟她玩起游戏来不成?
春迟这样想着,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一边挽起袖子猫下腰,朝着废墟方向走去。
“喀喀喀喀——”废墟后方传出敲打木板的声响。
她从侧面绕道废墟后,想看看这个被狐主称为“顶顶厉害”的狐狸到底是何方神圣。
咔咔的敲击声离她越来越近,她躲身在倒下的横梁后面,探头张望,却不曾想,却见一拄拐仗的驼背老人朝着她的方向蹒跚而来。
狐主简直是个大骗子!春迟内心绝望的狂吼道。
“咳咳……”老人突然停下驼背的身躯,吃力地几声咳嗽似乎耗尽了他全部力气。春迟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忍再逗他,悻悻的从废墟后出来,走到老人面前停下。
老人迟缓地抬起头,看到她时似乎吃了一惊,枯瘦如柴的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指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是翎?”春迟率先张口说道。
“咳咳……你……”老人咳得直不起身,手上却维持指着她的动作。
春迟见状,忙向前去帮他拍抚后背,待到老人终于平缓不少,才又问一遍道:“你就是翎吧?”
老人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哪来的丫头,来这地方作甚?快走!快走!”。他嘴里说着,手里还不忘推搡眼前的人,示意她离开。
“哦,原来你不是‘翎’,还好还好……”春迟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干笑两声掩饰道:“老人家,这地方怎么就不让呆了?”
“哎!你从外地来的吧?”老人见她确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这才从头到脚地看了她一遍,发现确实眼生得很,语气才放缓不少。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旁的木桩上坐下,神神秘秘地说道:“这儿啊,原来是个土地庙,可如今却成了妖魔聚集的场所,待在此处太久会招阴邪之物的!你这小女娃娃,还是快快离去得好。”
春迟好奇地凑过去,坐在老人家身旁。
“哦?老人家,这里既然是土地庙,又怎么会成邪秽之地呢?”
“小娃娃你有所不知,自打这庙里的土地爷走后,此地便成了荒废之所。你可知原本被日夜供奉香火的地方一旦断了香火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附近的妖魔鬼怪自此丢了一个极好的供给地,他们跟着断了粮食,一旦他们饥饿难耐,人类的精血便成了最好的替补品。”老人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味深长。
“要说这土地庙啊,原本曾我们村中最为神圣之地,灵验得很。每年粮食收割播种时,村民们都会来这里举行仪式,跪拜土地爷,因此我们五柳村的庄稼年年收成都好得不得了,自此得到个‘稻米之乡’的称号。”他长叹一声道:“……可惜自打大水冲了土地庙,土地爷去了,不再保佑我们,那三年真真是村中大灾,无论我们怎么求,土地爷他都听不到,村民们苦啊……”
言至此,老爷子似乎犹见当年的饥荒年代,连连摇头,表情万分悲痛。 “好在后来官道通了,上面派了人来,我们村子才又慢慢好起来。直至这些个年头,庄稼地恢复了往年的样貌,大家才又过上好日子。”
春迟故事听得入神,连连点头,就连戈立醒来站在庙口听完老爷子的一番话都没察觉到。
“至此土地庙成了废墟,孤魂鬼怪纷纷占据此处,不吉利啊!不吉利!所以女娃娃,赶快走吧,莫在此停留!”
老爷子激动地说完,摇头叹脑地柱起拐杖,颤颤巍巍地从木桩上站起来,迈着吃力的步伐朝来时的路走去。
待老人家走出视野外,春迟还在想些什么,戈立跑到她跟前,拽着她的衣角说道:“我们走吧。”他脸上明显一副害怕的表情,嘴上却不说。
春迟点点头,拉着他回庙里收拾行李。
她没想明白的是,既然这个地方那么危险,那个老爷爷来为何来这儿?
俩人走出破庙后,不知不觉地竟又走回到村口处。
“我们去哪里?”戈立仰头看她,脸上无辜且信任的表情让春迟油生一种责任感。
她一叉腰,拍拍胸口说道:“咱们去村子的客栈,顺便给你买几件厚衣服,你身上穿得太单薄了。”说完,就拉着一脸感动的戈立朝村子里走去,只未见,身后飘飘扬扬的柳枝,掩映了一身白衣。
在客栈开好房间后,春迟带着戈立去到五柳村唯一的一家裁缝铺,戈立圆乎乎的小脸上红扑扑的,眼中熠熠闪着光,遮掩不住的兴奋。
春迟挑了件蓝色小坎肩月白对襟长衫棉袄给他,再加上一顶羊皮挡风帽,将阿立裹得严严实实,像极了一只跳脱的麋鹿。
戈立爱不释手地摸到穿在身上的质地丝滑的衣料,终于露出孩童该有的笑容,待走到街上,引来路人的纷纷侧首——“好可爱的娃娃~”、“哪来的小丸子?”,路人的赞叹引得他满脸通红,害羞的躲在厚厚的衣领之下。
二人走到河岸旁,这里有一处面摊,春迟先前出山采购时总是要来光顾此处,只因面摊老板是个热情好客的胖大伯,平日里最爱与人唠嗑,一来二去的便逐渐熟稔起来。刘叔的热情让平日里少与人交往的她,每每来此处都能感到久违的温暖与舒心。她熟门熟路地找到经常坐的位置,看到笑得一脸热情的面摊老板刘叔刚招呼完一桌客人向她走来。
圆硕的脸庞上总是堆满着笑意的刘叔看到她招招手道:“小姑娘,好久没来啦?”洪亮的嗓门震响了整条柳巷。
她上下挥舞着手臂,显得格外兴奋。
“刘叔!”
“咦?旁边这个粉娃娃是哪来的?往常没见你身边还有别人。”刘叔探过胖胖的身躯,好奇地打量眼前的小孩儿,又忍不住捏上一把他肉嘟嘟的脸蛋儿。
“刘叔,你可曾在五柳村见过他?他叫戈立,是我在路上碰到的,见他一个孩童在外无依无靠,这才带他在身边。”
刘叔圆硕的身躯弯腰仔细盯着看去,瞧了些许方才道:“未曾见过……我们五柳村也没有姓‘戈’的人家啊……想必不是我们五柳村的人吧?否则这么可爱得粉娃娃,我怎会不知?”
春迟脸上露出些许失望之色,悻悻地道:“哦……那看来他的家人并未在此处。”
“不急不急!刘叔先给你们煮碗面,吃着东西咱们再聊。”刘叔说完,立刻摩拳擦掌的回到面摊前准备食客的吃食。
“谢谢刘叔!”春迟仰起脖子喊道。
秋欲满,衣袂飘飘,柳垂丝,白衣其间。
柳青青自弄堂内款款走出时,看到的便是远处杨柳间的一缕白衣。当她带着怒气走至跟前时,那人还在树上悠闲地打瞌睡。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树上休憩,还不快快下来!”
“嗯?”假寐的白衣人闻声睁眼看去,只见一名娇小的绿衣女子叉着腰站在树下,圆瞪的双眼怒视着上方之人。
“天亮了?”白衣答非所问,他自枝头跃下,伸了个大大地懒腰,便状若无人地头也不回朝着弄堂方向离去,留下柳青青一人呆呆地在原处。
碧湖岸边拂过秋风,吹起岸边行走的一大一小的衣摆。
“我们还要去土地庙吗?那里不是有……”小小的手紧紧抓住身旁女子的衣角,男孩怯生生的模样教人可怜极了。
“没办法,不去土地庙,我可是会倒霉的。”
谁知道他们狐狸躲在哪个暗处监视她?不去的下场恐怕就是成为他们那一顿的美餐,春迟心中暗自诽腹。
还没走到废庙,便听到了一阵“咯咯哒”地叫声,带着无助与绝望的哀嚎。
背对他们站立的白衣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姿落在一片废墟中,犹如落入凡间的天上白玉,于熠熠斑驳中独留一身洁净。然而这幅出尘不染的美好画面,却被男子手中抓住的东西横插一脚,一切都戛然而止。
他手中拎着的,正是一只活蹦乱跳、拼死挣扎、歇斯力竭的——老母鸡。
“咯咯咯咯哒——”
白衣男子闻声转过身,眯起勾人魂魄的眼眸,嘴角勾起摄人魂魄的微笑,朝他们举起手中的母鸡,道:
“我饿了,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