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修桥》风十里

12、第10章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程野不可置信地望着一脸紧绷的陆乔。
　　“我知道！”陆乔一字一顿地说。“其实，你来到杭州的那天，我就接到她的电话了。她今天晚上就会飞到杭州。她是来见我的。”
　　程野脸色微变：“她要干什么？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我不知道。”陆乔把眼神挪向别处：“这事我也是头一次碰上。”

　　程野和林清的关系，陆乔所知甚少。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探寻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本也无意去探知他们的过去，既然程野选择了和她结婚，她理所当然认为那些对程野来说都是曾经，她有理由相信程野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只是，当林清联系到她时，陆乔还是有些慌乱。
　　电话里，那一句“你好，我是程野的前女友，林清”，带着的那种骄傲和自信，都不是她陆乔拥有的。即便是林清曾经拥有的，她也自信地像个女王。陆乔呢，她习惯于失去，从来不渴望能长久地拥有什么，她这前半生似乎除了工作也没有拥有过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她如此重视工作的原因。说实话，在这个属于过去式的前女友面前，她这个现任老婆反而显得没有底气，好恨自己这副心虚的狼狈样。
　　电话里咯咯笑了起来：“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听说程野结婚的消息，我才是被真真地吓到了。我想见你，约在三天后，我们到时候杭州见。我很期待见到你。”
　　陆乔听不出林清语气里是否有着愤怒、嫉妒或是遗憾、惋惜，听起来倒像是久别的老友重逢相约，有点搞不懂这套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越洋电话就挂掉了。
　　陆乔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慢慢地呼气，从刚才接到电话，就有一股气提在了嗓子眼，憋的自己太阳穴的血管都跳了起来。默默坐了一会，她才慢慢拿起图纸，随着同事们走到工地去了。
　　回到宾馆的时候，她很是吃惊程野居然出现在这里。有那么一瞬间，她有冲动想要告诉他，告诉他自己接到那个电话时的诧异和慌张，不知道出于怎么样的心情，她忍住了，想着约的是三天后，我还有这三天的时间，可以平安无事的吧。
　　可是这三天，她过得很是忐忑不安。这通电话折磨了她三天，如果不说出来会被憋死是真的。她不是宫斗剧里的女主角，连心机女二都不算，作为一个一出场就会被虐成渣的炮灰，自己倒不如说应了那句老话“早死早超生”，痛痛快快把这事说出来比较好。

　　陆乔看着程野，想从他的脸上找答案。
　　“不要去。”他说。
　　“可是……”
　　“没有可是，不要去。”程野脸色铁青。
　　雨似乎大了起来，啪嗒啪嗒打在伞面上，将陆乔那句“我要去”搅的有些模糊。

　　午饭是在景区古街内的一处小饭馆里解决的。味道清淡的面条，配上几个精致的小菜，可是气氛却异常凝重。
　　还是陆乔忍不住了，筷子往桌上一放：“有什么大不了的，来了就来了，我去见。”
　　程野抬头看了一脸即将就义神情的陆乔，闷笑了一声：“你去见她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前任是躲不开的南墙，要撞一撞才知道自己行不行。”
　　“这是你自己编的老话吧。”
　　“技不如人，那就愿赌服输。”陆乔把筷子插进面碗里，搅起一大坨面往嘴里塞：“吃饭！什么事啊，想开了就行，吃饱了才有力气去会老公的前女友！”
　　程野笑出声来。如果陆乔是这种状态，那就让她去见好了。只是程野隐隐有些担心，林清这个时候出现究竟是要干什么。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陆乔拿过手机，是一条短信。约了时间和地点，下午5点40，西湖山庄。
　　陆乔把短信拿给程野看：“你说，去这么贵的地儿，是她请我还是我请她？”
　　程野推开手机：“这是重点吗？！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陆乔挑挑眉：“嗨，我这不是紧张吗，一紧张就会想点别的什么缓解一下。算了，还是我请吧，可以刷你给我的副卡，算是我替你请你前女友吃顿饭，够意思吧。”
　　程野放下筷子，抱臂，看着她：“陆乔，不要去。你明明很不安。”
　　陆乔的气势一下子软了下去：“这么明显吗？”
　　“明显，特别没底气。”程野强调说。
　　陆乔叹了口气，出神地盯着手机：“我不仅没底气，还很心虚。我这是在虚张声势呢。可是我说了，如果技不如人那就愿赌服输”。她挺了挺腰板：“即便如此，还是要去的，这是气度问题。”
　　程野语气软了起来：“小家伙，你不是有我了吗，我就是你的底气啊。”
　　陆乔摇摇头：“不，我得自己去确定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是我的底气。”

　　“要我和你一起去吗？”程野再次询问陆乔。
　　“不用。”陆乔深吸一口气，握住程野的手。“哔——哔——哔——哔——”
　　程野大惊：“你脑子坏掉了，这是干嘛？”
　　陆乔翻翻白眼说：“正在进行系统升级，哔——哔——哔——哔——，好了，智能陆乔1.0系统升级完毕。”挥挥手：“我去啦！”说完，转身走了。剩下程野一脸懵逼杵在那里。

　　“陆小姐，我现在身体有点不方便，能稍微等我两分钟吗。”陆乔在入口处本来还徘徊着，随即接到了林清的电话，她就干脆站在了那里等着。
　　西湖庄园的外面停了一辆出租车，车子里坐着的便是林清。她放下手机，通过车窗玻璃远远看着缓步走开的程野。她没想到，程野也在这里。但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她，而是陆乔。她内心一阵紧缩。

　　陆乔几乎是靠着直觉认出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这个人就是林清，并且她明白了电话里所说的“不方便”指的是什么。是的，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是一个有身孕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林清。陆乔咬紧了牙关，才将鼻子上泛出来的酸痛憋回去。
　　从林清上下打量陆乔的眼神里，她对陆乔的了解也许远比陆乔知道的更多。她笑脸盈盈，语气柔和，虽然身材臃肿了一些，动作倒还灵活柔媚。“陆小姐，我是林清。”
　　陆乔握了握林清伸过来的手，她点点头，也回了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两个人在餐桌坐下，侍者拿过菜单，林清一副主人的做派：“陆小姐，您喜欢西湖醋鱼吗，是这里的招牌菜。”
　　陆乔回答：“我不吃鱼，每次都被鱼刺卡住，你如果喜欢，点一份自己吃吧，我看你也需要补充营养。”
　　林清将视线从菜单上移开，仍是一副无公害的微笑：“我和程野都很喜欢吃鱼的，程野说过吃鱼对脑子好。”
　　陆乔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就开始挑衅了。自己多少道行自己心里清楚，跟林清这种段位的女人过招还是不要跟着她的套路走，在语言文字这方面占不了优势。陆乔心一横，脱口而出：“约我什么目的？”
　　林清咯咯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不高明的笑话。“没有什么目的，纯粹吃吃饭。”
　　陆乔毫不客气站起身来：“我不缺这顿鱼，你没什么事，我还有事。”说完转身就走。
　　林清料想陆乔就是做做样子，没想着她还真是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她身体不便，连忙叫侍者追了出去。

　　陆乔坐回位子，歪着头看林清。
　　林清变了一张脸似的，那副无害的微笑面孔此时面无表情。“出国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怀了程野的孩子，现在我在研究所也待不下去了，孩子还有1个月就要出生了，我需要我的孩子有个爸爸，我也需要程野回到我身边。”
　　陆乔挑眉：“然后呢？”
　　“我要要回属于我的一切。”林清冷冷答道。
　　陆乔换了个姿势，抬起头来看看天花板：“孩子，初恋女友，哪一个都是致命伤。看来，我得退出了？”
　　“是的。”林清盯着陆乔：“套路老了点，但是好用。”
　　两个女人沉默了一会。
　　陆乔站起身来：“你该先去找孩子的爸爸，而不是先来找我。”
　　“我会的。”林清淡淡答道，目送陆乔离开。
　　侍者端着一盘油光闪亮的西湖醋鱼过来，惊讶的看着这位客人离开。林清则不慌不忙地拿起了筷子，她需要对自己腹中的胎儿好一点。

　　走出大门，顺着林荫小路往前走，陆乔渐渐冷静下来。“套路老了点，但是好用。”是的，林清说的没错，孩子和初恋女友都是王牌，在感情里，责任感比爱情的杀伤力要强得多，何况她陆乔与程野也是误打误撞，前后相处的时间还抵不过林清腹中孩子的时间长呢，拿什么跟林清比，怎么算，都是全线溃败。
　　陆乔这才发现，女人遇到这事，始作俑者的男人居然是起决定性的那一环。真是笑话啊。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处境怎么还不如一个小三呢？
　　想来想去，决定权完全不在自己手里，还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该去解决问题的人吧。想到这个，她掏出手机。
　　“见面结束了。”陆乔简短地说。
　　“这么快，她没请你吃大餐吗？”接了电话的程野试图开个小玩笑，可又感觉到电话那头的陆乔有些异样，便试探性问道：“什么事？”
　　陆乔很快的说：“她怀孕了，还有一个月要生了。”她没有说孩子是谁的，想必程野应该猜得出来。这个时候，陆乔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念头，她眯着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离婚吧，那句老话来着，早死早超生。”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沉默，隔着电话，陆乔无从想象程野此时的表情。许久，她从电话那边听到一句话：“你不是说会抱着我的大腿求我一次，你现在回来，我在酒店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