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撩我》负雀

9、第八章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通过玻璃窗洒进房间时，闹钟也随之响起。
　　欢快的风铃声没响多久，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床头柜胡乱摸索了一会儿，摸到正在乱叫的手机，又缩回被子里。
　　“啊——”初夏满心抗拒，但还是掀开了薄薄的被子。空调定时早就过了，温度上升到足以令人感觉闷热的程度。她闭着眼，脑中无数次排演了起身下床穿衣洗漱等一系列动作。十分钟过去后，她终于挫败地察觉到自己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个事实。
　　直到手机又欢快地叫了起来，初夏终于还是认命地睁开了眼，撑起身子点亮手机屏幕，屏保上10月8日几个字顿时令她清醒过来。
　　“哦，假期已经结束了。”初夏失落地下床换衣，去浴室里洗漱，甚至还洗了个头。待她吹干头发后，卧室挂钟的时针指向了7。
　　隐约能听到房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初夏打开房门，早餐的香味飘了过来。初父坐在沙发上看早报，初母已经在玄关换鞋了。初川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听到声响抬头往楼上看去，自家姐姐正提着书包踢踏着棉质拖鞋下楼。
　　“天道好轮回，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初川幸灾乐祸，“前几天我出门的时候你都还没醒，实在是太气人了！”
　　“是吗？”初夏把书包扔在单人沙发上，笑了笑，“那不好意思呢，我周六日不用补课。”
　　初川笑容又收了回去，低头忿忿吃早餐。
　　初母手握在门柄上，回头看了眼正在互相伤害的一双儿女，又看了看今日没事闲在家的丈夫，不由微笑：“我去上班了。”
　　初向哲放下报纸，轻轻嗯了声，笑容和目光都如出一辙的柔和。妻子出门后，他眼神转到初夏身上，忽然多了几分狡黠。初夏打了个冷战，并不敢回头与父亲对视。她迟钝的大脑终于也缓缓醒转，无法克制地想起那天在书房进行的谈话。
　　一想到，她的脸就有点发烧。三下五除二解决早餐，她头都不敢偏一下，目不斜视地将盘子端进厨房洗掉，折返到客厅拿起书包就要出门。
　　“小夏，记得我和你说的。”初向哲在她背后悠悠地说了句。初夏背脊一僵，胡乱应了声，换上帆布鞋便出门了。
　　初川一脸懵比地在父亲和刚被合上的大门之间来回扫视。

　　一直到走进教学楼之前，初夏还保持着平稳的心态。然而站在教学楼脚下，抬头朝理1班的教室望过去时，她忽然有点忐忑。
　　今天会见到陆骏吗？他要是回来上学了，我怎么面对他？他要是没来……老天，还不会被勒令退学吗！
　　……
　　初夏用力挥走脑袋里纷杂的思绪，深吸一口气，上了楼。
　　她7点10分才出门，几乎是踩着点进的教室。一进门就看到陆骏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椅子。
　　久违的“老子天下独尊”气场。
　　初夏走到自己座位上，把东西放好，拿出书准备早读。陆骏见她动作行云流水无比娴熟，忍不住凑近了些，笑着问：“小姐姐，不跟我say good morning么？”
　　初夏：“……”
　　可能是那该死的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心情作祟，她居然觉得陆骏这样的英语渣，说起英语来特别撩人。明明他口语也没有特别好啊。
　　真是……要老命了。
　　但是在人前很能端得住的初夏，脸上并没什么异常。她一边道了句“早上好”一边转头看向陆骏，正对上他含笑的琥珀色眼瞳。
　　初夏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发誓从没那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有多么活泼。那一瞬间她几乎把自己能想到的国骂都在心里过了一道，才勉强稳住脸上的淡定。
　　看到初夏脸上格式化的淡定，早窥见她毒舌本质的陆骏知道她心里指不定在说什么骚话。稍微想象了一下，反倒把自己给逗乐了。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被人屈指叩了叩桌子。
　　“交作业啦——哎，我没打扰你们吧。”林漪儿笑道。话里似乎为打扰了初夏和陆骏的交流感到抱歉，但面上却完全没这回事。
　　陆骏懒洋洋地靠回去：“没做。”
　　林漪儿被陆骏的态度噎得柳眉倒竖，好在初夏及时把自己的作业递了过来。她顺手接过，想了想，忍不住道：“陆学霸，作业量不多，我可以把我的借给你，第一节下课我才会把作业送过去。”
　　林漪儿是学委，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要是换了别人这会儿肯定感动得大呼救星，但陆骏眼皮子都懒得撩起来，冷漠地回：“没做就是没做。”
　　闻言，林漪儿“哼”了一声：“爱交不交，我不管了。”便扭头回去，气鼓鼓地整理作业。初夏犹豫了下。语文英语两科就算了，反正陆骏也没做过几次作业。数学卷子好几张，想也知道说不动他。但是理综……
　　“要不？”初夏试探着问了句。
　　“要不什么？”陆骏挑眉反问。
　　初夏看到他晦暗眼神中的警告之色，下意识道：“你做题那么快，一节课能做完理综卷的吧。”
　　陆骏愣了愣，笑意从眼底传染到脸上。他低低笑了两声，右手伸进抽屉，果然摸到几份卷子。他将卷子一块拿出来，放到桌上。最上方便是理综卷。所有的卷子都细细折好，折纹平整，卷面白净。
　　陆骏把剩下的几张卷子扔回抽屉，但不知为何他的动作莫名温柔了许多，对他而言几乎算得上是轻拿轻放了。陆骏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支黑笔，展开理综卷，开始奋笔疾书。
　　林漪儿见状没说什么，转过身去整理作业。
　　初夏：……
　　也就是陆骏已经低下头去做卷子了，才会错过初夏脸上不正常却又极美的红晕。

　　陆骏做理综题果然极快。初夏分心关注他，见他几乎没怎么皱眉停顿思考，心中不由狂呼妖孽。一节课过去，下课铃打响时，他刚好把最后一道题算完，搁笔。
　　这人IQ直冲160了吧。初夏生无可恋地想。
　　陆骏合上笔盖，那股锐气也随之收敛。懒懒散散地把卷子往前一递，林漪儿不用转身都能看到他修长白皙指节分明的手。
　　林漪儿顿了顿，状似随意地接过卷子，在作业堆里找到属于他们小组的那份。陆骏趴在桌子上盯着，他眼尖地看到初夏的卷子夹在最内侧，哑着嗓子嚷嚷：“把我卷子夹最里面，谢了。”
　　饶是林漪儿闻言也忍不住瞪大眼睛，回过头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坐在旁边的郝凡也用见了鬼的表情面对陆骏，喃喃道：“你是幼稚鬼吗骏哥……”
　　早八百年就没这么纯情的少年了吧！
　　“瞎想什么呢。”陆骏翻了个白眼，“我不想我卷子里夹东西。”
　　“……”林漪儿。
　　“……”郝凡。
　　“……”
　　初夏虽然低着头刷题，但耳朵却全程竖起。
　　本来有些小兴奋的心脏在听到陆骏那句话的时候又迅速恢复平静。初夏甚至在心里狠狠地把自己骂了一顿。理智告诉她，冷静，冷静。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高中时期清心寡欲怎么了，把自己搭进去那才够呛。
　　也不知是受到了影响还是怎么，手下那道题怎么解都解不出。初夏烦躁之下无意识地拿笔杆敲着习题册，一下又一下，本来趴着打算补个眠的陆骏都看了过来。
　　上课铃还没响，初夏皱了皱眉，拿着题目起身准备去问坐在左前方的理综课代表。
　　没想到她站起来才转了个身，陆骏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懒懒地说：“哎，题目解不出么？你干嘛去找别人啊。”
　　初夏像是被火烫了一样弹起，急切地想把手腕抽出来。但陆骏看上去没用什么劲，手却很稳，她挣扎了几下并没成功。
　　“理科第一就在你旁边，你随便伸个手都能摸到我的脸了。居然找别人问题目，你要气死我吗。”
　　她一脸复杂地回头看着陆骏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指节分明，修长白皙，实在是一只好看得过分的手，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吸睛，足以令人一瞬间产生悸动。而陆骏本尊一副不是很爽的样子，右手支颐，手指在脸颊上轻点。
　　“陆骏同学——”初夏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心无旁骛，你能理解吗？”陆骏这妖孽在旁，有意无意就要撩拨一下，她根本静不下心来好好学习。
　　陆骏愣了愣，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什么啊，你以为我在撩你吗？”
　　“没有吗？”初夏困惑地反问，但实际上心里的尴尬之气已经快溢出来了。
　　什么……看陆骏的样子不像在说谎。所以其实是她太过敏感了？
　　“谈恋爱这玩意儿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放心吧。”
　　陆骏稍一用力，初夏被拉得跌跌撞撞坐下。他松开手，抽出习题册：“来讲题了。”
　　初夏看他驾轻就熟地翻开相应页数，扫了眼题目，抽出红笔圈起，写了几句简短的思路，然后凑过来，用笔指着解题思路一句句讲着。
　　那声音近在耳边，初夏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间喷出的温热气息。
　　不是？
　　等等？？
　　初夏说不清楚心里升腾起的究竟是羞窘还是愤怒。虽然现实情况和她希望的走向是一致的，但这种展开莫名让人非常不爽。
　　她真没有自恋的毛病，陆骏如果不是在隐晦地对她表达喜爱……初夏面无表情地指挥内心小人在他额头盖上七个血色大字：“不追何撩大人渣！”
　　陆骏感觉到身旁人在走神，抬头便看到她忽然冷下来的神情。也不知是忽然恶向胆边生，还是他字典里天生没有“怕”这个字，他居然上手捏了一下初夏的脸。
　　“怎么忽然不高……兴……”陆骏的话随着初夏面无表情抬起头看着他而渐渐消音。少女打开他的手，从鼻腔里轻哼一声，不满和怒意浓郁得刚送完作业回来的林漪儿都背后一寒。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去外边晃悠一圈回来怎么就成了这样。
　　陆骏仿佛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初夏是真的生气了。他收回猝不及防被打到一边的手，眉毛不知该挑还是该皱。
　　这小姑娘什么脾气，又没拦着她好好学习，怎么反倒生起气来了。